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朽的俄狄浦斯

2018-06-23 08:31卢青
青年文学家 2018年12期
关键词:荒诞俄狄浦斯局外人

卢青

摘 要:文章解析了萨特的作品《局外人》荒诞的生存状态:冷漠的生活态度、感情的局外人、生活的局外人、生命的局外人,在此基础上,阐述了荒诞的来源及不朽的俄狄浦斯。

关键词:《局外人》;俄狄浦斯;荒诞

[中图分类号]:I1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8)-12--03

阿尔贝·加缪是二十世纪法国最伟大的存在主义哲学家,曾被誉为一代青年的精神导师,因为关于荒谬现象的哲学发现和哲学阐释而被誉为“荒诞哲学家”。《局外人》是加缪的第一部也是最有代表性的小说,渗透了他早期对人类生存处境的诸多矛盾与悖论的独特思考。《局外人》正是艺术与哲理结合的典范。这部作品偏重于揭示人与人日常生活处境的冲突,塑造了在荒诞的生活处境中痛苦挣扎的独特的莫尔索形象。莫尔索以在习以为常但又枯燥无味的日常琐事中以一种置身事外,不屑一顾的态度反抗,进而揭示出存在主义文学中对荒诞意识的态度。加缪的作品揭示了现代人无法挣脱的巨大的荒谬感。

尽管加缪本人不承认自己属于存在主义哲学家之列,也反对用理论图解文本的方式,但从他的一系列作品《西绪弗斯神话》,《局外人》等作品中渗透了浓重的哲学思辨,在艺术上的成就几乎掩盖了他首先是一个哲学家的事实。他因为透彻而认真地阐述了当代人的良心问题而被授予一九五七年诺贝尔文学奖。他在不知不觉中用艺术的方式探讨了哲学之思。

《局外人》写一个对自己的生活感到陌生的人,他向往大自然,厌弃社会。加缪通过主人公默尔索的种种荒谬经历和荒诞体验,以文学的形式对人类荒谬生存困境所作的深刻诠释。开头就以出乎意料的冷漠平淡的叙述了母亲的死亡。对于母亲的死亡默尔索没有丝毫触动,不只是接到母亲去世的电报时没有哭,就是在母亲下葬时他也没有哭,而且还在母亲的棺材前抽烟、喝牛奶咖啡,与人煞无介事地聊天。甚至第二天去海滨和女友游泳约会。和女友发生关系,和周围人打架等一些事件对他没有任何触动。莫尔索对生活中的一切漠不关心,态度冷淡的令人惊愕。这并不是他对命运带来的沉重打击感到沮丧绝望进而逃避现实生活的表现。相反恰恰是他以这种丝毫不为之动容的态度面对周遭的一切,他并不是对母亲的死没有悲伤,只是没有通过一般人嚎啕大哭的方式进行宣泄。看似冷漠的反应实则是对已经存在已久的社会通俗生活的一种反抗,是对社会常态的对抗。

一、“局外人”荒诞的生存状态

1、冷漠的生活态度

萨特的作品《局外人》被公认为存在主义哲学在文学中得以体现的经典作品。它是一部对荒诞的彻悟及叛逆的杰作。默尔索对生活采取了一种一以贯之的“局外人”姿态:名声不好的邻居要惩罚自己的情妇,请求他帮忙写封信,他竟然答应了;老板希望他去巴黎开一个办事处,他没有表现出什么热情,而且对人人向往的巴黎作出如下的评价:“很脏,有鸽子,有黑乎乎的院子……”玛丽要跟他结婚,他说:“怎么样都行。一切对他来说都是身外之事,和自己没有任何关联。他以冷漠的态度看待社会以“局外人”的身份游离在社会限定的位置,同时内心深处对传统习俗作倔强的抗争。他甚至将死视为一种解脱,一种幸福。我认为任何时代人类在进步必然要对传统的老旧的思想意识,价值观,社会习俗等做抗争,进而完成颠覆传统,完成超越当下,精神上的突破。小说中主人公失去价值感存在感,对现有常人生活彻底的厌弃,是思考没有结果,对现有生活不满的体现。他甚至将死亡视为解脱,是这一不满足的极致体现。依据拉康的观点,人的无意识世界是庞大复杂,同时又是永远不可知的。在常人的“局”中无法找到自我,失去价值感存在感因为自身潜在的无意识世界没有得到宣泄,看透一切,习以为常,没有任何事物能引发他丝毫的喜怒哀乐,已经被他看透的现实生活对他没有任何吸引力。对周遭发生的事没有是非好恶,没有悲喜。冷漠是他惯有的表现方式。

