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志异》中狐意象的文化意蕴研究

2018-11-10 06:53王红丽
北方文学 2018年17期
关键词:文化意蕴聊斋志异

王红丽

摘要:在中国古代文学作品中,常常能见到蒲松龄借用狐作为一种意象来隐喻文章内涵和表达自己的思想感情,狐意象占有着极其重要的地位。狐意象所能影射的内容覆盖性极强,是所有的兽类意象中十分特殊的一种。两汉时期,它呈现出瑞兽和妖兽的双重身分。从六朝到唐朝,狐在被神化和妖化的同时。也不断地在向人的方向发展,逐渐获得人的外形和气质。在狐意象发展的流向过程中,它从远古时期先民的图腾崇拜意识成为后来的狐精典型,形成了一种狐文化,在古代文学作品中发挥着重要作用。《聊斋志异》又名《鬼狐传》,是中国古代文言小说佳作。蒲松龄对狐形象进行大胆创新改造,狐狸被赋予了新的内涵。本文重点对《聊斋志异》中狐意象的文化意蕴进行探讨。

关键词:《聊斋志异》;狐意象;文化意蕴

一、《聊斋志异》中狐意象的特性与意蕴

根据文献资料的查阅,《聊斋志异》全书将近五百篇,内容十分丰富,其中关于狐的多达86篇。这些狐意象的文化意蕴究竟是在暗指什么,值得深思。

(一)《聊斋志异》中狐意象的特性

在《莲香》篇中,男主人公问:“狐能死人,何不独合?”连香說:“是采补者流,妾非其类。”莲香不但没有益惑人心,反而对男主人公真挚的感情促使她用自己的法术救了男主人公,可见,莲香能够为了男主人公能够好好地活下去,理性处理感情,其对男主人公感情的十分深厚;而在《周三》篇中,张太华“家有狐扰”,他家境富裕,经常受狐妖的骚扰,想了很多种方法驱除狐妖,但是并没有任何效果,实属无奈,请来周三降服。张太华担心驱除狐妖,再招来一个狐妖的顾虑,周三却说:“我非他比。”这两篇故事中,存有两种狐,善类和恶类,而人类对狐也就有了双重取向一一心怀畏惧与意存憧憬。

1.狐性之恶

士人有言:“狐‘愈久便能变化,遂与民间男女相淫乱,各寻其雌雄以合,且善摄财物,以益如所私者,死复移他室”。从汉代“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开始,“礼”便是士人所推崇的,而宋代的程朱理学则通过“存天理,灭人欲”的口号则将“道德”推到极致的地位。而在人们眼中,狐性贪淫,喜欢用幻术祸福于人,这是违反了道德原则的,故而狐是令人畏惧的。

在《聊斋志异》中,蒲松龄确实也描述了一些狐媚人,致人生病甚至死亡事件发生,将人畏惧狐的原因与思想描述出来。在《童生》篇小说中,描述了狐媚人的现象。童生认识女狐后,“渐底瘦”“久之,面目益支离”,“呕血斗余而死”。这充分说明了人受到狐的魅惑,精气便会受到损害,致使丧失生命。童生一见美狐生的貌美便狂喜,“戏探下体,则毛尾修然”,又大惧,听完美狐的解释之后,童生因为美狐的美貌而放松警惕,所以说只有本身存着色欲才会见色狂喜。美狐坦然登堂入室,童生无力脱逃甚至沉溺其中,这说明了人一旦长期在礼的压抑下生活,稍微没有克制住自己,放纵欲望,便容易导致其深陷欲望不能自拔,最终走向毁灭的结局。而狐以善意去创造或给予财富也同样是人类欲望的投射。

2.狐性之美

《聊斋志异》中创造的大多狐形象寄托着真善美的理念,表达人与狐之间追求真情而不屑于礼法的思想感情。狐天真烂漫,不将礼法放在眼中,这些品性在人狐之恋上表现得尤为明显。而在人与男狐的友谊故事中,男狐大多风雅,放荡不羁。短篇故事《秦生》中,秦生嗜酒,有一次不小心饮了毒酒死了,这时有男狐救了他一命,并对秦生说道:“适丈夫人陈家窃酒醉死,往救而归。偶过君家,彼怜君子与己同病,故使妾以余药活之也”,男狐的真性情,打动了秦生,进而二人由于缘分,成为好朋友,在生活中,彼此真情相待。人狐恋情表达其对爱情的坚定信念,没有采取合适的方式,大多数都是通过抛弃原来的妻子的方式来表达。因此,相比之下,人与男狐的情感相对简单,不存在要付出更高的代价才能获得,充分的体现了人与狐真性情。蒲松龄借助人与狐之间这种不注重形式的感情,强烈的表现出真挚的情感。另外,在《聊斋志异》中,令人憧憬的狐性,蒲松龄也通过狐能够给予人们很多帮助充分展现出来。

