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物能提升道德吗

[美]温德尔．瓦拉赫

恐怖分子突然袭击在阿富汗山区巡逻的美国士兵，时间不过两分钟。军医在对受伤者进行治疗的同时，向其他士兵大喊，赶快服用以前发放的粉色药丸。该药丸含有40毫克的心得安（普萘洛尔），在经历恐怖磨难后服用可以减少患创伤后精神紧张性精神障碍（PTSD）。

PTSD使人神经衰弱。经历创伤性事件的士兵，有20%会得PTSD，另外30%呈现某些症状或部分的PTSD。一些遭受强奸的受害者、难民，甚至医生，都可能患PTSD。

在一本名为《不适应未来——需要道德提升》的书中，作者认为，道德提升对于解决人类面临的潜在灾难性的挑战是十分重要的。一些问题需要态度的重大调整才能改变，比如全球气候变化，只有在人们的道德态度和意志有很大改善的情况下，才能改变。

除了心得安，催产素是一种促进信任、爱心、母爱般的投入、慷慨以及减少压力的激素，也被认为可用来提高道德水平。巴兰大学心理学家鲁斯·费尔德曼开展的研究认为，催产素水平高的妇女，在怀孕的前三个月，很容易与新生儿建立亲密联系。经济学家保罗·扎克在一系列实验中，假定要分一大笔钱，结果发现注射催产素的受试者，更加慷慨，并容易获得信任。由此，催产素被打上“爱心药”“信任药”等标签。

对于超人类主义者来说，道德提升很快会成为一个更重要的应用领域，除了能实现寿命延长以外，将使人更容易接受增能的效果，同样令人难以拒绝。此外，道德提升概念的提出，使得情况更加复杂。其他的增能，比如说智力提高，可能会加剧不平等，从社会学角度，道德提升只有好处没有坏处。道德提升的概念总体上减少对于增能的批评声音，而且强化了一种观点，如果道德增能是不可避免的，智力和体力提升等增能亦可以接受。

另一方面，将人类的道德能力仅仅当作生物化学机制，能够从医学上予以改善的观点，是科学简化主义的扭曲形式。难道爱和同情仅仅是一种生物化学现象？生物化学机制使得人类活动和情绪成为可能，我们就得认同这种对普通人群的行为进行操纵的方式吗？

改变一个人的化学成分，从而改变其心理和行为，与传统的自上而下的方式，如性格培养改变人类行为是不同的。或者说，我们都是有缺陷的生物，需要进行治疗，以便获得健康？

传统认为个人层面的道德提升，需要通过理性的反思或性格的培养。难道现在只要吃上几片药，就能真的实现道德提升吗？或者说，这是技术解决主义者的幻想。也许以后会发现真正改善个人道德行为的药物，假定这是在个人愿意的情况下。我们不能将让人的道德行为更加适当与具备道德能力混為一谈。

一个骗子可以通过服用催产素，以获得别人的信任，被骗的那个人并没有受到药物的影响。即使是出于道德目的，改变情绪的内容、态度和记忆都是充满争议的做法。假设一个女性被强奸后20分钟内服用心得安。对她来说，当然是好的，她在法庭对于强奸犯的指控和证词，是否还具有可信度？如果因为她的证词没有发挥作用让这个强奸犯逍遥法外，这种情况将对我们的司法体系造成多大的影响？她对于作恶者没有受到应有惩罚，以及自身承受的痛苦，又会做何想法？肯定不能保护其他的受害者。再假设这个强奸犯在作案之前或之后，服用了心得安，是否这种药会减轻他的罪恶感或忏悔的意愿，反而助长他继续做坏事的行为？

越来越多的科学家认为，人类的身体和思想，只是有一组相互独立的机体构成的复杂机器。有识者认为，人类是机器、可以予以摆弄和重塑的想法是不正确的，因为人作为一个整体，不是各个部件的组合。

（摘自《科技失控》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