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计完整性是否影响业绩预告质量

苏 媛，张溪溪

一、引言

业绩预告是指上市公司在正式公布定期报告前，预先披露公司在该会计期间业绩的大致情况。管理层发布业绩预告是一种重要的信息披露机制，一方面可以缓解管理层与投资者的信息不对称，降低公司的诉讼风险并提高管理层声誉；另一方面可以减轻上市公司披露定期报告时业绩突变对投资者心理预期的影响，避免因公司业绩突变而使股票价格产生剧烈变动。相比于业绩快报和盈余公告，业绩预告中的信息含量虽然相对较少且准确度相对较低，但其时效性最强，因此业绩预告是投资者决策的重要信息来源。

我国对上市公司披露预测性信息的要求最早出现在20世纪90年代初，证券监管部门要求首次公开发行股票的上市公司必须披露公司的盈利预测信息。1998年，中国证券监督交易委员会（以下简称“证监会”）开始实行年报预亏制度，要求预计出现亏损的公司发布预亏公告。2002年，证监会规定如果上市公司预计出现亏损或盈利水平较上年出现大幅变动（利润总额增减50%以上），上市公司应在会计年度结束后30个工作日内及时发布预亏公告、业绩预警公告或提示性公告。2007年2月，证监会在《上市公司信息披露管理办法》中规定，“上市公司预计经营业绩发生亏损或者发生大幅变动的，应当及时进行业绩预告”，这也是“业绩预告”一词首次出现在证监会的官方文件中。业绩预告的类型也不限于预警和预亏，还包括预增、预减、续盈、续亏、首亏、扭亏等多种形式。

《上海证券交易所股票上市规则（2006年修订）》要求：对于年度报告，如果上市公司预计全年可能出现亏损、扭亏为盈、净利润较前一年度增长或下降50%以上（基数过小的除外）等三类情况，应当在当期会计年度结束后的1月31日前披露业绩预告，如果不存在上述三类情况，可以不披露年度业绩预告。《深圳证券交易所信息披露备忘录第21号——业绩预告及定期报告披露》要求：主板上市公司预计报告期内（第一季度、半年度、第三季度和年度）出现以下情况的，应进行业绩预告：净利润为负、扭亏为盈、实现盈利且净利润与上年同期相比上升或者下降50%以上（基数过小的除外）、期末净资产为负、年度营业收入低于1千万元，如果不存在上述情况，可以不披露业绩预告。经过几次修改，业绩预告的相关政策和制度已日趋完善，业绩预告所传递的信息对市场参与者的影响越来越广泛。

针对业绩预告进行研究的文献可分为两类：业绩预告的经济后果和业绩预告的影响因素。

业绩预告的经济后果主要包括对投资者、管理层、分析师和注册会计师行为的影响：第一，业绩预告有助于降低上市公司和投资者之间信息不对称程度[1]，进而提高资本市场资源配置效率[2]，能够影响股票价格，具有一定的信息含量，披露好消息的业绩预告往往会获得良好的市场反应，而披露坏消息的业绩预告往往会导致股价下跌[3][4][5]。第二，业绩预告有助于降低企业的诉讼成本[6]，影响管理层的薪酬激励[7]。第三，Waymire[8]研究发现管理层披露业绩预告后，分析师盈余预测的准确度会有所提高；王玉涛、王彦超[9]研究发现，相对于发布定性业绩预告的企业而言，发布定量业绩预告的企业的分析师跟踪人数更多，预测分歧度和误差也更低。第四，Gopal等[10]发现前期年度或季度盈余预测信息的披露与企业当期的审计费用呈正相关关系。

已有文献从两个角度研究了业绩预告的影响因素。第一，企业自身特征对业绩预告行为的影响，包括内部控制质量[11]、企业外部独立董事占比和机构投资者持股份额[12][13]、董事会规模[14]、产权性质[15]、CEO 权力[16]、诉讼风险[17]、潜在诉讼成本[18]、管理层激励[19]等。第二，政治环境不确定性[20]、媒体关注度[21]、分析师跟踪情况[22]等外部因素对业绩预告行为的影响。

但是已有文献中，还没有研究注册会计师审计这一外部治理因素对业绩预告的影响的文献。本文欲在此方面进行尝试，研究审计完整性对管理层业绩预告质量的影响。业绩预告质量用业绩预告准确度和精确度来衡量。审计完整性指管理层发布业绩预告的日期与审计师发布审计报告的日期相差的天数，相差的天数越多，则审计完整性越低；业绩预告准确度指盈利预测值相对于实际值的偏离程度；业绩预告精确度指公司业绩预告披露的盈利的闭区间大小，反映业绩预告信息形式上的精确程度。