(二)《聊斋志异》中狐意象的意蕴

狐性具有双面性,而人对狐性有双重取向性。在《孤惩淫》和《秦生》中,秦生酒后思淫,姬生酒后偷窃,其实是秦生存媚药在前,姬生开门揖狐在前。酒精诱发了他们隐密的欲望,但是他们推给了狐,狡辩说酒和媚药均是狐送的。这种苍白无力的辩解,从表面上看是对狐性的鄙弃,但其实是对狐的畏惧,人们害怕隐藏在心中的欲望,这些欲望就像被困在笼中的野兽,等待时机去放纵长期的压抑,但是又害怕暴露出来,被别人发现,遭到他人不齿。

总而言之,从人的角度,《聊斋志异》这部作品意识到了狐性遭人鄙弃的一面实际上是人们内心欲望的影射。而狐性中最值得赞美的是狐身上所蕴含的不骂于礼的真实,最后又重新归于礼。而狐与人的形象也发生了对调,《聊斋志异》中人多成为负面形象,而狐则多成为正面形象,作者运用或对比或反讽的手法,借狐深刻地揭露人性贪婪与丑陋的一面。不同的美狐形象也不过是镜中的幻象,对狐性的省视实质是也是人心的自省,狐即是人,人亦是狐。

二、《聊斋志异》中狐意象的审美创新和内涵

狐意象从宗教意识到审美形式的演变历程曲折而丰富。随着社会商品经济的发展,市民阶层壮大,其宗教意识逐渐削弱,而自我意识逐渐增强,并且他们对文学的需求逐渐上升,由此催生出了通俗文学的市场,文学世界便得多元化,狐的形象不再是一种简单的符号信仰的存在,狐也从宗教意象转而通过通俗文学成为了一个文学审美形象。《聊斋志异》使狐意象由民俗宗教意识形态转化为文学民俗审美形态,且赋予了狐人形美,人性美,人情美及艺术美这些优秀的品质。

蒲松龄在作品中营造的艺术世界,都会带有现实社会的缩影,另一方面,社会现实与社会观念会影响和制约蒲松龄进行艺术创作和作品构思。《聊斋志异》中,更多的美狐形象不再作为妖孽之物出现在故事之中,反而成为具有人情味,让人或感可爱与善良,或感可怜可泣的正面形象。美狐形象摒弃了社会传统对于狐的偏见与恶意,转而成为了寄予人格理想的高贵形象。狐形象的改变,不仅仅是由于社会观念的多元化,更是由于蒲松龄个人命运的多舛,使得他创作时融入了更多的个人情感:借对对狐形象的审美再造,表达对理想世界的憧憬和对社会的批判。

在构造狐形象的时候,蒲松龄发挥文学审美的创造性,用狐形象来表现其作品的深层创作主旨,把他的人生的理想追求寄托在狐的身上,使美狐形象具有浓厚的人情味,美狐具有了人性之美,并且狐身上的人性之美与人所具有的狐性之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就是《聊斋志异》区别于其他志怪文学作品的所具有的深层思想内涵。诡异离奇的狐鬼故事只不过是一种创作手段罢了,而绝非是一种宣扬宗教迷信的工具,故事的背后真正表达的是却是对生活的积极与热爱.对自我价值的追求。

三、总结

《聊斋志异》是一部现实主义与浪漫主义相结合的作品,这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方面故事里存在着两个世界,一个是人一一存在与生活的客观现实世界,另一个是神鬼狐魅存在与生活的一一作者虚构出来的异世界;另一方面,这两个世界是相互勾连的,两个世界的居民可以相互接触,并且作者还将花妖狐媚人格化,异世界社会化,使得异世界与现实世界唯一的区别只在于居民不同,本质上两个世界都反映了深刻的现实社会矛盾,寄托了蒲松龄的社会理想。此时,狐不再是一种单纯只具有动物属性的生物了,而是被赋予了人的个性特征,并且是蒲松龄的理想与情感的载体。《聊斋志异》中的美狐意象具有双重意蕴,其实也是人的双重投射,善与恶,情与色,狐具有的美好品性和人形成强烈对比。

猜你喜欢
文化意蕴聊斋志异
《聊斋志异》:不一样的魑魅魍魉
《清史稿》灾异卷及《聊斋志异》的形象设定
STRANGE TALES INDEED
言外之意话“红”色
论《聊斋志异》的悲剧意蕴
法语俗语、 俚语的特点及文化意蕴
《聊斋志异》与前四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