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主义视域下《金瓶梅》卜龟章节的英译

2018-03-28 15:58鲍欣蕊
滁州学院学报 2018年6期
关键词:译作金瓶梅译者

唐 军,鲍欣蕊

现实主义小说《金瓶梅》描绘了西门庆家族成员间的爱恨情仇,使读者洞悉当时的世情百态,在塑造中国女性群体形象上具有一定作用。美国学者芮效卫用三十年时间在忠实原著的基础上将《金瓶梅》足本英译,力求向英语世界传播小说中的中国白话语言和中华文化信息,从而开辟西方世界“打开中国文学和文化的一扇窗口”[1]。

芮译本《金瓶梅》的前人研究颇多。金学勤在文化交际视角发现其“对于促进文化战略建构和中国文化‘走出去’都有深刻的启示”[2]。高阳琢于文学分析视角总结其“在权力话语理论方面要优于厄杰顿的英译本”[3]。晏军艳从翻译策略视角得出其“归化法的翻译策略和板式体例满足了西方读者的阅读期待”[4]。上述研究为进一步探索《金瓶梅》及其芮译本文化价值奠定了基础。

本文旨在从女性主义翻译维度,探究芮译《金瓶梅》卜龟章节的女性主义翻译内涵。该章节阐述了西门庆妻妾卜龟算命的群像,描摹了她们预知命运后或忧或喜的不同反应,妻妾反目成仇的转折临界,以及众女子凄惨境况的预兆谶言,推动小说情节的发展。芮译本在该章节深入刻画了女性形象,使译作价值和思想认同得以在阅读过程中彰显与体现,洋溢着芮氏英译的女性主义光辉。

一、女性主义翻译理论和芮译《金瓶梅》的女性主义精魂

女性主义翻译理论现身在“译者对翻译作品的介绍、评论和解释”[5]35中,突出了译者“日益增强的身份意识”[5]35,倾向于描述性理论。雪梨·西蒙与路易斯·冯·弗罗托等国际著名译者的学术研究揭示了女性主义翻译理论的三重内涵:“消除翻译研究和翻译实践中对女性的歧视;重新界定译作和原作的关系,译文与原文应享有同等的地位;翻译不单是具体的语言‘技巧’问题,还应包括文化、意识形态等诸多问题”[6],女性主义的外延投射于相关翻译策略中,大致可分为“撰写前言与脚注、增补、劫持”[5]28-29。由此可见,女性主义翻译理论旨在回归并服务于强调译者主体性的终极目标。

《金瓶梅》的创作语言多为中国宋元时期的方言,洋溢着浓厚的白话情调,口语化的行文风格使虚拟的故事情节与现实的人情世故高度契合,增加了小说的可信度与真实感。当作者刻画潘金莲、李瓶儿、庞春梅等众多女性人物时,更注重利用市井俗语对人物外貌和语言进行细致描写,创造了一个个鲜活灵动、性格各异的女性生命,展示了女性角色针对父系社会的前景化效果。芮效卫英译时竭力保留了原文特色,以翔实的前言解析他对小说的欣赏评价及对原作者身份的鉴定,诠释其作为译者的动机,并通过具体的脚注解析原文语义的模糊之处,增强译文语言的科学性,再凭借大胆的增补与劫持手段二次修饰女性人物并优化英语读者的阅读体验,使卜龟桥段的英译成为芮效卫再度放大女性主义情怀的代表性范例:在此章节内利用前言与脚注、增补、劫持的译法从美化人物形象、提升译作价值、推动思想认同三个层面反映了女性主义翻译观的核心。

二、人物形象:从“被动接受”到“主动面对”

