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幻世界中的缺陷与真实

畅咏沂

摘 要： 每个孩子甚至成人都渴望拥有魔法，但是魔法世界中的人并不是无所不能的，魔法世界中充斥着种种缺陷和无法逾越的规范。有着诸多缺陷的魔法世界也有着惊人的真实，那就是爱与正义、勇气与坚持等。魔法只是工具，真正决定命运的还是人物内心的选择，即他们是否秉有爱与正义、勇气与坚持等。魔幻文学的意义正在于构建这样一个看似美好实则并不完美的似曾相识的世界，让我们联想到所生活于其中的世界，发现并珍惜其美好。

关键词： 魔法世界 缺陷 真实 内心 选择

拥有魔法也许是很多人幼时的梦想，因为作家们创造出来的魔法世界令人向往。在那个世界中，魔法意味着麻瓜们不具备的超能力，能解决人们的问题，满足人们的心愿。然而，在作者笔下，魔法真的是万能的吗？活在魔法世界中的人们难道真的能一劳永逸吗？

这是我们这些对魔法一无所知的麻瓜们希望的，令人遗憾的是我们发现很多魔幻文学作品中的魔法世界中都充斥着各种条条框框和无法避免的事实。

一、魔法世界中的缺陷

我们看魔幻文学作品总是希望在其中看到一个远胜于我们生活于其中的世界的更加完满的世界，一路看下来，不得不遗憾地发现，魔法世界是一个充满缺陷的世界，许多事情是人力所不可为的。

例如死亡。死亡，自有人类以来，就是困扰着人类的最大恐惧，尽管史蒂夫·乔布斯说过，“死亡就是生命中最好的一个发明，它将旧的清除以便给新的让路”，但是，对于每一个人来说，死亡仍然是我们无法从容面对的问题。因此，宗教创造了天国，人间多了许多长生不老、不死的探求，那么在魔法世界中总可以避免一死吧？但是让我们失望的是，在作家们描写的魔法世界中，死亡是无法用魔法避免的，人也不能起死回生。

在《哈利·波特与凤凰社》中，作者写到了哈利在其教父小天狼星逝世后的无奈。哈利在痛苦中明白即使是法术高强的邓布利多也无法使人起死回生。就在悲伤之际他希望小天狼星能化为幽灵陪伴他。但是，正如书中所述，幽灵是“死去的人们留在人世间的印记”，既不属于这边，又不属于那边。《诗翁彼豆故事集》中提到，用复活石从死亡中唤起的女孩冷漠而悲伤，根本不属于阳间。柯奈莉亚·芳珂的“墨水”系列中，费诺格里欧甚至一度以为可以用魔法使柯西摩起死回生，但不久就发现，那复活的只是他创造出来的另外一个个体，柯西摩本人并没有重新获得生命。

同时，作家们会想到让巫师借助一些魔法延长生命。然而，令人悲哀的是，通过魔法延长的生命，不再是我们所希望的正常的生命。

在“哈利·波特”系列中，畏惧死亡的典型是伏地魔。他先后利用魂器、独角兽的血等延长自己的生命。他的确达到了目的，可同时他的灵魂却被诅咒了。他不惜分裂自己的灵魂，结果使自己的生命更加脆弱。

《魔戒》中的咕噜利用魔戒延长了自己的生命，同时把自己变成了非人非兽的怪物，在黑暗和死亡的边缘苟延残喘。

《纳尼亚传奇》中的女巫简蒂斯用野蛮的方式吃下了生命果，结果在痛苦和寒冷中度过她抢夺来的生命。

不仅如此，有趣的是，作者并没有让这些人最后真正主宰生命，他们最后都像凡人，一个和你我一样的普通人那样死了。

再如时间的不可逆。在《哈利·波特与阿兹卡班的囚徒》中，哈利和赫敏使用时间转换器解救小天狼星。本来只需回到过去抓住小矮星彼得就可以换回诸多人的生命。然而这是无法做到的，他们只能回到过去的时间里，却无法改变过去。因为这是违反事物应有规律的。

由此我们可以看出，作家们都选择描写死亡和时间这两个不可改变的自然法则。显然，在我们眼中，试图扭转时间和死亡这两大至高无上的法则却无能为力，在魔法世界中，拥有魔法的人同样不能改变这一点。尽管魔法世界比现实世界略胜一筹，但是始终未能摆脱自然规律的约束。作家们在让我们感受到魔法神奇的同时，给我们浇了一盆冷水，让我们清醒地意识到，魔法世界并非完美。