本文可能带来的贡献包括以下三个方面：①本文将丰富业绩预告的相关研究成果。业绩预告作为一项重要的信息披露方式，现有业绩预告的相关研究较少，且侧重于研究业绩预告的经济后果、市场反应以及公司内部治理对业绩预告行为的影响。本文研究审计完整性对业绩预告的影响可以丰富现有文献的研究框架，为以后的相关研究提供经验证据。②本文将拓展审计领域的研究视角。现有审计相关文献多研究审计费用、审计质量、审计风险等，本文引入审计完整性这一概念，有利于拓宽审计领域研究视角，完善审计领域相关研究。③本文对管理层和审计师确定审计进度和业绩预告时间有一定的借鉴意义，对提高业绩预告准确度和精确度有一定的现实意义。

二、理论分析与假设提出

（一）业绩预告准确度

业绩预告准确度指管理层发布的业绩预告盈利预测值相对于实际值的偏离程度。注册会计师财务报表审计的目标是对以下两方面发表审计意见：①财务报表是否按照适用的会计准则和相关会计制度的规定编制；②财务报表是否在所有重大方面公允反映被审计单位的财务状况、经营成果和现金流量。

路军[23]指出，具备财务和审计专长的董事更有动机和能力通过发布高质量的业绩预告向市场传递有关其胜任能力的信号，即管理层能力越强，发布的业绩预告质量越高。考虑到管理层根据公司的财务报告发布业绩预告，本文认为，具备财务和审计专长的审计师为管理层提供的财务报表进行审计，通过改善公司的财务报告系统，发现并纠正财务报告中的不公允之处，可以弥补管理层能力的不足，进一步提高业绩预告质量。

Schroeder[24]提出，虽然对于盈余公告的披露没有正式的审计要求，但是审计可以通过提高公司财务报告系统的质量以及该系统产出的财务报表的质量，在管理层的盈余公告披露决策中发挥作用。本文认为，虽然管理层发布的业绩预告也没有正式的审计要求，但是注册会计师审计可以通过改善公司财务报告系统的质量以及该系统产出的财务报表的质量在管理层的业绩预告披露决策中发挥作用。财务报告必须经过注册会计师审计后才能发布，当注册会计师执行审计工作时，一旦发现财务报表中存在错误或不公允行为，会要求管理层进行调整。一般情况下，为避免被审计师出具非标准审计意见，管理层会按照审计师的意见进行调整，进而可能出现“业绩变脸”的情况。刘成立[25]研究发现，注册会计师审计是促使上司公司业绩预告“变脸”的重要原因，注册会计师审计可以提高上市公司业绩预告的质量，提高会计信息的准确性。

如果管理层发布业绩预告时审计完整性较高，则表明审计师已执行大部分的审计程序，完成大部分实质性测试，对于公司的财务报告中存在的问题，审计师已经发现并纠正的可能性较大，管理层发布业绩预告所依据的财务报表和最终经注册会计师审计的财务报表比较接近，因此，业绩预告准确度较高。基于以上分析，本文提出假设1：

H1：管理层发布业绩预告时，审计完整性越高，则业绩预告准确度越高。

（二）业绩预告精确度

业绩预告精确度指公司业绩预告披露的盈利的闭区间大小，反映业绩预告信息形式上的精确程度。

管理层发布的业绩预告是投资者了解公司发展情况的重要途径，Baginski[26]分别检验了点预测、闭区间预测、开区间预测的精确度水平对股价波动的影响，发现越精确的预测引起的股价波动越大。基于信号传递理论，较高的业绩预告精确度，一方面可以体现出管理层的个人能力较强，可以胜任工作；另一方面可以反映管理层对公司财务状况比较自信，公司财务状况稳定。因此，管理层有动机发布较高精确度的业绩预告。

但是，较高的业绩预告精确度容易导致业绩预告偏离度高（准确度低）。业绩预告偏离度过高会给公司和管理层带来极大的负面影响：第一，Williams[27]研究发现管理层前期业绩预告的准确度可以反映管理层的预告声誉，管理层的预告声誉越低，投资者对业绩预告的反应越不明显，进而不利于降低资本成本。第二，若管理层发布的业绩预告对投资者形成了明显的误导，则该业绩预告涉嫌构成误导性陈述，受其误导的投资者均有权要求该公司及负有责任的高管承担赔偿责任。第三，宋云玲[28]指出，证监会会针对应该发布但未发布业绩预告、未及时发布业绩预告、业绩预告偏离度较高的公司或负有责任的管理层做出处罚决定。因此，管理层对财务报告质量没有信心时，不会发布高度精确的业绩预告信息，以避免带来负面影响。