虽然《金瓶梅》的原作者关注女性人物,但受其时代局限性影响,这种关注仍持有对女性群体的歧视。迫于父系社会的压力,书中女性的形象往往被刻意打上了各种负面评价的烙印。在原作的卜龟章节里,原作者对占卜预备工作的描述平实严肃,尽显女性在神权面前的被动与渺小。卜辞的语言和占卜人的解读情感冷漠,充斥着命运对女性的无情偏见。众妻妾听闻扑朔迷离的未来后,虽然对占卜结果并未完全确信却也不敢畅谈质疑,表现出了男权统治下典型的顺从妇女群体。芮译本在英译卦辞内容、占卜解析、卜龟准备时则主要采取劫持和增补手段透露了对女性人物的同情、实现了对女性形象的美化,并根植了女性主体意识,下文从例1至例4皆可见英译后的女性形象从“被动接受”渐化为“主动面对”。

(一)劫持

在美化人物形象层面,译文可见芮译本卜龟章节共有16处英译打破了原作轻视女性的刻板态度,其中有10处运用了劫持手法。译文通过改写实词语义、增加主语和调整语法结构的方式在译文中弱化了对女性的性别歧视,体现了女性对命运勇于面对的精神。

例1.原文:“命犯三刑六害,夫主克过方可。”[7]405

译文:“But her fate is crossed by the‘three penalties’ and ‘six banes’. Only by gaining ascendancy over her husband will she be all right.”[8]125

卦象显示,为了安全渡过凶险的命途,孟玉楼必须牺牲自己的配偶。恶妻克夫论调的本质是男权霸凌对女子的歧视与欺凌。芮效卫删去“克夫”这一刺耳的说法,改写译文为“gaining ascendancy over her husband”。“克”英译为“ascendancy”,在语义上弱化了“克制”的消极认知,将其升华为褒义的“胜过”。这种译法能够表现出译者摒弃了男尊女卑的陈腐观念,仅仅告知玉楼优于丈夫便可,从而反映译者对男女一视同仁的态度,也体现女性主义翻译观消除对女性歧视的要求。

例2.原文:“你恼那个人也不知,喜欢那个人也不知,显不出来。”[7]405

译文:“When you are annoyed at anyone, they don’t know it; When you are pleased by anyone, they don’t know it; You do not display your feelings.”[8]125

算命卜辞描述了孟玉楼的温和柔弱——喜怒皆不外显。关于玉楼不善展露私人情绪的表述,原文的“显不出来”表达平白,省略逻辑主语无法彰显人物和情感的关联(得以加强),导致孟玉楼的独立人物形象在原作中被悄悄隐去。英译则改译对应部分为“You do not display your feelings”,语法上借置于句首的人称代词“you“显化了玉楼的存在感,语义上强调了她对情感的自我克制。

(二)增补

卜龟章节内的劫持手段铺垫了译者对小说中女性的积极态度,增补策略则强化了高度评价女性人物的效果。英译文有6处增添了从句、插入语、物主代词,以实现彰显人物豁达生活理念,授予角色人生控制权的目的,修正原作对小说中女性人物的负面关注。

例3.原文:“想着前日道士打看,说我短命哩怎的哩说的人心里影影的。”[7]406

译文:“I remember that previous occasion when the Taoist practitioner was physiognomizing us and said that I would suffer a premature death. Who needs it? It only serves to make one depressed.”[8]127

潘金莲拒绝了众女子劝她卜龟的提议,表达对算命相面的质疑态度。原文虽能展示她忽略道士妄言后的不置可否,“说的人心里影影的”却令张狂的金莲又回归到一个迷信胆小的传统女性模板中,再次模糊了该女性形象鲜明的特征。译文中增译的插入语“Who needs it?”以反问句的形式彰显潘金莲激动的情绪,让她直接将自己对算命玄学的无视宣诸于口,既保留了原文的口语风格,又美化了金莲豁达自得、不惧命运的女性形象,瞬间赋予该人物不甘平庸、超凡脱俗的不同形象。

例4.原文:“铺下卦贴,安下灵龟。”[7]405

译文:“laid out her fortune-telling diagrams and put her consecrated tortoise in place.”[8]122

