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与海》张爱玲译本的特色分析

2018-06-23 08:31李晓红
青年文学家 2018年12期
关键词:老人与海张爱玲

摘 要:海明威的《老人与海》自引进至今,在国内已出版多个译本,论文选取张爱玲翻译的《老人与海》为研究对象,参照吴劳译本,通过对比分析吴劳与张爱玲的两个译本,分析张爱玲的翻译风格,探讨张爱玲译本在感情色彩和人与自然的关系上所表现出的柔和自然的翻译特色。

关键词:《老人与海》;张爱玲;翻译特色

作者简介:李晓红,女,彝族,云南玉溪人,西南大学文学院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专业2016级研究生。

[中图分类号]:H315.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8)-12--02

翻译的本质是把一种语言中表达的信息传达到另一语言中,文学作品的翻译力求把原作的意境传达出来。在一种语言环境中产生的作品被传递到另一种语言环境中时,译者为了能使译作在本国产生与原作同样的艺术效果,会尽可能地调动和激发自己的人生经验来把握原作的精神。不同的译者有各自不同的人生经验,创作风格和翻译风格里潜藏了作者和译者的很多思想感情,风格往往隐含在作品的语言和形式中,译者的思想情感在翻译中很自然地就附着在译本之上。国内《老人与海》的众多版本中,吴劳译本是流传较广的,翻译最为传神的是张爱玲的译本。

一、柔和的感情色彩

《老人与海》的开头,海明威用了两个并列句来交代故事发生的时间、地点和人物。用词简单易懂,句式简洁明了,以一种平缓舒适的语调展开叙事,读者很舒服地就进入阅读语境。用怎样的方式将海明威独特的语言特色描述出来,对于翻译者来说,是一个极大的挑战。对比吴劳和张爱玲的翻译,两个译者都整合了句法结构将原作品中的一个长句子分割成若干小句子,两个句子都清楚明白地告诉了我们捕鱼的老人84天没有捕到一条鱼。但张爱玲的译句不仅保持了原著的顺序,读起来也更加柔和。张爱玲的译本是最接近海明威式的文学创作语言特色的翻译。看张爱玲的翻译的句子,就像看海明威的原著一样,其译文中不仅饱含海明威式气势,而且有译者本身的创作特色。娓娓道来的口吻中,简单的几句话就让读者明白了作品所描述的故事背景与人物形象,并激发读者主动去发掘作品的深意。

他是一个老头子,一个人划着一只小船在墨西哥湾大海流打鱼,而他已经有八十四天没有捕到一条鱼了。(张爱玲译1页)

他是一个独自在湾流船上钓鱼的老人,但是已经過了84天,他还是没有逮到一条鱼。(吴劳译1页)

He was an old man who fished alone in a skiff in the Gulf Scream and he had gone eight-four days now without taking a fish.( Ernest Hemingway1)

作为小说开头的第一句话,首先交代了背景:一个84天没有捕到鱼的老头。不同译者对“old man”的不同翻译带着不同的感情色彩,吴劳版本的翻译都把“old man”译为老人,张爱玲则翻译为“老头子”。人称体现着人物情感的亲疏远近,小说中的小孩与老人俩人之间的感情是非常深厚的,小说叙述中“old man”的出现频率也极高,小孩还常常直接叫“old man”。这样看来 “老头子”的翻译比“老人”更贴近小说人物之间的情感,更能凸显老人和小孩之间的深厚情感。

二、平淡自然的翻译风格

张爱玲在她的译者序言里写到她对于捕鲸、猎狮等各种危险性的运动完全不感兴趣,连自己都诧异自己喜欢《老人与海》。由此可见,打动张爱玲的似乎并不是作品表现出的硬汉精神,而是更深层的东西。海明威的语言韵味和故事中流露出的“辛酸”和“悲哀”的人生意味才是真正打动张爱玲的地方。海明威貌似平淡的文字风格与张爱玲后来推崇的“平淡近自然的语言风格”是相通的。

我从来没看见过或是听见过这样的鱼。可是我得要杀死它。幸而我们不必试着去杀那些星,我真高兴。张译46页)

我从没看见过或听说过这样的鱼。不过我必须把它弄死。我很高兴,我们不必去弄死那些星星。(吴译48页)

对比张爱玲和吴劳的翻译,可以感受到同样的事情,几个不同的词语,让整个句子有了不一样的感情色彩。“杀死”和“弄死”两个词给读者带来不同的想象。老人说“可是我得要杀死它”,带有一种相敬相惜的感情,而“我必须把它弄死”全无敬畏的意味,反而带着一种冷漠的杀戮快意。读张爱玲的译句,我们感受到马林鱼在老人的眼中,是真正的兄弟,是美的有灵性的,老人是爱鱼敬鱼的,情感的流露真切而自然。老人爱鱼、尊敬鱼却不得不杀死鱼,这种感情的缠绕让人难受,是比辛酸多了一层,比悲哀少了一点的苍凉,在这种苍凉中透露着作者和译者对生命的深刻理解。

