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纳斯的隐喻

王静

摘 要：欧洲文艺复兴盛期，随着意大利新兴城市的发展和繁荣，在威尼斯形成了一个重要的画派——威尼斯画派。威尼斯画派的代表画家之一乔尔乔纳，在世界美术史上享有盛誉，为意大利盛期文艺复兴的艺术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其作品《沉睡的维纳斯》同样在世界艺术史上享有崇高的地位。就该作品用图像学的方法进行进一步的分析和探讨。

关键词：文艺复兴；维纳斯；乔尔乔纳；隐喻

“文艺复兴”（Renaissance）一词，来源于意大利语rinastica，其意义为复兴或再生。最先将该词作为意大利新文化运动名称的是15世纪的著名画家瓦萨里，他在《艺苑名人传》之中就自豪地认为自己所处的时代是伟大的美术复兴的时代，并将当时活跃着的诸多画家所创作的辉煌业绩进行了记录，以留给后人。

文艺复兴时代的作品中含有大量的宗教题材，其中维纳斯的形象经常出现，比如波提切利（Sandro Botticelli 约1445—1510）的《维纳斯的诞生》，乔尔乔纳（Giorgione da Castefranco，1478-1510）的《沉睡的维纳斯》。这些人物形象中都充满了人性的光辉，是对人的生命、身体和智慧的歌颂。

在文艺复兴时期将维纳斯作为题材的作品有很多，如提香的《天上的爱和人间的爱》《乌尔宾诺的维纳斯》、波提切利的《维纳斯的诞生》等都较为出名。在本文之中则主要是对乔尔乔纳的作品《沉睡的维纳斯》进行分析

乔尔乔纳应该算是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威尼斯画派画家，架上画的先行者。乔尔乔纳的全名是乔尔乔·巴巴雷里·达·卡斯特弗兰科，而改用乔尔乔纳这个名字，则含有“明朗”“幽雅”的意思。他生于威尼斯附近的卡斯特弗兰科镇，卒于威尼斯。早年师从威尼斯画派的创始人G·贝利尼，继他之后的另一位威尼斯画派大师提香与他是同门师兄弟。

《沉睡的维纳斯》创作年代约1510-1511年，画面108.5厘米×175厘米，现藏于德国德累斯顿国家美术馆。这是乔尔乔纳最成功的油画作品。

图像学是20世纪上半叶西方流行的重要艺术研究方法。图像学中最具有影响力的研究者E·潘诺夫斯基在其所著的《视觉艺术的意义》之中提出可以从三个层次上来分析美术作品：解释图像的自然意义；发现和解释艺术图像之中所蕴含的传统意义，也就是作品的特定主体的解释，称之为图像志分析；解释作品中所蕴含的更加深刻的意义或者是内容，这称为图像学分析即象征意义。

从图像学的分析方法来看《沉睡的维纳斯》图像的自然意义，在该作品之中维纳斯所展现出来的没有融入任何一种宗教女神的特征：在自然风景之前入睡的维纳斯，躯体温柔而又优美，形体自然匀称地舒展开来，身体的轮廓与背景的山丘轮廓相互呼应。在乔尔乔纳的画中裸女代表的是富有生命力的肉体与纯洁心灵之间的美的和谐统一。这种美的创造充满人文精神，也与文艺复兴时期理想美的典范相统一。这幅画的风景部分作者还没有画完就不幸去世了，他的师弟提香完全领会了师兄的创作意图，即：把大自然作為体现人体自然美、和谐美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提香在继续完成这幅作品的时候，充分发挥了同门师兄的绘画特征，精准地表现了师兄的理念：沉寂日暮的自然状态好像正是酣睡入梦的维纳斯，不知是维纳斯已溶入了自然的怀抱还是自然溶入了维纳斯的梦里……这，也许正是原作者他的师兄乔尔乔纳的本意。

从图像学第二层含义，艺术图像的传统意义即作品的特定主题的解释来看待《沉睡的维纳斯》，画面中的维纳斯梳着古典式的乌黑光滑的发髻，右手优雅地枕在脑后，左手轻轻地放在小腹下遮住羞处，她的眼睛安详地闭着，仿佛沉睡在甜美的梦中，连她侧卧的垫布褶皱都呈现出古典的美感，人物体形匀称，线条流畅。

画面的构图十分简单，维纳斯在大自然之中沉睡，神态安详，其前额、双眉、眼睑、嘴唇以及修长的身体，无不展现出了维纳斯那种自然柔美的状态。画中的维纳斯将右手放在脑后所构成的曲线也包含着节奏感。这些元素综合在一起形成的优美造型已经达到了一种无法进行言传的境界。坡度平坦而又宁静的丘岗形成的节奏与维纳斯的形象形成的节奏和谐统一。

众所周知，维纳斯原来是掌管婚姻生育以及一切动植物生长的女神，也是爱和美之神。乔尔乔纳画笔下的维纳斯，是一个十分完美的裸体女人。这与文艺复兴时代的人文主义思想有关，当时的艺术家们认为通过人体美能看到人的心灵的智慧，看到人对现实生活的热爱。因此画面上的维纳斯是个理想化的形体，乔尔乔纳将维纳斯这一迷人的躯体描绘得非常完美。我们仿佛能通过画面领略到维纳斯的心灵智慧。画家要表现的是维纳斯的完美，以及完美的维纳斯仍然充满了人性。这也是符合图像学对于特定主题的解释的相关原理。