此处叙述的是吴月娘为算命所作的准备工作,卦贴和灵龟均为卜龟的必需品。原作只将这两个器物当成一般名词,并未作过多重视。译文里,两个名词前都增加了物主代词“her”,为“她”所有格形式,配合占卜道具预知命运的意象,可见译作凸显吴月娘意欲积极面对自身未来的命运。原文里唯唯诺诺的弱女子在译作中面对命运,争取主动,体现了勇对人生的形象。

三、译作价值:从“原作评析”到“广泛传播”

传统意义上,“翻译被视为二级表征”[9]6-7,而译者的语言须极力最小化二级表征感以“营造一种作者在场的错觉”[9]7。正如中国封建社会中女性长期从属于男性,译者大都服从原作者,以至于译文成为原文的附属品。作为一部全译作品,芮译本《金瓶梅》更易被视为原作的派生物。因此,芮效卫有意识地让译作从原文后现身。卜龟章节之外,芮译本写就翔实的前言,在承认原作价值的同时,解释原作的派生属性,维护原作者的身份隐私,从译者的角度辩证地解读并评析原作。芮译本的自身价值则集中体现在原文英译中,具体到卜龟章节,在章回结尾诗、女性语言、女性行为处插入的脚注添加和劫持改译则增强了译文的逻辑性,提升了译作的艺术水准,令该译本以独立的姿态在读者的视界内较原作而言达到青出于蓝的效果。下文分别对前言及例5、6、7、8四个例证进行分析,剖析芮译本译作价值从“原作评析”转变为“广泛传播”的过程。

(一)前言

芮效卫将一百回《金瓶梅》分为五册逐步英译,并随第一册的出版撰写了全译本的前言,基于译者身份对原作者和原作文本进行辩证评析,首先肯定原作的文学价值,随即分析原作的来源,称赞该小说“不但在中国文学范围内,而且于世界历史语境中都称得上一座叙事艺术的里程碑”[10]xvii,确定《金瓶梅》的文学地位,驳斥了前人对笑笑生的批判(隐姓埋名的原作者创作的是“影射小说、色情小说、佛教道德剧、本能行为练习,或者社会风俗小说”[10]xviii),而芮效卫分析原作者化名兰陵笑笑生的行为是一种“间接迂回的批判手段”[10]xli,这种对笑笑生的主动辩护使原作者和译者的地位发生逆转,本应占据主体地位的原作者笑笑生身份不明,而译者宽容的态度使译作获得英文读者更多的关注与认同。对于《金瓶梅》派生于《水浒传》的事实,芮效卫认为原作者是为了“劝诱读者相信正在阅读一个熟悉的故事,以便引导他们逐渐接受这本新小说的世界观”[10]xlvi。芮译本前言中对原作的评析——《金瓶梅》是依附于其他作品的文学衍生物,体现了译者主体性。这种评析有助于读者理解原作,发现译作价值,促进了译作在西方世界的传播。

(二)脚注

卜龟章节外的前言将译作推至原文身前,使芮译本成为读者阅读的焦点。卜龟章节内的7处英译处理则切实地提升了译作传播。其中,两处脚注策略的运用更多地关注包含中国文化意向的诗句和小说情节本身,补译诗词的文献来源与背景知识,质疑原作情节的疏漏之处,凸显译文语言的严谨性。

例5.原文:“甘罗发早子牙迟,彭祖颜回寿不齐,范丹家贫石崇富,算来各是只争时。”[7]406

译文:“Kan Lo success came early, while Chiang Tzu-ya came late; P’eng-tsu and Yen Hui attained longevities of differing length. Fan Jan was impoverished, while Shih Ch’ung was a rich man; However calculated, the differences were only in the timing.”[8]128

“Kan Lo”的脚注:“Kan Lo (3rd century B.C.) was an infant prodigy who is said to have successfully carried out a demanding diplomatic mission at the age of eleven. See Shih-chi, vol. 7, chu¨ an 71, pp. 2319-21; and Watson, Records of the Grand Historian: Qin Dynasty, pp. 110-12.”[8]544