2、感情的局外人

《局外人》中所谓“局”的内涵是什么?局实则指常人的生存方式。主人公莫尔索与一般人对待事物的反应不同。母亲下葬时所有人盼着他哭,他只是漠不关心,困扰厌倦。和女友游玩,沉浸在肉欲当中。这不是常人所有的反应。莫尔索在人类所拥有的七情六欲等人之常情之外,在友情,亲情,爱情方面都是局外人。对一切事物无所谓,报着“做不做都可以的”的态度。通常人认为人与人之间应该有一定的因果联系,朋友不是随意的,而要通过固定方式确定下来。而莫尔索超脱于常情之外,觉得人和人的相遇是偶然的,并没有什么值得维护的价值和意义。他是感情生活的局外人。

3、生活的局外人

在生活方面莫尔索也是个局外人。对于他来说什么样的生活都差不多,无所谓是他的态度。小说的结尾,莫尔索在沙滩上和人发生口角最后误杀对方。普通人面对误杀都要辩护,而他面对不合理的审判无动于衷。他在用死亡寻找自己生命的归宿。海德格尔认为,常人的存在状态是先行描绘出的什么是可能的,被容许的。来源于自身的可能有的选择都被压抑住了。人失去了自身的力量,莫尔索用漠不关心的方式来抵抗常人的存在可能性。人在常有状态下不得不接受命运的安排,进而失去本能的来自灵魂深处的力量。面对牧师的祷告没有忏悔,面对死亡没有畏惧,他将自己的生命抛弃。莫尔索是拒绝被剥夺自我的生存状态抵抗的极致表现。在这个“局”中,普通人要和他人分有世界,感情,生活……这和莫索尔追求的绝对意义,绝对自我是矛盾的。这一点集中表现在他与母亲,与女友的关系上。女友和母亲都是普通人,拥有普通人所有的意识世界。他和女友的關系只是维护表面上常人的,鲜有的规则制度,是自己反抗灵魂的庇护所。他的老板要求年轻人应该积极向上,但莫尔索觉得一切都没有价值,老板应该是社会单位和群体的代言人。莫尔索拒绝,排斥常人生活状态,在小说中得到充分典型的体现。常人是的生活状态时“非本真”的,而莫尔索的状态是通往“本真”的一种尝试。“这与我无关,我无所谓。”他的“冷漠”是具有本己性的东西,只有冷漠才能使自己不受周围人事的牵绊,是通向绝对自由的唯一道路。

4、生命的局外人

莫尔索对这种自我的生存方式极致追求最后的结果是社会规则对其的惩罚,是死亡。小说的结局呈现给我们的是:对绝对生存意义的追求在芸芸众生的世俗社会中不可能达到,追逐意义的结果是没有答案。甚至也许这种追逐,对生命意义的思索都是无意义的。这正体现了拉康的理论,人们所追求的自我是永远不可能达到完全呈现的。因为人从诞生开始,经历镜像阶段,俄狄浦斯阶段,从最亲密的母亲开始就被迫和周围的人接触,随着逐渐的成熟,个人原初意识世界的纯粹完整性被一步步破坏,剥夺……个体到底需要什么,个体的原初本真欲望一直在被破坏状态,本身就是不可知的,能言说,能意识到的意义,欲望只是原初意义的一个投射而已,不过是冰山一角偶尔浮出水面。因此欲望的匮乏是人永恒的存在状态,人永远处在不断追求新的意义,新的欲望的状态。这个追逐永远没有终点,始终处于变动状态,直到生命结束。莫索尔是感情的局外人,是生活的局外人,他拒绝一切常人的生存方式,拒绝一切常人拥有的情感,尽管他自认为无所谓的反抗姿态是对生命的尊重,是积极寻找生命意义的表现,其实是对自我的放逐,是对生命的遗弃,于是最终平静地接受了死亡。莫索尔的死看似是偶然的,如果为自己申诉会被赦免,实则偶然背后是必然,他的非正常死亡是必然结局。他本身就在对抗生命,不以这种方式死去也会以其他方式死去,他的内心本就在呼唤着死亡的到来,不为生存考虑而满足老板要求,不回应女友结婚的要求,他误杀的是别人,蓄意谋杀的是自己,他的种种行为是在缓慢自杀。

