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安塞尔·亚当斯风光摄影

房路加（山东工艺美术学院，山东 济南 250014）

所谓大画幅摄影，是指利用底片尺寸大于4x5（英寸）以上的相机进行的摄影拍摄。大画幅相机与目前主流的135相机有着较大的区别，区别主要在于两点。一是大画幅相机具有移轴调整功能，目前的普通相机结构是镜头与感光成像区域垂直，并且结构是固定的，就算有个别带有移轴功能的特殊镜头，其可变化的角度也很小，而大画幅相机的镜头既可以上下左右平行移动，也可以进行上下左右的旋转，是映射在底板上的影像呈现偏摆、倾斜等变化。这样的好处在于可以人为控制被摄体的透视关系，另外可以避开画面中某些不想出现的障碍物。第二点是大尺寸的底片有着135底片无法达到的成像清晰程度，这一特点在拍摄风光摄影、广告摄影以及高级人像摄影是比较重要，所以目前风光摄影师和高端广告公司更青睐大画幅摄影。

大画幅风景摄影可以算是一个历史最久远的摄影类别，大约在距今五百多年以前，也就是16世纪左右，在欧洲的一些画家开始应用一种叫做“暗盒”的工具辅助作画。画家将一张纸放在暗盒的底部，而风景的影像通过一个简易镜头映射到这张纸上。之后，画家只需要用笔将映在纸上的影像描摹下来即可。这样做可以使艺术家更加准确的再现风景的透视与大小比例关系，达到更逼真的效果。这一原理的定型也推动了摄影术在未来的发明。

1839年法国人达盖尔发明了银版法摄影术，将画家的画纸换成了可以感光的感光底板，在几分钟之内就可以更便捷更逼真的将影像记录下来。人们看到制作完成的影像的逼真程度感到惊讶，与之前出自画家之手的风景画作完全不能与之相比，由于在当时社会大家崇尚画作表现的逼真程度，所以法国画家特拉罗修无奈的感叹“绘画从此完了”。

摄影术刚出现时，众多画家加入到了摄影师的行列，因为与之前用于取景的“暗盒”相类似的使用方法，使得画家对这个新兴的摄影术掌握起来更简单，另外也有利于这些画家继续之前的创作之路，那就是用摄影的手段继续之前的风景画创作。不仅是因为这样，在摄影发展之初由于技术原因，胶片的感光度和成像质量不高，这就导致摄影师倾向于拍摄固定的物体。所以自然风光摄影和街头建筑摄影也就成了当时的主流题材。由于包括以上两点在内的诸多原因，大画幅风光摄影在摄影术发明之后得到了较快的发展，在1839年之后，我们可以发现一批优秀的风光摄影家。如卡罗式摄影法的发明者福克斯·塔尔博特、法国摄影家卡米尔·西尔维、古斯塔夫·勒·格雷等等。不过这些摄影师有着一个共同点，他们虽然是在进行摄影创作，但他们是在遵循画意派摄影的观念，用相机和户外的风景来构成一幅图像，最终标准还是寻求一种画意的风格，追求软焦点和浪漫风格。

1902年出生的安塞尔·亚当斯在早期的摄影实践中也追寻着同样的目标，但受到斯蒂格里斯、爱德华·维斯顿等人的影响后，他意识到摄影可以成为一种更有说服力的单纯艺术形式，并在此后一直为此而努力着，并且成为了20世纪风景摄影的代表人物。

他之所以于我们如此重要，是因为他是一名伟大的艺术家，他曾作为艺术家名噪一时。

1902年安塞尔出生于旧金山一个没落的富人家庭，由于经济危机影响家庭生活水平逐渐下降。但安塞尔在幼年时就表现出了旺盛的精力与过人的智力水平，她的父亲又对他宠爱有加，在安塞尔12岁时便完全放弃了传统的学校教育，独自承担起儿子的教育工作，并且全力支持安塞尔的所有想法，这也为他之后的成就提供了条件。1916年6月1日，由于之前从书中读到的对于约塞米蒂奇幻风景的向往，年幼的安塞尔第一次来到了这个风景如画的地方。后来他这样写道“从那一天起，我的生活因层峦叠嶂的内华达山脉而丰富多彩”。事实也确实如此，从这以后，安塞尔穷极一生致力于用胶片将眼前的美景记录下来，将这荒野震撼人心的感觉想方设法传递给他人。

