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打谷黄桶

2018-03-26 12:29杨明
散文选刊·下半月 2018年3期
关键词:谷粒金黄双手

杨明

打谷黄桶不比盛水的黄桶。

打谷黄桶四四方方,每个主柱长出一个木柄,木柄呈半月形,乡下叫“木耳朵”,方便捏拿得稳实又舒服。在一丘田里短距离移动时,前面两人各执一木柄,弯腰、弓背奋力前拖,那黄桶自然跟着你滑移到你想要的位置,它真乖。

用黄桶打谷极需技巧的。你不能握得太多,多而不稳。用左手五指提起沉甸甸的稻穗,右手迎上去,双手盈盈一握,然后轻轻然向脑后上扬出去,舞女以袖舞,农人以禾舞,其实也是“欲抑先扬”的手法吧。当双手与头齐平时,手必须停止上扬,高举的禾穗停滞在空中闪出一片金黄,仿佛一泼的金光倾泻而下。这时,用暗力加速,往打谷黄桶的内侧孤注一掷,随着一声发自心底的吼叫,禾穗碰撞到黄桶一角,成熟的黄澄澄的谷粒“哗啦啦”纵身跃进黄桶,打过桐油的黄桶底一阵阵重叠着谷粒的金黄,接纳了这些活蹦乱跳的谷子,还有打谷人溅落的汗珠滴滴“砰砰”作响。一手禾穗大约需要重复打三四次,禾秆就只剩下绽开笑脸的穗草。打谷人会再一次将禾秆翻一翻,生怕丢失了一粒谷子。在稻谷丰收的时节,在一片片金黄的稻田中,多户农家同时收割稻草,多个打谷黄桶的打谷聲此起彼伏,恰似一首丰收歌曲抑扬顿挫地哼唱着,声势颇为壮观。

不安分的我,学了父亲的样子用黄桶打谷。那些禾穗不是东拉西掉成游兵散勇,就是落满头顶弄得周身痒痒。或者,人小力轻谷粒根本没有脱落,粘贴在禾秆上咧嘴笑我。每拍打一下后,我也会双手握着禾穗稍作抖动,利于已脱粒的谷籽全部散落于谷桶内,防止谷籽在再次上扬中抛撒出去,浪费了。

我第一次抬黄桶时,一起好步子,那木板因为要承受整个黄桶的重量,像一柄锋利的刀片死劲地勒入肌肉里,我疼痛得承受不了,一下就将黄桶卸下肩去。前面的人破口大骂。而峒里的打谷黄桶却只有三分之一大,一个人在黄桶中间架根扁担,扛起来健步如飞。

我问当地人:“干吗你们的黄桶这么小呢?”

他说:“因为我们这里的田块细小,容不下那些大黄桶。”

我放眼一望,只见满山坡的梯田都呈半月形,朝着我合拢。在阳光的朗照下,梯田重重叠叠,稻谷像一群懂事的孩子笑意盈盈地围着我。

责任编辑:黄艳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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