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血原则的探戈
——罗伯特•法里斯•汤普森教授的《探戈:爱情的艺术史》简评

2018-07-12 12:32想探戈俱乐部100097
大众文艺 2018年1期
关键词:探戈汤普森德尔

(想探戈俱乐部 100097)

当耶鲁荣誉退休的教授罗伯特•法里斯•汤普森的《探戈:爱情的艺术史》一书于2005年出版时,关于探戈的严肃研究极为罕见。汤普森教授凭借其对于非洲艺术渊博的学识,提供了一份迟来的关于阿根廷探戈的非洲起源的分析——这是连探戈的创造者都忽视了的事实。

“我惊奇地发现这个主题竟然如此有趣,”诺曼•麦勒在书的扉页写道,“真棒的一本书。”麦勒的回应代表了公众对于探戈艺术历史的一无所知——就像一枚埋藏在尘土之中未经雕琢的原石。

汤普森以一名耶鲁教授的水准,一名学者的严谨治学精神完成了这本书,开启了一场对于这段不为人知的艺术史的全面探索。 在阿根廷经历了几十年的军政府独裁之下被长期压制的岁月,20世纪80年代,探戈终于在欧洲复兴,并于90年代在美国以及随后的亚洲重新找到生机,散发光芒。这本书的诞生,赶上了最恰当的时机。

没有人在翻完了300多页之后还不相信如果没有西非,就不可能有探戈。非洲的鼓点组成了几乎南北美洲所有本土音乐的基础。从刚果到加勒比海域再到南美,读者们全程跟随着黑奴贸易的旅程,详细了解了来自于非洲的音乐结构如何在一路上不断吸收各种元素并完成了自身进化:非洲音乐正是这样演变成了爵士,布鲁斯和摇滚。

不过,汤普森博士如激光般精确的分析也限制了他的视野。他的书忽略了一系列探戈进化过程中至关重要的因素。

最显著的莫过于法裔阿根廷歌手、演员和音乐家卡洛斯•加德尔在第一章“探戈与好莱坞”乃至全书中的失踪,这证实了汤普森确实有着主观干预的习惯。作者试图用这门拉普拉塔艺术与电影城之间纠缠不清的关系吸引读者,但他略去的内容似乎比所包含的更为重要。

昵称“画眉鸟”,加德尔被广泛认为是探戈中最重要的人物。“时至今日,加德尔已经去世了七十六年,而在他墓前立着的、真人比例西装革履的雕像的手指间,仍然夹着一只崇拜者们奉上的、燃烧着的雪茄。”艾米•坎宁汉在她的文章《卡洛斯•加德尔:探戈之王》中如是描述。

这位超级明星在一系列派拉蒙电影中扮演过许多角色——例如《百老汇探戈》《探戈酒吧》《当你爱我的那天》等。这些角色如此深入人心,在探戈电影爱好者的心目中早已封神:它们是探戈电影顶峰的标志。加德尔在这一章中本应享有重要一席,而这名独一无二的探戈超级明星的失踪,让我们开始怀疑汤普森在刻意弱化白人在探戈中的贡献。

在第二章“探戈的文字”中,汤普森从几百名探戈作家中选出了七位,他们分别是:安赫尔•维略尔多、帕斯夸•康图尔西、赛勒多尼奥•弗罗勒斯、恩里克•迪赛波罗、欧梅罗•曼西、埃拉迪雅•布拉格斯与奥拉西奥•费雷尔。

埃拉迪雅•布拉格斯是一名鲜为人知的女诗人;赛勒多尼奥•弗罗勒斯则是一名“一滴血”的黑人诗人,他的血统很难被证实,虽然他有一个外号叫“黑人”。事实上,最有名的探戈作家统统都是白人,而汤普森一意孤行地试图颠覆公众对于探戈身上的“白人”与“男性”的标签,过于关注了黑人成分,并且无法解释地漏掉了一些重要人物。例如欧梅罗•埃斯波西托、阿尔弗雷多•雷佩拉、何塞•玛利亚•康图尔西、卡图罗•卡斯蒂略等。

读者从而不能有效理解那些难以捉摸的、多元的感情,如何最终凝聚成了文字,并最终神奇地变成了舞者脚下眼花缭乱的步伐。

在篇幅浩大的“文化的准备”篇章中,汤普森教授生动地描述了布宜诺斯艾利斯的风俗、习惯、食物、建筑,让我们觉得仿佛身处在一场狂欢节中。当汤普森对于非洲的影响作出了独特偏爱的行为之时,不和谐再次开始出现。探戈的创造者:拉普拉塔河流域的居民们中95%拥有欧洲血统,然而作者花了60多页的篇幅用来努力强调黑人所带来的影响。意大利移民在19世纪和20世纪到达阿根廷的移民中占据了接近一半的比例,然而汤普森只留给了他们一页。对此他解释道:“……意大利人带来的影响广为人知,因此就不需要介绍了。”