路军[23]研究发现，董事的会计师事务所工作背景显著提高了企业自愿发布业绩预告的意愿以及业绩预告的及时性和精确度。进一步地，本文直接考察了审计完整性对业绩预告精确度的影响。注册会计师对财务报表进行审计，能够改善公司的财务报告系统以及系统所产生的财务报告的质量。管理层发布业绩预告时，审计完整性越高，越能增强管理层的信心，并促使管理层发布高精确度的业绩预告。如Schroeder[24]研究了外部审计是否会影响盈余公告中GAAP（一般公认会计原则）财务信息的数量，发现若公司选择在审计完整性较高以后再披露盈余公告，则其公告会包含更多的GAAP信息。即审计完整性较高时，管理层对自己编制的财务报告是否合规公允更加了解，对公司财务报告质量更有信心。本文预测审计完整性较高时，管理层会提高业绩预告的精确度。基于以上分析，本文提出假设2：

H2：管理层发布业绩预告时，审计完整性越高，则业绩预告精确度越高。

三、研究设计

（一）样本选择与数据来源

本文选择2012～2016年所有A股上市公司作为初始研究样本，对样本做如下处理：①由于金融类企业会计账户和财务报表与其他行业有显著差别，剔除金融类企业；②由于ST、∗ST和PT类公司比较特殊，剔除这几类企业；③为保证数据完整性，剔除数据缺失的样本，最终得到6868个公司年度样本。为了消除异常值的影响，对所有样本的连续变量进行了1%和99%分位的Winsorize缩尾处理。所有数据均来源于CSMAR，统计软件为SPSS 20.0和Excel。

（二）变量定义及衡量

1.被解释变量。根据高敬忠等[29]、王玉涛等[9]、马连福等[30]、王浩等[31]的研究成果，本文用业绩预告准确度和业绩预告精确度来衡量业绩预告质量。

（1）业绩预告准确度。借鉴Gopal[10]、陈翔宇[32]和廖义刚[33]的研究，将业绩预告中盈余预测值相对于实际值的偏离程度作为业绩预告准确度的衡量指标，用符号Accuracy表示。Accuracy值越小，则表示业绩预告准确度越高。计算公式如下：

其中，Forecast_accuracyi，t表示 i公司在第t期业绩预告中披露的净利润估计值，采用闭区间的区间上限和下限的平均值衡量。Actual_accuracyi，t为预告期间的实际净利润。

（2）业绩预告精确度。已有文献采用虚拟变量定量预测（点预测、开区间预测、闭区间预测）和定性预测来衡量业绩预告精确度[34][35][36]，我们认为该种衡量方式不够准确。因此，我们借鉴王浩等[31]的研究，精确度指公司业绩预告披露的闭区间大小，反映业绩预告信息形式上的精确程度，用符号Precision表示。Precision取值与业绩预告质量之间是反比例关系，Precision取值越小，业绩预告精确度越高。为了使结果更加稳健，本文选择三种衡量业绩预告精确度的指标，计算方法分别如下：

由上述计算公式可知，当业绩预告为点估计时，Precision=0，此时业绩预告精确度最高。

2.解释变量。审计完整性。借鉴Schroeder[24]的研究，将管理层发布业绩预告的日期与审计师发布审计报告的日期相差的天数作为审计完整性的衡量指标，用符号Comp表示。Comp值越小，审计完整性越高。

3.控制变量。结合前人的研究成果，本文加入了以下控制变量：公司规模（Size）、资产负债率（Lev）、资产收益率（Roa）、托宾Q值（TobinQ）、是否增发配股（Rig_iss）、业绩预告发布次数（Num_rel）、业绩预告消息类型（Type_rel）、强制发布业绩预告（Mandatory）、预审计情况（Pre-Aud）、总经理是否兼任董事长（Part）、股权集中度（Concen）、机构投资者持股比例（Insti）、事务所是否为四大（Big4）、审计费用（Audi_fee）。相关变量定义及衡量方式见表1。

（三）模型构建

为验证H1和H2，构建以下模型：

验证 H1 时，Dependent_variable=Accuracyi，t。我们关注系数β1，若β1大于0，且至少在10%的水平上显著，则H1得到验证。

表1 控制变量定义

验证 H2 时，Dependent_variable=Precision1i，t/Precision2i，t/Precision3i，t。我们关注系数β1，若β1大于0，且至少在10%的水平上显著，则H2得到验证。

