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一夜变脸”的外国译名

2018-08-23 10:43袁野
畅谈 2018年9期
关键词:译法罗斯

袁野

3月16日,白俄罗斯驻华大使馆发文,要求更改该国的中文名称,称“汉语中‘白俄罗斯这个错误的国名,使很多中国人怀疑对方说的到底是哪个国家……要把我国名称翻成中文的话,那就应该用‘白罗斯这个词,即把现在的名称去掉‘俄字”。

除了“白罗斯”,还有哪些耳熟能详的译名在一夜间变脸?它们背后有何规律可循?

“名从主人”体现出尊重

“白罗斯”此次发出请求后,中国学者展开了热烈讨论,多数人倾向于认同外方说法,认为“白罗斯”从语音上还原了“Belarus”本来的读音,“白俄罗斯”的译法应该算是早年的翻译失误。按照“名从主人”的原则,为这个东欧国度更改中文译名是妥当的。

关于翻译标准,大家都对严复提出的“信、达、雅”耳熟能详。具体到国名、地名、人名、机构名等专名翻译,基本原则是“名从主人、约定俗成、名从权威”。

“名从主人”指的是对外国人物或机构自取的中文名应当予以尊重,如美国汉学家John King Fairbank既然已经取名“费正清”,就不应再称他为“约翰·金·费尔班克”;这项原则也指应根据人物所属族裔的母语发音翻译,如投资界大鳄George Soros是匈牙利移民,严格来说,他的姓氏应该按匈牙利语译为“绍罗什”而非“索罗斯”。

“约定俗成”,主要指外国专名的译法应当沿用定译,也就是“先入为主”。荷兰Hague译为“海牙”、美国Hawaii译为“夏威夷”,都是沿用多年的习惯译法。

至于“名从权威”,顾名思义就是要选择权威机构的译法。

虽然专名翻译要遵循以上三大原则,但三者孰轻孰重并无一定之规,通常要视具体情况而定。

韩国首都Seoul的更名就是典型案例。2005年,时任汉城市市长李明博宣布汉城的中文名称改为“首尔”,随后,韩国方面通过官方渠道要求中国跟进。“汉城”是历史故称,本应遵循“约定俗成”原则,但中国经过慎重考虑,还是同意了韩方要求,“名从主人”原则胜出。不过,对于韩方将韩国国家元首(President)的中文称谓改为“大统领”的要求,中方并未接受,仍然称为“总统”。

绝大多数时候,中国愿意尊重外国的选择,西非国家科特迪瓦的更名就是这样。科特迪瓦(C■te dIvoire)在法语中的意思是“象牙的海岸”,不少地方都曾用意译称呼该国:中文是“象牙海岸”,英文是“Ivory Coast”。1985年10月14日,时任科特迪瓦总统费利克斯·乌弗埃一博瓦尼要求各国统一按法语发音称呼本国,也就是从意译一律改为音译。自当年12月31日起,联合国开始采用“科特迪瓦”的译名,各国随即跟进,这就是“名从主人”。

二战后,新独立的国家纷纷改掉殖民时代的旧称,反映在中文译名上,包括“锡兰”改名“斯里兰卡”,“黄金海岸”改名“加纳”,“罗得西亚”改名“津巴布韦”,“(原比属)刚果”改名“扎伊尔”,之后又改为“刚果(金)”。“缅甸”的英文名由Burma改为Myanmar,不过中文称谓未改。约定俗成还是将错就错?