“Chiang Tzu-ya”的脚注:“On Chiang Tzu-ya (11th century B.C.), see Roy, The Plum in the Golden Vase, vol. 2, appendix, n. 19.”[8]544

原文诗句借助对比若干中国历史名人截然相反的境遇反映人世无常的现实情况,总结了上文潘金莲看淡生死的一番言论。由于目标读者对译文诗歌一系列人名及历史典故的陌生,译作中的注解不可或缺,消除了读者的阅读难度,在此选取首句的两个人名作例。芮效卫考据了人物“甘罗”的生活年代和生平事迹,而只提及“子牙”的相关信息已录入《金瓶梅》英译本的第二册中,查阅相应条目可获得译者对姜子牙的注解为:

“Legend has it that theoctogenarian Chiang Tzu-ya (11th century B.C) was fishing on the banks of P’an Stream when he was discovered by King Wen, the father of the founder of the Chou dynasty, who was so impressed by him that he immediately made him his chief advisor. See Wu-wang fa Chou p’ing-hua, pp. 55-63; and Liu Ts’un-ya, Buddhist and Taoist Influences on Chinese Novels, 1:52-58.”[11]

上例可见译者对人物的解析明晰,只因前文中记述了同一人名而避免赘述。事实上,前繁后简的脚注情形可与此处余下的诗句精确匹配。如此,译者能将每个历史人物都快捷简明地普及给英文读者,加深读者对诗中元素互相连接的整体印象,优化读者对诗歌、情节、角色的释读。虽然不便在译作中直接补充内容,芮效卫依然利用“姜子牙”之类的脚注将书内上下文的联系阐明。译者既在不破坏译文完整结构的前提下实现此类注解的价值,又由编纂注解的独特技巧同时打通了这部洋洋大作细节和整体的双层关联通道,充分表现挥洒自如的翻译主观能动性,有利于译作在英语阅读圈的流传。

例6.原文:“刚才为小厮讨银子,和爹乱了这会子。”[7]405

译文:“When I took the heat for that ruckus with Father over the page boy’s demand for money.”[8]126

脚注:“Since no such episode occurs in the text of the novel as we now have it, the author, or an editor, must have deleted it without remembering to alter this allusion to it.”[8]543

原文只是孟玉楼极其平常的一句口白,译文也不存在任何文化层面的理解障碍,而芮效卫却替整句话加了注。该注脚质疑了这句话在此出现的合理性,直述其与上文情节的支离,怀疑是作者或编者失误纰漏的结果。芮效卫从兰陵笑笑生身后走出,充当了评论家的角色,超时空跨语言地和原作者平等对话,大胆介入原作,小心完善译作,将译者的主体性发挥到极致,升华了译者身份的重要性和译作的文学艺术价值。

(三)劫持

不仅是脚注策略,卜龟章节的英译中体现的3处劫持手法也提升了译作传扬能力。在例7和例8中发现,英译本关注原文的人物动作描写,修改了句子语法成分和意义重心,促使译文对应语句顺应英语读者认知习惯,加强情节的连贯逻辑。因此,译作满足了读者的期待,较原作更易于在西方世界传播。

例7.原文:“穿着水合袄、蓝布裙子,勒黑包头,背着褡裢,正从街上走来。”[7]405

译文:“She was wearing a patchwork jacket and a blue cotton skirt, her forehead was enclosed in a black headband, and she was carrying a pouch on her back as she came along the street.”[8]122

此处描写了算命婆子的装扮,试图塑造一种占卜者的日常典型形象。原文将此人的服装头饰与装备和动作视为并列成分连续陈列,反映出中文语句注重意合的特点。译文则用语句连词“and”明确两个半句为相对独立的成分,对婆子的服饰描写和动作刻画进行清晰分界,并将原文描写她走路动作的简单句改译为由“as”引导的时间状语从句,显化从句前的整体意群,从而在句子的前半部分凸显了算命人的外表,更符合西方读者的认知顺序,充分体现了译作的语言逻辑性,也体现了英文强调形合的特征,提高了译作的可读性。