兄弟,我从来没看见过一个比你更伟大,或是更美丽,或是更沉静或是更高尚的东西。你来,你弄死我吧,不管谁弄死谁,在我都是一样。(张译69页)

我从没见过比你更庞大,更美丽,更沉着或更崇高的东西,老弟。来,把我害死吧。我不在乎谁害死谁。(吴译71页)

这一例句出现在老人把大鱼杀死以前,张爱玲译文中与原文对应的一连四个形容词平静和缓地道出在决战来临前老人对大鱼送出的高度评价。“不管谁弄死谁,在我都是一样。”老人对大鱼的情感已经从亦敌亦友升华到了敌我不分,物我合一的境界。如果就对字面意思的理解来讲,吴劳的译文其实更准确。但张爱玲添进了老人对大鱼的情感戏码并未对原文有任何破坏,译者情感的加入反而让译文读来更有大决斗来临前英雄惜英雄的无畏与壮烈。

整个作品所用的词语非常朴实,但是在这种朴实中所蕴藏的是令人回味无穷的道理。鲜明的故事人物形象、简单的语言文字、深邃的思想以及充沛的情感,在这部享誉世界的文学赞歌中将冰山原则充分体现出来。而这一特点也是海明威进行文学创作的最大风格之一,这种风格是海明威独有的。要想将一部文学作品翻译好,对原著与译文这两种文化进行充分掌握与了解非常重要,译者既能入乎其内,同时又可出乎其外。其中,入乎其内就是翻译者深刻理解与把握原作品的精髓,再现原作品的灵魂;而我们所说的出乎其外,其实就是翻译者要让读者觉得译本具有一种浓烈的异国风情。一部优秀的译文必然是完美融合了两种不同文化之后的杰作,由此译文才能既可以展现出原著的创作风格。张的译本可以说是在老人的坚硬中又散发着柔和的光彩,老人的呢喃细语,老人与马林鱼、鲨鱼的博弈是相互映照的两面,也正是这亦刚亦柔,让张爱玲深深的着迷,并与原作者海明威在艺术上产生共鸣,也使得张爱玲翻译的作品更加传神生动,更有特色和魅力。

张爱玲翻译的《老人与海》带有她特有的温柔细腻的写作特色。老人既是坚毅果敢的,也是安静温情、孤独坦率的。老人丰富而复杂的内心世界在他的心理活动中被一点点展示出来。在张的译本里山蒂戈埃为鸟雀忧愁,与歇在钓丝上的鸟对话,对着钓到的大马林鱼自言自语。海明威对老人情感世界的刻画主要是通过老人与大海、乌龟、鸟、水母、大鱼、鲨鱼、小孩的情感联系来表现的,很显然张爱玲很好地领悟到了海明威笔下老人人生的悲剧色彩。她的翻译传神地把表现出老人面对大海的时从容的风度和气概。《老人与海》讲述的是一个普通的故事,没有生僻的文字,没有华丽的句式,但每一句话读起来就像夹杂着咸咸的海风,在海风中听着一个捕鱼的老人絮絮叨叨的讲述着,那船,那海和那鱼的故事,而故事的声音一会被海风吹散,一会犹在你耳边呢喃。这种感觉,只有在张爱玲的译本之中才能够找到。

读张爱玲的译本,时刻都可以感受到老头子性格里的温存和生命里的韧性,朴素中多了一份温情,文风疏朗而淡远,含蓄而意味深长,伟岸中多了一丝苍凉。张爱玲笔下的老头子,他的辉煌已不再,只留下那些身上深刻的印记,他和马诺林每天一番关于黄米饭和鱼的对话,露台酒店老板的慷慨,可以赊账的咖啡,这些生活窘迫的细节,只有在张爱玲译本疏朗而淡远的文风的支撑下,让人读来才更有穿透力,不是什么大悲大恸,而是普通渔民的凄婉悲壮的人生。没有那种壮烈的强烈撕扯,却更具有人性,更具有苍凉的人生意味。

参考文献:

[1]张爱玲译,《老人与海》,香港:香港今日世界出版社,1979.

[2]吴劳译,《老人与海》,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87.

[3]谢天振,《译介学》,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1987.

[4]Ernest Hemingway, The Old Man and the sea, United states: Charles Scribners Sons,19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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