大部分国家和城市中文译名的改变是对方主动要求的。如果外方无甚意见,那么中文译名的首要原则当属“约定俗成”——毕竟,改变多年来习惯的称呼是件麻烦事。这个道理对各国都一样。

1978年,中国曾要求各国政府及学术、出版机构使用汉语拼音称呼中国地名,如改Peking为Beijing、改Canton为Guangzhou,但直到今天,混用的情况依然常见。

澳门的英译名Macau也是约定俗成的产物。澳门二字在粤语里的发音是“Ou Mun”,与Macau相去甚远。追根溯源,16世纪,初到澳门的葡萄牙人问渔民这是什么地方,渔民随口答日“妈阁(Maa Gol)”,葡萄牙人遂以为这就是当地本名,与“几内亚”(当地土著语“我是女人”)和“加拿大”(土著部落名)情况相似,闻一多的诗作《七子之歌》曾提到这段典故。澳门于1999年回归中国,但Macau已深入人心,所以就“将错就错”了。

同样“将错就错”的还有很多外国人名。如“艾森豪威尔”“鲍威尔”“安妮”和“贝克汉姆”按照中文阅读习惯增加了字音,而非根据实际发音译为“艾森豪尔”“鲍尔”“安”和“贝克姆”。

一些外國公司也继续使用不准确但好听的旧译名,如美国快餐公司McDonalds刚刚进入中国时曾用名“麦克唐纳”,后来改成了粤语音译“麦当劳”;美国石油公司Mobil曾译“莫比尔”,后来改成了清末和民国时期的“美孚”。至于“蝌蚪啃蜡”“本茨”和“巴依尔”,显然不如“可口可乐”“奔驰”和“宝马”讨喜;相比之下,日本豪车“凌志”改称“雷克萨斯”虽然更贴近“LEXUS”的本音,但“味道”弗如远甚。

不当译名就在你我身边

名字是历史和文化的产物,如果不清楚它们背后的奥秘、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在翻译时就难免贻笑大方,甚至造成误解。有人认为,“白罗斯”此次要求改名,就是因为原来的国名总让人以为还有“黑俄罗斯”,甚至误以为该国是“俄罗斯的某一片区域”。

翻译带来的误会经常影响深远。20世纪70年代,信息技术浪潮在西方方兴未艾,当时的一些中国译者误将“Intel Technology”译为“情报技术”,徒增困扰。英国的伊顿(Eton College)和哈罗(Harrow School)总是被加上“公学”的后缀,导致不少人把这类贵族私立学校和面向大众的“公立学校(public school)”混淆。

创刊于1930年、每年都要评选世界企业500强的Fortune杂志在中国长期被译为《幸福》,光看名称还以为是生活类刊物。直到它1996年开始发行中文版、官方定名《财富》,错误译名才走入历史。

莫名其妙的译法在文学领域也时有耳闻。小说《To Kill aMockingbird》在中国广为人知,Mockingbird专指“嘲鸫、反舌鸟”,1983年的中文译本也正确地译为《枪打反舌鸟》。可不知为何,此后的译本和电影名称变成了《杀死一只知更鸟》,而知更鸟和反舌鸟无论是外观还是种属都完全不同。连专业学者都不知道这个“明知故犯”的误译到底是怎么出现的。

军事方面最有争议的译名当属美国海军的“企业(Enterprise)”号。Enterprise的最常用含义当然是“企业”,但用“企业”来对应一个美国海军传承两百余年、曾多次指代威力巨大的航空母舰的舰名,似乎不太恰当。最后,美国人自己解决了这个中文翻译的难题。在2012年12月老一代“企业”号的退役仪式上,美国海军宣布第三艘“福特”级航母的名字仍将是Enterprise,在美国官方的中文报道中,该舰被译为“进取”号。

当然,也有相当一部分翻译问题怪不得中国译者。美国顶尖高校 的The Johns Hopkins University习惯上被译作“约翰·霍普金斯大学”,事实上,该校应该叫作“约翰斯·霍普金斯大学”,后者是该校捐资人的名字。可是,作为人名,Johns非常罕见,即使以英语为母语者也经常把它与常见的教名约翰(John)弄混。1888年,美国文豪马克·吐温就曾以揶揄的口吻建议霍普金斯大学改名:“人们可不会对一所连名字都没写对的学院有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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