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为飞蓬一生,飘荡亦有方向

2018-05-25 02:22何清音
知识窗 2018年5期
关键词:绿皮吉他命运

何清音

“目击众神死亡的草原上野花一片/远在远方的风比远方更远/我的琴声呜咽,我的泪水全无/我把远方的远归还草原”,我第一次听周云蓬的这首《九月》,是在初春时纪念海子的诗会上。走进会场时,主办方就一直在循环播放这首曲子,苍凉而又悲壮的旋律一下子住进了我的耳朵,也让我记住了周云蓬这个名字,一朵在黑暗里触碰世界的飞蓬。

说到周云蓬,人们最先想到的是民谣。那些背着吉他的民谣歌手,在春暖花开的时候出发,由南到北,由花开到雪落,在六根弦的陪伴下,唱着乡愁与远方。老周和他们一样,也和他们不一样,他九岁失明,却不曾放弃对阳光的追寻,他靠音乐感知,也靠音乐倾诉;他是诗人,他那首《不会说话的爱情》拿过“2011年度人民文学诗歌奖”,也出过两本诗歌刊物和一本纯诗集,他的诗和歌是相通的,在诗意中汲取希望和阳光;他是流浪者,是卖唱者,也是盲童基金的发起人……这些看似与众不同的标签让我好奇,也让我着迷,为什么一个盲人可以在黑暗的阻碍下做这么多事,还活得这么潇洒。

假期,坐火车回家,正赶上春运,我挤在只剩下面包块大小的硬座上,一边听着绿皮火车在行驶时发出咣当咣当的声音,一边阅读周云蓬的《绿皮火车》,看他用幽默的语言写他到处乱跑的记录,写马不停蹄的音乐节,写失业者,写日行一千、夜走八百的北京房价,写身边的一二好友。柴静说:“老周在这本书里写的多是别人,但从别人的身上倒映出了自己。”他不写自己的苦难史,也不写夺人眼球的励志故事,读者能从这本书中读到的,只是一个幽默亲切的叙述者。他关心世俗,但不与什么对抗,就顺着自己的天性成长。在风中起舞的飞蓬,可以看清世间万物,也可以借助诗和音乐表达出来。

老周唱诗,唱现代诗,也唱古代诗。古诗词的格律被他唱出了自在舒服的味道,苍凉和典雅都有。《春歌》里唱:“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这句话倒真是映衬了他本人。去听过老周现场演唱会的朋友对我说:“他一个人安静地坐在舞台上,慢慢弹,慢慢唱,像沉醉在春水融化时的柔软里,没有夸张的舞台音效,也没有华丽的舞台造型,他对音乐的真诚都在歌里。”

从家乡东北到北京再到绍兴,最后到巴黎、纽约,绿皮火车带着他的身心四处漂泊,歌声也伴随着他漂泊一路。老周把名字中的“鹏”改为“蓬”,而他正如轻盈的飞蓬一般,一生飘荡,自在行歌。人生路固有尽头,老周的尽头,一定是这个吟游诗人留给我们的时代剪影。

有人说,老周把世界看得通透。他卻说:“我到处走,写诗唱歌,并非想证明什么,只是我喜欢这种生活,喜欢像水一样奔流激荡。我也不是那种喜欢向命运挑战的人,并不想挖空心思征服它。我和命运是朋友,君子之交淡如水,我们形影相吊,又若即若离。命运的事情我管不了,它干它的,我干我的,不过是相逢一笑泯恩仇罢了。”

唱着《九月》的老周用一双黑色的眼睛演绎出了另一种生命力。那些背着吉他说走就走的清晨,是在未知的世界里,触碰头顶无尽的星空和耳边悠扬的马头琴声,也是在远方之远的风声中,只身打马过草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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