另外,莫尔索在被审判时没有任何申辩,面对牧师的祷告没有任何罪孽的忏悔。也许正如米兰昆德拉所说:“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圣经》中人类本没有羞耻感和罪恶感,没有思想不会思考。亚当夏娃偷吃禁果后开始为裸体感到羞愧难当,于是开始用树叶遮蔽。智慧就是罪恶痛苦的源泉,是人类的原罪。最后结局被审判不申诉的死亡方式正图解了这一宗教训诫,莫索尔面对本可以逃脱的罪恶没有申辩,他自己不会意识到他的所作所为,他对俗世的透彻认知,超然态度是极致思考的结果,这本身就是罪孽深重。他本就无须申辩。人们用光鲜的衣着遮蔽着自己,从开始便是对本真自我的逃避,是对人原始纯粹的意识情感的隐藏。真实成为有罪的东西。现如今已成为时尚的弊体之物早已背离初衷,人们在用各种美丽的方式修饰自己,在追求华丽唯美的方式来遮蔽真实的自我并乐此不疲……悖谬的方式注定了永恒变动的状态。时尚,文学都是艺术,唯美的东西不过是悲剧世界的心里安慰罢了,甚包括文学同样是在对真实自我无法在现实中得到宣泄的唯美慰藉罢了,无论结局圆满或残破,无论是在抒发积极还是消极的态度,都不会像莫索尔一样冷漠平静,都是在对生活投注感情而注定没有结果。文学形式注定新旧更替永远在变动没有终点,他的不朽只能通过文学虚幻的方式获得,现实的不朽通过死亡才能获得。

加缪的作品不仅揭示了当代人面临的生存困境,而且向当代人提供了一种在荒诞世界中生存的艺术:他告诫人们,不应因世界不可理解与缺乏希望而悲观,要充满激情地顽强生活下去;尽管人类命运是悲观的,但要以清醒的意识、蔑视的态度乐观地去面对命运,面对悲剧性的命运我们无从改变,能做的只有接受。

二、荒诞的来源

1、荒诞的解读

首先,什么是“荒诞”?牛津词典对“荒诞”(absurd)的定义为:“荒诞:(1)(音乐)不和谐。(2)缺乏理性或恰当性的和谐(当代用法)。”《企鹅戏剧词典》把荒诞的本质定为“人与环境之间失去和谐后生存的无目的性(荒诞的字面意思是不和谐)。荒谬(Absurdism, 又译荒谬主义),哲学术语,字源是拉丁文的adsurdus,意为‘难听的,在存在主义中用来形容生命无意义、矛盾的、失序的状态。所谓荒诞,就是确认自己的界限的清醒的理性,荒诞感是当人们开始思考我和世界有什么关系时才会产生的。并且是随着个人开始思考他与世界关系开始随个人的死亡宣告结束。

拉康曾说,“在男人与世界之间隔着一堵墙。”这种“人和世界”的关系,来源于拉康及其后产生的结构主义所谓的断裂感,人所有的对这个世界的认识感知来源于声音,色彩,文字,各种符号式的东西,而一旦对其进行分析解读阐释,就已经破坏了世界原初的纯粹完整状态。人类作为一个主体,其潜在的无意识世界因为种种已有的先一步存在的思想意识,规则,价值观等而无法得到体现。

体现在作品中,假定主人公莫尔索寻找到了超脱于现有正常平淡生活规则体系之外的意义,又会有新的问题产生,比如知道了意义又能做些什么,尽自己力量做了可以做的事之后短暂的成就感过后会开始思索这又能怎么样呢,之后开始新一轮的思考……这样延续不断的新的迷惘的产生,正是人类永恒的存在状态。

加缪本人在其哲学随笔《西绪福斯神话》中对荒谬做的描述:在一个突然被剥夺掉幻象与光亮的宇宙里,人觉得自己是一个外人、一个异乡人,既然他被剥夺了对失去家园的记忆或对已承诺之乐土的希望,他的放逐是不可挽回了。这种人与生命以及演员与场景的分离就是荒谬的情感。加缪以西绪福斯注定循环往复的寓言式命运写出了人与世界的荒诞关系,即“荒诞产生于人类的呼唤和世界的无理的沉默之间的对立。”这与一般定义的荒诞相通,莫尔索用他漠然的态度对待所生活的世界,以无畏生死的超然姿态与荒谬无理的通俗社会生活对立。

2、荒诞的来源:永远处于欲望匮乏状态

以上都印证了拉康要求—需求-欲望的观点,人对自我不可知的无意识世界的呼唤,对本真纯粹自我的呼唤在已经被模式化规则化破坏的现实世界中无法满足。真实自我在注定无法抵达真实的人类社会中根本无法实现,因此宁愿放弃生活。沉默是现实逼迫下唯一的选择。“沉默”是结构主义语言学无法解决的悖论最后的选择,因为一旦語言产生,人一旦开始思索世界,试图解释这个世界就已经开始了破坏它的悲剧旅程,况且人的意识活动建立在语言的基础上,思想活动是以现有语言的方式进行的。一些学者认为,语言是现实世界的隐喻,哲学思想本来就是对世界的诗性解读,海德格尔:“思与诗是永恒的邻居,彼此需要,二者相互包容而获得存在的澄明,亦即人的存在之思与诗本来就是二而一的东西。”思考本身就是诗意的行为……人类自生存开始便是一个悖谬,思考本身是就在破坏意义,思考从开始就注定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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