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美的城堡

刘莉

我的女儿，请你原谅我，你的到来最初是我私心的结果，想着要让你的哥哥在这个世上有一个血脉至亲的亲人，你们是彼此的手足，当有一天我和你的爸爸归隐大地时，你们还能相互依偎、相互温暖，所以，才有了你。

38岁，已经错过孕育生命的最佳年龄。强烈的妊娠反应让我吐得翻肠倒肚。在家里吐，在上班的路上吐，甚至有一次在开会时，尴尬地跑出会场吐。孕吐，整整持续了三个月。十月怀胎和生产的过程是很艰辛的。且不说为你身材变形，笨如企鹅，也不说为你谢拒同学的邀请、朋友的聚会，甚至失去我梦寐以求的写作的深造机会，为你，我忍受了十二匹肋骨同时折断的锥心之痛，还有撕裂之伤……前三个月，我曾经后悔过，问自己，已经人到中年，放着安稳的日子不过，这般折腾自己值得吗？可是，一次体检做B超时，你突然动了一下，而B超刚好捕捉到，屏幕上的图像晃了一下，抚摸着微微隆起的腹部，我激动不已。我不是第一次当母亲，可是，生命的这份延续仍然让我惊喜不已，就在这一刻，所有疑问都在瞬间化为乌有。

当你平安降临到这个世上，助产士掀起我的衣裳，把哇哇大哭的你放到我的胸膛上，说来也奇怪，许是感受到了我的浓浓的爱意，或是听到了你所熟悉的心跳声，你的哭声戛然而止。我知道，从此以后，我们的灵魂将彼此交融。

到了病房，忍着疼痛和疲惫把你搂在怀里，你张着小嘴找寻我的乳头，把乳头放进你的嘴里，尽管还没有乳汁，你还是贪婪地吸吮着我的乳头。用没有打吊针的那一只手轻轻抚摸着你，我仔细端详着你，我亲爱的宝贝，你是这么小，小得让人忍不住怜惜。这一刻，我才知道，你不是我私心的结果，你是上苍赐予我的最宝贵的礼物！亲爱的女儿，我不能给你富足的生活，但是，我一定会给你全部的爱！

请了产假在家带你，才几天的时间，我就已经没有了时间的概念。时间被你分割得支离破碎，你醒了就是白天，你睡了就是黑夜，你饿了就到就餐的点。我一天24小时围着你转，以至于很多时候忽略了你的哥哥，好在你的哥哥也是那么爱你，对我因为照料你忘了给他做饭或是忘买学习资料的事都没有放在心上。每天放学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看你，晚上临睡觉时也要去亲一亲你才肯回房间。而你会笑以后，每次看到哥哥都会咧开嘴笑。看到你们亲密的样子，我庆幸能够同时拥有两个孩子。

为了让你更好地吸收鈣，天气变暖后，每天早上，我把你喂饱后就抱到广场晒太阳，我们在广场四处溜达，看大妈们跳广场舞，看大爷们遛鸟，甚至于看蔚蓝的天空，看火车轰鸣着从广场旁边驰过。我嗅到了花香、听到了鸟鸣，以前做事一直风风火火的我才发现，自己一直以忙碌为借口，忽略了生活中很多美好的东西，忘记了生活是用来享受而不是用来埋怨的。

你五个多月时，持续腹泻十多天，西药、中药都用了，一直没有好转。妇保院、水钢、凤凰山，我背着你四处寻医问药，你吃的每一种药我都尝试过。那段时间，我没有睡过一个小时完整的觉，也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后来，一个朋友告诉我一个偏方，说用鸡蛋清装在杯子里在肚皮上滚可以治疗因受凉而导致的腹泻，并给我介绍了一个据说对此比较有经验的大姐。那个大姐给你操弄时，你哭得撕心裂肺，大眼睛就那么无助地看着我，那一刻，我心都碎了。我觉得自己好失职，没有带好你，也痛恨自己不能替你忍受痛苦。好在后来你终于痊愈了，我也结束了这段提心吊胆、苦不堪言的日子。

每天你睡觉时，我就守在旁边。有时，你睁开眼睛，只要看见我在身边，转过头你又香香地睡去。你把自己完完全全地交付于我，我就是你的整个世界。你一天天长大，上班的时间也一天天临近。想到上班后，你醒来时发现我不在身边会不会惊慌害怕？我的心里满是焦虑、不舍与牵挂。爱人笑我，一天埋怨自己是24小时上班制，怎么要解放了却不闷闷不乐？他哪里知道一个母亲的心！我的女儿，我愿意为你、我愿意为你忘记我姓名，就算多一秒拥你在怀里，失去世界也不可惜。

你是最霸道的君王，让我画地为牢，我却心甘情愿自囚于你的城堡，今后的时光，我愿陪着你，慢慢，慢慢地成长。

责任编辑：青芒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