除此之外，作者们还会时不时地提醒我们魔法世界的其他缺陷。其中会涉及人类的种种弱点：恐惧、懦弱、欲望、阴暗、残暴……

每一部魔幻作品的主人公都不是完美的，他们也会有恐惧和懦弱的时候。实际上，他们就是一群普通人，正因为如此，他们经历书中的艰难险阻才会显得伟大，也因为如此，我们才能从他们每个人身上看到自己，才会更加真实。

每一部魔幻作品中都会有黑暗的地方。有如同现实社会中丧失人性的恶棍和反派，还有种种象征了当今社会中的一些阴暗面。哈利·波特系列的作者J.K.罗琳在书中为我们描写了各种散发着死亡气息的生物。譬如摄魂怪，它们出没在黑暗肮脏的地方，欢呼腐败和绝望，还会吸取人类的灵魂，让人生不如死。你可能会说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不会有如此生物，但是，真实世界中充斥的各种糜烂颓废的怪相，以及以人的阴暗面而赖以生存、将其丑恶加以利用并发展到最大限度的人却不是没有，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们就像摄魂怪一样，时时用斗篷隐藏他们黑暗的内在。作家们通过这样一种方式影射我们生活的世界，同时表明魔法世界和我们的世界并不完美。

二、魔法世界中的真实

对于这些缺陷的存在，我们可能会感到失落，但同时意识到，正是这些不完美才能让那个世界真实可信，那个虚拟的世界仿佛触手可及；让我们觉得真实可信的还有魔幻文学着力描写了种种人类真实的情感和品格。

首先，魔幻文学一个美丽而永恒的主题就是：爱与正义。

在“哈利·波特”系列中，一个永恒至上的灵魂就是爱，它是整个故事的開始，也是黑暗的终结者。哈利的母亲为保护哈利而死，她的爱无形中阻挡了邪恶。当哈利不解为什么奇洛伤害不了他时，邓布利多这样回答：“被一个人这样深深地爱过，尽管那个爱我们的人已经死了，也会给我们留下一个永远的护身符。它就藏在你的皮肤里。”①黑魔头伏地魔，他的生命中没有家人，没有朋友，没有爱，所以他成天生活在对手下的不信任和对死亡的恐惧中。满怀仇恨和杀戮之心的人，内心永远得不到一刻真正的安宁和幸福。伏地魔从未意识到这一点。

不难看出，在《哈利·波特》、《魔戒》、《纳尼亚传奇》、《黑质三部曲》等诸多魔幻作品中，所有正义、勇敢之举都源自爱的名义，同样是爱击败了黑暗，赋予人们强大的力量。

还有勇气与坚持、忠诚和信任等。在《哈利波特与魔法石》中，罗琳借邓布利多之口告诉了我们勇气是什么：“勇气有许多种，对付敌人，我们需要超人的胆量，而要在朋友面前坚持自己的立场，同样需要很大的勇氣。”②更有人对哈利波特中的种种勇气做了概括：什么是勇气？勇气是哈利在森林里赴死的决心，勇气是罗恩为保护魔法石甘愿牺牲自己，勇气是赫敏在危难面前依然保持的清醒头脑，勇气是斯内普忍辱负重多年来默默坚守的至死不渝的爱，勇气是小天狼星为教子身陷绝境坠入帷幔……

至于正义，它和邪恶的冲突、较量是大多数魔幻文学的又一主题。Youtube上有一个视频：“《指环王》系列中最伟大的战争场面”，是《王者归来》中那场最惊心动魄的守护Gondor之战，代表正义和忠诚的盟军赶到已几乎被攻陷的堡垒，千军万马毫无畏惧地举起武器向邪恶的魔多军团冲过去。有人对此评论说：“在《指环王》、《哈利波特》、《纳尼亚传奇》这些史诗性的魔幻传奇中，决斗和战役都在正义和邪恶中展开。”事实的确如此。关于托尔金的《魔戒》，电影《指环王》三部曲和《霍比特人》三部曲的导演彼得·杰克逊说：“这是一个攸关生存与勇气，为了人类的光明未来，誓死抵抗黑暗的动人故事。”《纳尼亚传奇》表面上看是四兄妹经历的一系列在魔幻世界的英勇冒险，实则贯穿着一条主线，那就是四兄妹和代表邪恶势力的女巫之间的斗智斗勇，最终解救纳尼亚王国；哈利波特系列，概括说来，就是哈利波特和他的朋友们学习、成长，与邪恶的伏地魔艰难斗争并最终战胜伏地魔的故事……