例8.原文:“那老婆把灵龟一掷,转了一遭儿住了,揭起头一张卦帖儿。”[7]405

译文:“The old woman gave the consecrated tortoise a nudge, and after it had made a circuit of the diagrams, it came to rest on one, which, when it was picked up,…”[8]122

当描述卜龟活动的具体步骤时,原文三个小句的主语或逻辑主语反复更迭,先写老婆子掷灵龟,紧接着又写灵龟的旋转,其后回首关注算命人揭卦贴的动作,使读者的视角重新回归于“老婆子”该人物上。相对地,译文在忠实翻译算命人抛掷灵龟的动作后,接下来的数个小句一直坚持改以指代“灵龟”的代词“it”作主语,强化其重要性,使预知命运的占卜工具成为译作该情节中读者的关注点。芮效卫对该语句的意义重心进行了改译,将其从“人”转移到“物”上,这种改译更契合英语读者的认知习惯,提升了译文的可接受度。

四、民俗认同:从“神秘奇特”到“柔和平实”

《金瓶梅》向世界呈现的是一幅古代中国社会全景图,卜龟活动更是中国特有的宗教行为。由于种种历史因素的影响,东方在各个领域相对西方而言一贯处于弱势地位,以致产生了“东方被排斥于欧洲科学、艺术和商业发展的主流之外”[12]的文化优劣观。基于这种观念,卜龟章节极易使英语读者萌生对中华文化与思想的异样感知。芮效卫针对中文语境下的俗语白话,借助脚注和增补手法,于《金瓶梅》卜龟章节里试图拉近东西方思想距离。英译中华民俗观念时,劫持策略则有利于淡化东西方思想隔膜,为不同文明间的交流作积极准备,为西方读者初识东方神秘之后能更顺利地认同并接纳包容的中华文化思想创造积极条件。本节的例9至例11可证实英语读者对芮译本里中国民俗的印象得以从“神秘奇特”转变为“柔和平实”。

(一)脚注

卜龟章节内共有7处英译拉近了东西方的思想距离,有利于双方的民俗认同。其中,唯一的脚注策略关注最易造成思想陌生感的文化负载词——日常俗语。译者精确具体地追溯此类词汇的历史来源,降低英语读者理解中华民俗文化概念的难度,为其接触东方思想铺设了捷径。

例9.原文:“金银财宝”[7]405

译文“gold and silver and other valuables”[8]122

脚注:“This formulaic four-character expression occurs in a lyric by Wang Che (1112-70), Ch’u¨ an Chin Yu¨ an tz’u, 1:231, lower register, l. 7; a lyric by Ma Yu¨ (1123-83), ibid., 1:326, lower register, l. 16; a lyric by Hou Shan-yu¨ an (12th century), ibid., 1:534, upper register, l. 5; an anonymous Yu¨ an dynasty song, Ch’u¨ an Yu¨ an san-ch’u¨ , 2:1892, l. 9; Wu-wang fa Chou p’ing-hua, p. 82, l. 1; the tsa-chu¨ drama Hei Hsu¨ an-feng chang-i shu-ts’ai (The Black Whirlwind is chivalrous and openhanded), by Chu Yu-tun (1379-1439), in Shui-hu hsi-ch’u¨ chi, ti-i chi, scene 3, p. 107, l. 25; Yu¨ -huan chi, scene 18, p. 71, l. 6; T’an-shih wu-wei pao-chu¨ an (Precious volume on Nonactivism in lamentation for the world), by Lo Ch’ing (1442-1527), originally published in 1509, in Pao-chu¨ an ch’u-chi, 1:323, l. 3; and Cheng-hsin ch’u-i wu hsiu cheng tzu-tsai pao-chu¨ an (Precious volume of self-determination needing neither cultivation nor verication which recti-es belief and dispels doubt), by Lo Ch’ing (1442-1527), originally published in 1509, in Pao-chu¨ an ch’u-chi, 3:138, l. 3.”[8]542