高卓人同样没能捍卫住他们的领地。汤普森在描写两门影响了探戈的高卓艺术:马兰波与流浪歌时,使用了“明显来自于中非”“大量的黑人”“纯黑的”等词汇,窃取了高卓人的果实。阿根廷和乌拉圭的民族灵魂被侵犯了版权,留给高卓人的只剩下了高卓烤肉。读者们在作者笔下的“刚果迷宫”里绕得头昏脑胀,学习着传统刚果的舞蹈、手势、动作、语言、宗教、歌曲以及它们的意义——一本非洲艺术百科全书完全也能起到同样的效果。

我们要感谢汤普森教授敏锐的观察,让我们证实了古巴哈巴涅拉与探戈之间密不可分的联系。书中被描述为“非洲系舞蹈中的质能方程”,这辛辣的哈巴涅拉的贝斯律动旋风从哈瓦那吹到了新奥尔良、布宜诺斯艾利斯和里约热内卢。我们在作者精炼的文字下注意到,哈巴涅拉不仅助产了探戈,同样影响了许多美洲音乐。

然而,若汤普森能更佳地保持公正,关掉不断提醒我们“黑人起源”的小闹铃,接下来的“米隆加”和“坎延基”篇章将更具有说服力。在米隆加一章中,汤普森再次藏匿了它的高卓之根,并忽略了在米隆加—探戈进化中必不可少的、来自于移民和克里奥尔人的乐器、音乐家和思想体系。在“坎延基”中,作者强调了坎延基这一原始探戈在词源、形态上与非洲艺术的相似,但却忘记了所有的演奏和舞会规则都是欧洲的舶来品。

很明显,“探戈先生”并没有那么黑,但是汤普森先生认为既然探戈先生只要有一位黑人的曾祖,那探戈先生就一定属于黑人。因此,探戈的“黄金年代”理应成为一片汤普森试图努力绕行的领域。原因很简单,因为这个年代的探戈群体连一位黑人的曾祖都没有——他们全是纯种的欧洲移民,来自于意大利、法国、西班牙、德国等处。

“……由于我们的欧洲之根,我们将自己的价值体系与旧世界紧密相连。” 埃内斯托•萨巴托在他的《民族岔路上的文化》一书中如是说。这一描述证实了探戈在20世纪20到50年代鼎盛时期的社会现象。

在最后的两章:“探戈的音乐”与“探戈的舞蹈”中,心理已经做好了充分准备的读者们正准备迎接一场黄金年代的探戈艺术盛宴,但却失望地——也毫不惊奇地——发现全书的帷幕已经开始徐徐落下。好比我们正庄严地端坐在音乐厅里欣赏莫扎特的歌剧《魔笛》,一首序曲过后,耳朵仿佛享受了按摩,无比舒畅——汤普森大师神奇的指挥棒令人印象深刻。然而我们的指挥突然转身,宣告听众:“我将略去中间过程,直接演奏终曲。”

这两章的内容基本由探戈艺术家的传记所构成,这相比于他们各自的维基百科条目并没有什么出彩之处。书中对于探戈舞蹈的词汇释义,一名探戈初学者在一节一小时的探戈课上也许能习得更多。

要承认的是,全面描绘黄金年代探戈的盛况是一件痛苦而极具挑战的事情:签约唱片公司的顶级探戈乐团超过了五十支,几百支探戈乐团活跃在一线;知名舞者散布在各大街区,在当地都风光无限,各有所长。

然而,汤普森教授在全书中对非黑人成分的省略或矮化的倾向,是无法被免责的。我们想了解更多关于“画眉鸟”卡洛斯•加德尔、“猫仔”阿斯特•皮亚佐拉、安东尼奥•托达罗、以及“小男孩” 阿韦亚内达等人的故事。

早已过时的“一滴血原则”在汤普森教授的手中重生。事实上,凯茜•林克与克莉丝汀•文德兰2016年出版的《追踪探戈人》一书则证实了一场不夹带明显的个人观点,限定主题式的富有灵感的讨论是可行且收获颇丰的,但汤普森却放弃了这一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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