从图像学的第三层含义解释作品的更深的内在意义或内容，这就涉及到那个时代的其他历史文化背景。在特定的文化背景下看待该作品，作品中还蕴含其他的历史的文化的涵义。

威尼斯的艺术道路与当时特有的赞助方式有密切关联。威尼斯的教会与意大利其他地区教会不一样，没有特权，因此，威尼斯当地的世俗观念比教会享有特权的地方要强烈得多。另一方面，政府和私人提供的赞助远远超过其他地区，形成一种炫耀的风气。豪门望族爱好奢侈的生活。这一切均源自于威尼斯的商业发达。商业的繁荣带来的是较为强烈的世俗欢乐情调。在这种独特的形势下，威尼斯美术也呈现出与佛罗伦萨、罗马不同的面貌——发挥富于感官魅力的色彩表现力。乔尔乔纳的《沉睡的维纳斯》把人体和大自然融为一体，以此来歌颂自然，歌颂人体，歌颂纯真，正是与当时的社会氛围非常吻合的。

威尼斯作为著名的水上城市，这里的水路交通便利，使得贸易变得繁荣。这里的河道与东方商船穿梭使得这里的色彩丰富多样，而且相互辉映，促成了生活在威尼斯的艺术家对色彩特别敏感，他们把目光转向美丽的自然风光。繁荣的贸易带来经济的繁荣，同时也带来享乐主义的情调。由于地理因素，威尼斯气候潮湿，湿壁画在威尼斯难以发展，这也从另外一个方面促进了架上油画的发展。

从图像学更深一层的意义上来看待这个作品，作品中所传达的信息，同样也是对人文主义精神的有力体现。与以前的人物画所不同，画家对于周围自然的状态给予了高度的重视。维纳斯的躯体和周围背景的自然景物之间所形成的组合为人们展现出了一种只存在于理想中的闲适优雅的世界。传统的题材被乔尔乔纳转换成对大自然的一种沉思。画面中酣睡的女人与大自然融为一体，躯体所形成的曲线与山脉形成的曲线组成的韵律极其相似。由此我们可以推断出这样一个结论：乔尔乔纳《沉睡的维纳斯》即使像传说中由师弟提香完成了背景，那么，提香作为同门师弟，应该非常了解乔尔乔纳的绘画风格或者意图，极有可能是完全按照乔尔乔纳的本意完成了这幅作品。

有学者把乔尔乔纳的艺术活动的意义，总结为对当时威尼斯人数不多的富有人文主义修养的富豪家族上层们的理想。但是从众多的资料可以发现，乔尔乔纳所开展的艺术活动其意义并不是这么简单的。乔尔乔纳作品中透露出来的涵义远远不是这么简单。他的作品对于人的心灵细腻典雅的描述，追求与周围环境和谐统一，追求与周围世界和谐相处，人物形象上完美再现，所有这些，对于对于发展威尼斯以及文艺复兴时代的文化具有重要的意义。

查阅关于乔尔乔纳的各种文献，我们发现，乔尔乔纳与盛期文艺复兴的艺术家一样，他所画出的人物也是孤芳自赏的，不管是观众还是大自然，都仿佛与画中的维纳斯保持着可望而不可及的距离。回到画面中来看画面中的具体细节，维纳斯放在脑后的右手构成的曲线包围着躯体，并且把全部造型封闭进统一的圆润的轮廓。她的额头、双眉、下巴，均构成了完美的形象，这种形象不是简单的言语所能表达的，仿佛一切都洋溢着透明感。这种透明感必须有明朗的心灵，才能使得精致的美活跃于维纳斯的躯体中。

文艺复兴时代的画家们的绘画，不论是神话中的女神，还是现实中的女性，均如同艺术理论家指出的：“我们看到的是文艺复兴时期上层阶级的生活和精神，这些女人本身也不是抽象的‘裸体，而是現实的社会人物……这些作品里真实而可靠的是：自然的欢乐包括肉体欢乐在内的现实生活是生活重要的一部分。”

美国美学家苏珊·朗格说过：“一件艺术品，经常是情感的自我表现，即艺术家内心状况的征兆。”当一个人将自己的爱与恨，欢喜与厌恶，快乐与痛苦等等的内心情感发泄和表现出来，使机体获得平衡，以免除人性的压抑和损害，如感情冲动时的欢唱、狂欢、舞蹈、绘画等，都是一种自发的创造，不过艺术家的精神创造，即他的艺术创作，与上述一般人的精神创造是并不相同的。这种不同主要在于艺术家对创作具有明确的自觉性，以及像黑格尔所说的那种更为强烈地渴求创作的“天生自然的推动力”。由于这种强烈的推动力的驱使，艺术家才主动地、自觉地运用色彩和线条等媒介来绘画，以发泄和表达自己的内在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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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单位：

南京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