“金银财宝”是一则浅显易懂的日常俗语,通过直译一般都能被目标读者毫无障碍地理解。可以说,芮效卫英译此类词语时力图言简意赅,达到所见即所得的效果。相对地,他的注解极为复杂,依照时间顺序列举中国文学史上包含该词的9部主要作品,考查它的文学历史痕迹,考量看似肤浅的市井杂言中蕴藏的醇厚文化底蕴,为书中细节探寻文化归属感。同样的脚注风格适用于全体同类词汇,译者的苦心经营化小小俗语为契机,激发英语读者对浩瀚中华文化的兴趣,拉近了东西方思想的距离。

(二)增补

相较于脚注,另一处增补策略对文化负载词的剖析则更加深入解读词汇自身含义。对于在卜龟章节里占据大量篇幅的卜龟辞,译者从语法和语义双重维度入手,在译文里使该种中华独特民俗术语的句法结构得以完整,内容意义得以明晰。这种增补增强了西方读者对中华独特民俗的理解及赏析。

例10.原文:“戊辰己巳大林木。”[7]405

译文:“Those born in wu-ch’en or chi-ssu are like trees from a great forest.”[8]122

这句开篇词将吴月娘的生辰和森林树木的概念置于一处,以求朗朗上口的阅读体验。然而在西方读者眼中,这句统领卜龟辞的念白却很可能因语义模糊和下文具体预测月娘性格与命运的文本格格不入。译作增添了为冲破理解障碍而不可或缺的语法成分,以代词“those”、表语“are”、形容词“like”使译文呈现完整的主系表文法结构,增译其语义为“出生在戊辰或己巳年的人就像大森林中的树一样”,虽然译文缺乏一定的节奏与韵律,但令原文的意义得以完整,易于激起英文读者探索月娘性格和森林树木间相似性的好奇心,淡化了他们对中文语境下特有卜辞的陌生感,无形中增长了目标读者深入了解中华文化和民俗的兴趣。

(三)劫持

5处劫持手法增进了民族认同。译者于卜龟章节内主要对超自然意象进行了语义润色,客观上在译文里弱化了西方读者融入中文语境时的阻碍,修饰了具有强烈中华文化特色的词汇,为不同文化的顺利理解作了铺垫。

例11.原文:“只是这疾厄宫上着刑星。”[7]405

译文:“The only problem is the presence of adverse signs in your ‘palace of illness and adversity’.”[8]124

在此,算命人由卜龟结果揭示了吴月娘命中遭遇不幸经历的原因。“刑星”是民众惯用的俗语,其概念出自战国时期法家代表人物韩非的著作总集《韩非子》,即现代天文学所指的金星。“刑星”的超自然意象将中华民俗文化的神秘感传递给西方读者。芮效卫再度进行语义劫持,改“刑星”为“adverse signs”,既保留原文“刑星”的“不利迹象”的基本含义,又弱化了负面感受,减轻了神秘色彩,消除了东西方不同文化间的障碍,文化多样性得以显示。译者的劫持手法让目标读者更易于接受民俗概念,为西方读者认同东方民俗文化搭建了桥梁。

五、结论

作为中国文学宝库里的一篇独特文本,《金瓶梅》对了解中华文化和社会有不可或缺的重要性,芮效卫的英译是值得多维度研究的珍贵资料。芮译本前言和脚注、增补、劫持三种翻译策略的共31处例证中,从人物形象、译作价值、民俗认同三个层面皆彰显了译者的女性主义翻译观,提升了女性人物的主体地位,使她们渐从“被动接受”转向“主动面对”;增强了译文的文学意义,令译作由“原作评析”走向“广泛传播”;引导了世人正确看待中华文化,化“神秘奇特”为“柔和平实”。该译本是世界触摸中国文化的门,其卜龟章节是窥探文学魅力的窗,这一释读有利于读者更好地认知翻译活动的重要性及海纳百川的中华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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