人类需要希望和光明的支撑，需要正面的引导。正是魔幻文学对亲情、友情、爱情的赞美，对正义、勇气、善良、坚持、信任、忠诚等美好品格的抒写，让我们坚信，即使在一个同样充满困境、磨难和黑暗势力的不完美的魔法世界中，只要我们心中有爱、有信念，那么美好的未来终将到来。

三、结语

魔法世界虽然是作者创造出来的如《魔戒》作者托尔金所说的“第二世界”（《论仙境故事》），但是，在这个虚构的世界中，并不是可以天马行空、毫无章法和规矩的，也存在着种种缺陷、不完美和真实的生活逻辑，正如泰瑞·布鲁克斯所说的：“奇幻文学作品要能撼动人心，必须奠基在真实逻辑与实际生活经验之上。”③正是通过这个“变幻想为现实而又不失其真”的“第二世界”，作者带领我们批判黑暗的社会、揭露丑陋的现实和复杂的人性。例如J.K.罗琳对以德思礼一家为代表的麻瓜世界的描写，“在这个世界里，人们自私、虚伪、冷漠，人与人之间是赤裸裸的利益关系，毫无真情可言。这是现代社会普遍存在的问题”④。还有对种族主义的批判和对现代文明的反思⑤。正如学者叶舒宪在《凯尔特文化复兴思潮与〈哈利·波特〉》一文中所说；“魔幻主题的弘扬主要体现着对现代社会的反叛，对片面发展高科技和市场社会的不满。”⑥但是同时，这些魔幻作品中又处处充满着真实的情感、品格和理想主义精神，那就是对爱与忠诚、淳朴与善良、正义与勇气等的推崇和弘扬。例如，与德思礼一家相反，J.K.罗琳塑造了善良的韦斯莱一家，以及哈利、赫敏、海格、小精灵多比等一系列感人的形象。

借由这个并不完美的、处处充满缺陷却真实可信的世界，我们反思这个社会，反思自己。我们不得不遗憾地发现，魔法只是解决某些问题的工具而已，工具是人的工具，因此，最终决定这个工具克服困难时的效果的，不是工具本身，而是使用工具的人，他的人格和选择。需要他们展现出智慧、勇敢、勤奋和适当的野心等品质。正如邓布利多对哈利说的：“表现我们真正的自我，是我们自己的选择，这比我们具有的能力更重要。”⑦

就比如《黑质三部曲》中神奇的三个道具：黄金罗盘、魔法神刀和琥珀望远镜，黄金罗盘能预知未来却不能改变命运；魔法神刀可以帮助你逃离到另一个世界，但是另一个世界还是有困难需要面对；琥珀望远镜能让你观察意识的流动，可是命运还是由内心来掌控。所以说，即便拥有这样神奇的道具，书中的主人公在遇到麻烦时，最终的解决办法还是来自他们内心的选择。

魔幻文学作者写作的目的完全不是强调魔法在书中人物生活中的重要性，而是展现上文所说的那些传统美德具有何种神奇的作用，这同样适用于每一个人的生活。魔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的内心，我们选择的道路，我们想要成为怎样的人及我们有着怎样丰富的心灵、高贵的品格和坚定的信念。由此，我们才能真正理解J.K.罗琳2008年在哈佛大学的演讲中所说的话：“我们不需要改变世界的魔法，我们自己的内心就有这种力量：那就是我们一直在梦想让这个世界变得更美好。”

注释：

①②J.K.罗琳.哈利·波特与魔法石[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0：185，189.

③史莹.奇幻小说：第二世界构建之意义研究[D].南京：南京师范大学，2012.

④王斐.《哈利·波特》系列小说的批判现实主义色彩[J].西安外国语大学学报，2007（2）.

⑤段波.来自魔界的呐喊——试析《哈利·波特》的批判现实主义精神[J].学术交流，2007（3）.

⑥叶舒宪.凯尔特文化复兴与《哈利·波特》旋风[J].文艺报，2005（9）.

⑦J.K.罗琳.哈利·波特与密室[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0：19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