从此以后的每年夏天他都要去约塞米蒂进行拍摄，年复一年，亚当斯的足迹走得越来越远，进入约塞米蒂谷外崎岖的山林深处。有时是独自一人，有时跟随山峦俱乐部的成员。连续数天的爬山和远足，天不亮就要出发，天完全黑了才结束，只要有条件，亚当斯就拍照。

在其初期的拍摄过程中，因为其身兼钢琴家的身份，亚当斯总要先凝视这自然的风光。他说自己在聆听自然音符，然后将这感觉拍摄下来。同时受当时主流的画意派摄影影响他的风格倾向于朦胧的浪漫感觉，追求软焦点。他认为这些影像并不能传达自己做感受到的，大自然所带来的震撼人心的感觉，遂放弃了画意风格。不久后与斯蒂格利茨、斯泰肯等前卫摄影家的相遇更加明确了他的方向，亚当斯通过他们了解了直接摄影的意义（在拍摄和后期过程中不改变事物固有的面貌和原有特征的摄影流派），决定以后更精确的对风景进行再现，同时提高现有的技术能力。他希望使自己的照片成为更纯粹更具有说服力的艺术样式，细腻的影调和精确呈现的细节确实更进一步的达到了亚当斯所希望的对大自然共鸣的传达。亚当斯：“我无法言明照片的内在意义我更愿意说如果我强烈的感受到了什么我会把他拍下来，照片能体现出我的所见所感。当我准备拍照时，我心中感受到的，并非浅薄的字面意义，而是这个世界的内涵，我乐于展现的是有内在意义的事物，而非局限于外在的事物。”

例如《月亮与半圆丘》是安塞尔的经典作品，暗调的天空下巨石耸立，搭配方形构图，产生更加规整稳定的感觉。影调的把控是摄影表现最基本的语言，影调可以像音符一般将图像的意境传递给观者。而安塞尔也正是这样做的，半圆丘的岩石上呈现出丰富的影调，如同一架钢琴所包含的所有音符，精确地影像和细腻的影调将大自然的雄伟之感传递给观看者，这种感觉的表现使安塞尔的照片超越了一般的风景摄影。

年轻时他见过的内华达山脉上的景色，由此产生的共鸣震彻天地，直达灵魂的深处，这种共鸣在他此后的人生中萦绕不散，也让他穷极一生，致力去传达。为表达这种感觉，安塞尔的努力不只是前期，后期的处理也是很重要的一部分。他曾说过“摄影在按下快门之后才开始”，在后期中他自创了区域曝光法，将图像分成十个区域单独处理，这样就使图片的洗印更加细致，划分出更多的范围根据需要单独确定曝光时间，以获得自己想要的效果。积累了长期的拍摄经验之后，安塞尔在拍摄之前就可以估算出面前的景象呈现在胶片上的大致画面，然后根据自己的需要在冲洗时进行调整。安塞尔致力于将自己的感受通过影像传递出来，事实证明他是成功的。

将近七十年，他悠游于美国西部人迹罕至的荒野，拍摄身边不断变化的景色，拍摄美洲大陆遭到开垦，日渐萎缩的荒野。与本世纪其他艺术家相比，他改变了这片荒野之于美国的意义，也改变了人们对自己家乡的看法。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自己也变了，年轻是让他痴迷的美景逐渐淡去，他逐渐变成一位和蔼慈祥、值得信任的业界前辈，亚当斯代表着典型的美国风格。

20世纪80年代，在北京国家美术馆举办了安塞尔·亚当斯风景摄影专题展，由于之前信息的封闭，中国摄影人很少接触国外大师的作品，通过这一展览人们感到震惊。其画面充满美感的构图、变化丰富而又质感细腻的影调、照片中蕴含的精神冲击力和自创的区域曝光法，都使当时的摄影人认识到自身的巨大差距，进而激励了一大批人投入到风光摄影的创作中，虽然在一些实践过程中存在着偏差，但还是在一定程度上推动了中国摄影的历程。以至于安塞尔·亚当斯这个名字成为中国摄影人一提到风光摄影就能最先想到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