四、实证分析

（一）描述性统计

表2为主要变量的描述性统计结果。由表2可知，业绩预告准确度（Accuracy）的均值为0.21，标准差为0.81，说明业绩预告准确度总体来说较好，但公司之间差异很大。用来衡量业绩预告精确度（Precision）的三个指标均值较为接近，但Precision2的标准差极大，说明公司间该衡量指标的差异较大。审计完整性（Comp）的均值为114.98，标准差为48.97，说明业绩预告时间比审计完成时间平均早4个月左右，但各公司间差异较大。业绩预告预审计（Pre_Aud）均值为0，由于未要求对管理层发布的业绩预告进行审计，因此大部分业绩预告未经过预审计。业绩预告发布次数（Num_rel）均值为0.10，标准差为0.30，可见，大部分公司仅发布一次业绩预告。强制发布业绩预告（Mandatory）均值为0.50，说明发布业绩预告的公司中，有一半是被强制要求的，另一半是自愿发布业绩预告的。

业绩预告发布类型（Type_rel）的均值为0.40，发布业绩预告公司预告好消息的情况较多。资产收益率（Roa）均值为0.05，说明发布业绩预告的公司平均Roa较低。股权集中度（Concern）均值为0.61，说明发布业绩预告的公司平均股权集中度较高。机构投资者持股比例（Insti）均值为5.10，标准差为6.07，说明公司间机构投资者持股比例差异较大。是否由四大审计（Big4）均值为0.02，说明发布业绩预告的公司仅有极少部分由四大会计师事务所审计。审计费用（Audi_fee）标准差为1.31，说明各公司审计费用差异不大。托宾Q值（Tobin Q）均值为2.94，标准差3.40，说明托宾Q值平均较低，且差异较大。公司规模（Size）标准差1.02，说明公司间差异不大。资产负债率（Lev）均值为0.36，标准差为0.20，说明公司平均资产负债率较低，各公司差异不大。总经理是否兼任董事长（Part）均值为1.64，标准差0.48，说明大部分公司总经理兼任董事长。

（二）相关性分析

表3报告了各变量之间的Pearson相关系数。从表3可以看出，审计完整性（Comp）与业绩预告准确度（Accuracy）和业绩预告精确度（Precision）显著正相关，说明审计完整性越高，业绩预告准确度和业绩预告精确度越高，初步验证了H1和H2。此外，各自变量之间的相关系数均小于或远小于0.5，表明各自变量之间不存在严重的多重共线性问题。

（三）回归分析

表4的第（1）列报告了审计完整性与业绩预告准确度之间的多元回归结果。第（1）列的回归结果显示，审计完整性（Comp）与业绩预告准确度（Accuracy）正相关，在1%的水平上显著。这说明审计完整性越高，管理层发布的业绩预告的准确度越高，结果支持H1。在控制变量方面，业绩预告发布次数（Num_rel）、强制发布业绩预告（Mandatory）、托宾Q值（Tobin Q）、资产负债率（Lev）均与业绩预告准确度显著正相关，这表明：针对同一期间的业绩多次发布业绩预告的公司、被强制要求发布业绩预告的公司、托宾Q值和资产负债率较高的公司发布的业绩预告的准确度较低。业绩预告消息类型（Type_rel）、资产收益率（Roa）、股权集中度（Concern）、公司规模（Size）、总经理是否兼任董事长（Part）均与业绩预告准确度显著负相关，这表明：发布好消息业绩预告的公司、总经理兼任董事长的公司，以及资产收益率、股权集中度和公司规模越大的公司业绩预告准确度越高。

表4的第（2）、（3）、（4）列分别报告了审计完整性和采用三种方式衡量的业绩预告精确度之间的多元回归结果。第（2）、（3）、（4）列的回归结果显示，审计完整性（Comp）与业绩预告精确度（Precision）正相关，均在1%的水平上显著。这说明审计完整性越高，管理层发布业绩预告的精确度越高，结果支持H2。在控制变量方面，发布业绩预告次数（Num_rel）、强制发布业绩预告（Mandatory）、托宾Q值（TobinQ）均与业绩预告精确度显著正相关，这表明：修改业绩预告重新发布、被强制要求发布业绩预告、托宾Q值越高的公司，管理层发布的业绩预告的精确度越高。业绩预告预审计（Pre_Aud）、业绩预告消息类型（Type_rel）、资产收益率（Roa）、增发配股（Rig_iss）、资产负债率（Lev）均与业绩预告精确度显著负相关，这表明：业绩预告经过审计师预审计、发布业绩预告为好消息、资产收益率越高、增发配股、资产负债率越高的公司，发布的业绩预告的精确度越高。

