中国原驻德外交官回忆默克尔接班人卡伦鲍尔的“中国缘”

卡伦鲍尔以低调、务实著称，行事风格与默克尔相近，媒体常称她为“小默克尔”。在德国国内政局不稳、国际局势变化的情况下，她或将成为背负德国下个时代的关键人物。

德国总理默克尔领导的基督教民主联盟（基民盟）全国代表大会近日在汉堡召开。根据会议选举结果，基民盟秘书长安妮格雷特·克兰普-卡伦鲍尔当选新任党主席，接替已担任这一职务18年之久的默克尔。

从边境小州开启政治生涯，耕耘地方政务30余年，卡伦鲍尔以低调、务实著称，行事风格与默克尔相近，媒体常称她为“小默克尔”。在德国国内政局不稳、国际局势变化的情况下，卡伦鲍尔以更加包容的政策主张赢下党主席一职，成为默克尔的“接班人”。她或将成为背负德国下个时代的关键人物。

“非常有统合力，是与中国颇有渊源的政治家”

十年前，2008年5月19日，汶川大地震后，时任德国各州文化部长联席会轮值主席、萨尔州教育部长的卡伦鲍尔代表德国政府到中国驻德国大使馆吊唁，并在吊唁簿上留言。上海外国语大学党委书记、前中国驻德国大使馆教育处公使衔参赞姜锋正是在那次吊唁活动中第一次对卡伦鲍尔有了直观的印象：她把和中国的关系放在处理对外关系很重要的位置上，表达了重视和友善。

在接受专访时，姜锋回忆起了卡伦鲍尔的“中国缘”。卡伦鲍尔的家乡和中国颇有渊源，她出生的弗尔克林根小镇是一个老矿区。1901年，清王朝的醇亲王载沣来这个地方考察过当地的矿产技术。卡伦鲍尔所在的萨尔州历史上矿业非常发达。醇亲王来考察是当地十分轰动的事件，故事至今还在当地流传，有些旅馆的房间都是用“醇亲王”来命名的。她所成长、生活、工作的地方和中国有非常密切的历史渊源，这给她处理对华关系提供了相当丰富的感性积累。她多年来一直致力于促进中德科技、教育、经济领域的合作。

12月7日，德国汉堡，卡伦鲍尔当选新一届基民盟主席后向人们挥手

姜锋表示，卡伦鲍尔是非常有统合力的政治家。首先，她在多个政府部门里担任部长，也做了7年左右的州长，带领基民盟赢得过萨尔州的大选。对于整个政治和政府层面的谋略和运作，她都有非常丰富的经验。

其次，她在欧洲层面也有非常好的人脉关系和政治基础，她来自于德国的萨尔州，萨尔州地处德、法边界，历史上关联密切，对两边的社会现状与互动都非常熟悉，这为她未来在处理德法关系问题上奠定了扎实的实践和社会基础。

第三，她在本党内的基础也较扎实，是基民盟主席团成员、总书记，与党内各派保持着良好关系。

综合来看，此次德国基民盟大会选择卡伦鲍尔来做党主席和默克尔的继承人，实际上是选择了稳定，这一点非常重要。

被称为“小默克尔”，但和默克尔有很大不同

基民盟内部有一种说法是谁和默克尔切割得越清晰，拉开距离越远，谁机会就越多。在这种时刻，卡伦鲍尔说，为什么我一定要逼着自己和默克尔保持距离，这有什么意义呢？这表明了在一个很不确定的关系层面上或者动摇的时刻，卡伦鲍尔是一位有定力的角色。

姜锋认为，卡伦鲍尔和默克尔的执政策略不一样。比如在对待难民的问题上，为了确定青少年难民的年龄，当德国联邦政府还在讨论是不是要测骨龄时，卡尔鲍尔已经付诸行动了；一旦发现有犯罪行为的难民，马上驱逐出境。

尽管她和默克尔是至交，但两人又很不同：她做过州长，有地方执政经验，这是默克尔缺乏的。她来自德国西部，没有默克尔在东部成长过程中所形成的那种强烈的意识形态背景。专业上，她修法律和政治学，默克尔专长物理。整体看，卡伦鲍尔是一个有政治抱负的人，要改变一些事情，塑造一些事情，为此可以听从默克尔的召唤，放弃州长的优越地位而前往柏林，专门处理党务。

当然，卡伦鲍尔也面临很大的挑战，这次她以微弱优势的票数当选，这意味着她在党内支持率不是很高。她被称为“小默克尔”，反对默克尔的人自然也排斥她，党内怎样进一步统合是她首先要面对的巨大挑战，她要全力以赴地避免党内分裂。接下来的州选和欧洲议会选举对她都是实在的具体考验，要尽快拿出漂亮的答卷。

其次，她的另一位竞选对手默茨是一位经济专家，大家对经济方面的改善，尤其是中下层民众对生活水平的改善，有非常高的期待。而她的长处是在社会政策、社会融合、社会统合方面，因此在抓经济方面，她也面临很大的挑战。萨尔州很长时间是德国经济比较落后的州，经济上乏善可陈。

第三，从宏观上来说，德国社会面临巨大的挑战，这是个共性的问题，她如何应对？默克尔解决问题的做法是静观其变，顺势而为，她学物理出身，偏好有什么事就办什么事，注重做法。现在的德国面临的是深层次的社会结构问题、社会关系问题、公平、凝聚力的问题，需要一个战略家。卡伦鲍尔自上任基民盟总书记以来广泛调研，针对德国面临的重大问题推动制订党的政策文件，受到基层的欢迎。

作为执政党新任主席，卡伦鲍尔在政府中的地位会越来越重要。

独特的人生履历如何影响她的对华政策

卡伦鲍尔会如何看待欧盟与德法关系？姜锋认为，欧盟和德国谁也离不开谁，没有德国欧盟就空了，没有欧盟德国就矮了。对德国人来讲，欧盟是至关重要的，这个大平台是德国必须抓住的，而且是要做强的，做强欧洲就要帮助法国强起来。卡伦鲍尔应该大力加强和法国的关系。前面说过，在萨尔州成长、生活和从政的经历带给了卡伦鲍尔非常丰富的经验，这增强了她在处理德法关系上的社会基础。她是二战后伴随德法和解、欧洲融合成长的一代政治家，对欧盟有感情认同。

卡伦鲍尔当选对中国意味着什么？对此，姜锋表示，她会继续延续默克尔的对华政策，变化不会非常大，但是有一点，可能在意识形态方面的表现会弱一些。

从宏观层面来讲，中国的发展需要一个稳定的国际大环境，这是非常重要的，欧洲在我们对国际大环境的需求结构中又承担了一个非常重要的角色，德国是欧洲非常重要的一个国家，德国的政局稳定、经济繁荣对中国而言具有政治意义、宏观的战略意义和切实的经济利益。期待她给中德关系带来更多的稳定因素。可以预期的是，她个人的工作和生活经验，有很多与中国关联的因素，这使她在理解、看待中德关系的时候会更加全面，更少意识形态的视角，这也是一个积极的因素。当然，她的当务之急是党内稳定、统合和凝聚力量，这需要她投入大量的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