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实美学的前世今生
——浅析电影《八月》的影像风格

2018-07-13 15:13
大众文艺 2018年17期
关键词:长镜头纪实人物形象

一、碎片化的叙事结构

巴赞在上世纪五十年代的法国新浪潮电影运动中提出:电影是生活的渐近线,应该是表现“生活在银幕上的流动”,而生活并非是戏剧性的环环相扣,按照起承转合的规律安排好的,生活往往由一些松散的分不清主次的事件串联起来。《八月》这部电影的叙事结构恰如其分的体现了这点。用碎片化情节质朴地表现出90年代生活在北方小城张晓雷家的故事。从一家人一起讨论张小雷升学的问题到张小雷学游泳,再到母亲给重病在床的外婆喂饭。这种客观上讲述故事的方式,如同观众的日常生活,本来生活就不是连贯性的存在,而是有偶然事件组成的整体。与现实生活相接近的表达方式,正是《八月》这部影片想要传达的纪实感。

碎片化的叙事方式在第六代导演娄烨的作品中也有所体现。《苏州河》长达一分多钟杂乱无章的片头剪辑至今没有学者能够给出解释。不过不同的是第六代导演娄烨所变现的是后工业社会,青年人的浮躁和迷茫,其镜头语言和叙事方式对其主题的表达有着重要作用。所以,这种碎片化的叙事方式是导演刻意为之,是一种艺术手段。而纪实性是其艺术手法下的产物。但《八月》,并没有这种可以碎片化的痕迹。究其原因,大概是黑白的影调、普通的人物形象以及片中真实的生活细节使得影片真实的让人不容置疑。张大磊的电影,就是生活。是九十年代那个特殊的时间节点,普通中学生张小雷眼中的生活。

二、“日常性”的人物形象

导演把镜头对准了西部小城一户普通的家庭,父亲、母亲、张小雷都是现实生活中普普通通的人。国家实施国有单位转型,父亲的单位受到冲击,铁饭碗被砸。这是九十年代那个背景环境下大多数企业工人的遭遇。如果说母亲是一成不变,那么父亲就是无所事事。在这个家庭里,父亲似乎是处于一种“闲人”的状态,工作上被栽员下岗,失去自己的经济来源从而影响了在家庭当中的地位,妻子数落也只能忍气吞声或者和同他有着相同处境的同事们借酒浇愁,在饭桌上说一些豪言壮语来抒发心中的不满。

理想主义的父亲为梦想挣扎,务实勤劳的母亲为生活絮叨。和中国千千万万的传统家庭一样,母亲操劳着琐碎的家务,挂念着孩子的学业,一边埋怨着丈夫的“无能”一边又不离不弃任劳任怨。值得一提的是,在这部电影中,母亲照顾病重的姥姥使得人物形象更加饱满。“上有老下有小”似乎是我国大部分家庭的现状,不过在大部分的影视作品中,要么是忽略赡养老人仅仅把叙事点放在一家三口中,要么就是大肆渲染孝子孝女的形象,戏剧性的设计剧情或许使得剧情具有吸引力但是却缺乏生活性和真实性,使得观众的代入感不强。而《八月》,就像文学中的白描手法去勾勒真实立体的人物形象。

张小雷,他像千千万万的男孩儿一样,向往自由,有着属于自己的英雄梦。他崇拜腰上系着皮带的三哥,想象自己也能成为像他那样能保护身边的人,在炎热的夏天光着膀子和同龄人们奔跑在大街小道,晚上对着李小龙的海报拿着双截棍梦想着成为盖世英雄。中学毕业刚刚进入青春期。他不仅做着英雄梦,也有了懵懂的性意识。住在对面拉小提琴的小姐姐成为了他窥视的对象,导演对这一细节的展现使人物形象更加立体真实。张大磊借用张小雷这个人物载体,向观众诉说着自己的青春回忆。从张小雷的家庭中我们看到的是改革开放二十年人们的生活缩影。这种“日常性”人物影像还原,仿佛让荧幕前的观众,特别是90年代前后的观众,从影片的人物中反射、沉思属于自己的青春岁月。

三、朴素纪实的影像风格

张大磊曾说,彩色影片会更有代入感,它的年代感和符号的感觉会更强,但如果太具象,很多事实上的事情变弱了或者消失了,可能会把人们的注意力带到一种对位或情节当中。黑白,可能在广义上来讲更具有年代感,或者说,更具有写实的作用,同时,他也有留白给观众,不同于彩色影片把创作者的情感展露给观众,有色彩的影片,相对会实一点,变现力更强一点,但黑白的影像会赋予观众一种真实感,或心理上的认同感。

《八月》这部电影似乎不带有导演任何的主观色彩,它仅仅是去记录张小雷的生活琐事,或者说是再现脑海中自己儿时的回忆。老旧的木门、昏暗的灯光、胡同里回荡着的叫卖声,还有邻里间亲切的问候,电影中的每一帧画面都展现着属于九十年代所特有的特点。

长镜头和景深镜头在影片的纪实性特点上发挥着重要作用,景深镜头和长镜头不切割完整的时间和空间,尊重感性的真实空间和时间同时也尊重观众的选择和思考的权利,避免蒙太奇手法营造的强制性、单义性、封闭性和倾向性的主观世界,展示出开放式可选择的含义多样的客观世界。影片中的大部分情节都是通过固定长镜头来完成的:一家三口围在饭桌上吃饭,讨论着琐碎的生活小事,展现现实家庭生活的日常。张大磊在影片中并没有通过蒙太奇来调度人物和景别,而是让摄像机去客观的记录生活,母亲在厨房洗碗,和父亲商量着孩子升学的问题。演员的动作大多由固定长镜头去记录,尊重镜头内的演员的自然调度,不参与情节性的主观调度,达到影片纪实影像从叙事、人物与视听上的一致性。而不是由导演的主观选择。

从上世纪二十年代,维尔托夫提出“电影眼睛派”到三十年代格里尔逊倡导的英国记录电影运动,四十年代的意大利新现实主义运动,再到五十年代巴赞理论体系的建立,九十年代我国第六代导演倡导的纪实性,纪实美学似乎从未停止过前进的脚步。而张大磊《八月》这部影片,在叙事、人物、情节设计和视听上遵循电影纪实美学的原则,为观众带来了不一样的视听感受。它的出现犹如一匹黑马,让我们知道:电影纪实美学,有很长的路等着我们去遍布足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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