表3 相关性分析

五、进一步分析

（一）是否强制发布业绩预告

当公司发生亏损或净利润出现大幅度变动时，会被强制要求发布业绩预告。一方面，相比于自愿发布业绩预告的公司，我们假设强制发布业绩预告的公司盈余管理的动机较为强烈，财务报告出现错误的可能性较大，审计师在审计过程中会发现并纠正这些错误。因此，我们预计当公司被强制要求发布业绩预告时，审计完整性对业绩预告准确度的影响更大。另一方面，相比于自愿发布业绩预告的公司，强制发布业绩预告的公司的盈余不确定性程度较高，在较大范围内波动，管理层发布的业绩预告的精确度受审计完整性的影响较小。

表5第（1）列报告了强制发布业绩预告对审计完整性和业绩预告准确度关系的影响结果，交互项Comp×Mada⁃tory系数为0.068，在5%的水平上显著。因此，当公司被强制要求发布业绩预告时，审计完整性对业绩预告准确度的影响更加显著。表5第（2）、（3）、（4）列报告了强制发布业绩预告对审计完整性和业绩预告精确度关系的影响结果，第（2）列交互项系数为-0.080，在1%的水平上显著；第（3）列交互项系数为-0.214，在1%的水平上显著；第（4）列交互项系数为-0.024，不显著。因此，当公司被强制要求发布业绩预告时，审计完整性对业绩预告精确度的影响更弱。

表4 回归分析

表5 强制发布业绩预告对审计完整性和 业绩预告质量的关系的调节作用

表6 分组回归

（二）分组回归

考虑到事务所的审计质量存在差异，在改善财务报告系统、纠正财务报告错误方面也存在差异，我们假设审计完整性和业绩预告质量的关系在“四大会计师事务所”和“非四大会计师事务所”间存在差异。因此，我们将全样本分为“四大审计组”和“非四大审计组”两个子样本分别回归，具体回归结果见表6。

由表6可知，审计完整性和业绩预告质量的关系在“非四大审计组”较为显著。我们假设上市公司出于维护自身声誉的动机，一般不会频繁变更会计师事务所，如果接受四大会计师事务所审计，这种现象将更为明显。四大会计师事务所的审计质量普遍高于其他会计师事务所。一方面，长期接受四大会计师事务所审计能够提高被审计单位财务人员的素质，进而提升被审计单位财务报告及业绩预告的质量；另一方面，四大会计师事务所的威慑作用也使管理层不敢进行过于激进的盈余管理，从而提升了被审计单位业绩预告的质量，进而导致审计完整性对业绩预告质量的影响不显著。

六、结论

业绩预告披露制度是降低信息不对称程度、提高会计信息质量和维护资本市场稳定的重要制度。本文以2012～2016年A股上市公司作为研究样本，另辟蹊径从注册会计师审计这一外部治理机制角度探讨审计师完整性对管理层业绩预告质量的影响。研究发现：当管理层发布业绩预告时，审计完整性越高，其发布的业绩预告的准确度越高；当管理层发布业绩预告时，审计完整性越高，其发布的业绩预告的精确度越高；当使用其他指标衡量业绩预告精确度时，结果依然稳健。进一步分析表明：当公司被强制要求发布业绩预告时，审计完整性对业绩预告准确度的影响更大，审计完整性对业绩预告精确度的影响更小。相比于由四大会计师事务所审计的公司，审计完整性与业绩预告质量的关系在由非四大会计师事务所审计的公司样本中更显著。

本文首次从注册会计师审计的角度探讨业绩预告质量的影响因素，不仅丰富了业绩预告的研究成果，还对现有的审计领域进行了拓展，完善了审计领域的相关研究。本文的研究结论对监管机构、审计师和公司管理层均有一定的借鉴意义。

但本文仍存在一定的局限性。首先，本文所采用的数据库没有对管理层发布业绩预告的强制与否做出说明，笔者根据相关法规的要求进行手工整理，难免与实际情况存在一定偏差，进而影响实证结果。其次，本文模型的控制变量不全面，例如，分析师关注度也会对业绩预告质量产生影响，但由于数据来源限制，本文未将其纳入模型中。最后，本文仅研究了审计完整性对业绩预告的影响，而外部审计这一角度仍有很多因素会对业绩预告审计质量产生影响，笔者将在未来的研究中进一步探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