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诺贝尔文学奖因性丑闻被取消

2018年4月19日，斯德哥尔摩瑞典文学院大楼外，以女性为主的抗议者支持被解职的前文学院常务秘书萨拉·达尼乌斯

挽回名誉的“唯一办法”

最近一段时间以来，瑞典文学院深陷性丑闻危机，声誉一落千丈。“为了对已获奖和将要获奖的得主、诺贝尔基金会以及公众的尊重，在当前的信任危机下，有必要在评选下一位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前修复文学院的公信力。”瑞典文学院代理常任秘书安德斯·奥尔松在公开声明中表示，“待公众重新树立对文学院的信任后，再行补发文学奖。”

文学院的决定得到各方认可，许多瑞典媒体评论这是文学院挽回名誉的“唯一办法”，否则很可能出现获奖者拒领奖项的局面。瑞典国王古斯塔夫在一份声明中说：“这一决定表明，文学院将重点置于恢复名誉。”诺贝尔基金会委员会对文学院提出严厉批评，认为近期发生的事情不仅损害了自身名誉，而且威胁到诺贝尔奖的声誉，造成了不利影响，现在必须进行“全面的改变”。

瑞典文学院创立于1786年，从1900年开始主办诺贝尔文学奖评选工作，迄今为止在1914年、1918年、1935年、1940年、1941年、1942年、1943年有过7次“空缺”的记录。除1935年外，其他年份停发都是因为第一次世界大战和第二次世界大战。1935年，文学院的院士们因无法在表决会议中达成协议而停发了该年度的诺贝尔文学奖。虽然不同寻常但是符合规定，因为按照颁奖章程，“瑞典文学院可以每5年停颁一次奖”。

性丑闻重创瑞典文学院

瑞典文学院性丑闻危机源于一个名字叫着让-克劳德·阿尔诺的摄影师，此人是瑞典文学院终身女院士、作家卡塔琳娜·弗罗斯滕松的丈夫。他现年71岁，是瑞典文化界一名高调活跃的人物，颇具影响力。1989年，阿尔诺和妻子弗罗斯滕松创办了名为“论坛”的私人文化俱乐部，这是瑞典文化圈的重要社交场所，甚至被认为是瑞典文化圈生活的门户。

该俱乐部一直由阿尔诺夫妇俩共同经营，举办关于诺贝尔文学奖得主的展览和朗读会等。常常从瑞典文学院获得资助，用于培养作家和艺术家。阿尔诺趁俱乐部开展活动之机，大肆对女性实施性侵犯。不过就在丑闻爆发两天后，这种资助被指违反规定，文学院便迅速切断了对“论坛”俱乐部的资金赞助，该俱乐部目前已关闭。

有18名女性声称在1996年至2017年间遭到阿尔诺性侵犯或者强奸，出事地点在文学院名下公寓等处，骚扰甚至还在诺贝尔颁奖典礼的舞会上发生过。2017年11月，一家律师事务所受委托调查对阿尔诺发起的性骚扰指控。

在遭到阿尔诺骚扰的女性中，竟有瑞典王储维多利亚公主。2006年在斯德哥尔摩的一场晚会上，他用手触碰维多利亚公主的臀部。当晚有包括瑞典国王古斯塔夫在内的多人见证了这一事件，其中一位目击者称，“很清楚，那是一个性骚扰举动。”

在2007年俱乐部的一场派对上，阿尔诺肆无忌惮地对瑞典作家加布里埃拉·哈坎松性侵犯。她的男友就在现场，但他似乎毫不在意。“阿尔诺在向我伸出咸猪手以前，我们几乎没有交谈，没有搭讪，没有调情。他毫无征兆地抓向我的大腿根部，狠狠地掐我挠我，动作直白粗暴。”哈坎松控诉道，“面对大人物的侵犯，保持沉默是人之常情，我们18名女性谁也没有报警。直到‘Me too’运动席卷全球，一些女性才敢站出来，称阿尔诺的恶名在瑞典文学圈里尽人皆知。”

“Me too”意指“我也是（受害者）”，源于美国。2017年10月，针对美国金牌制作人哈维·温斯坦性侵多名女星丑闻，好莱坞女星艾丽莎·米兰诺等人呼吁所有曾遭受性侵犯女性挺身而出说出惨痛经历，并在社交媒体贴文附上标签，借此唤起社会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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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诺贝尔文学奖的颁发机构，瑞典文学院2018年5月4日宣布，“经过漫长而激烈的讨论”，2018年将取消颁发诺贝尔文学奖。文学奖2019年将恢复颁发，届时可能会产生两位得主。

除了性侵犯，阿尔诺还被曝出从1996年起先后7次泄露诺贝尔文学奖名单给博彩公司，目前尚不清楚阿尔诺是如何提前得知评选结果的，因为瑞典文学院从不讨论谁有可能获奖，而提名过程的记录会被秘密保存50年。

2017年12月，阿尔诺涉嫌泄密诺奖名单的新闻已见诸报端，是3位遭到阿尔诺性侵的女士捅开了这个秘密。其中一位曾于2014年在阿尔诺夫妇的文化俱乐部供职，她向媒体爆料说：“2014年，就在当年诺奖公布前，我正在办公室，”该名女子称，“阿尔诺走进来问我想不想知道今年谁会得奖，我给了他一个不太相信的眼神。他马上说是帕特里克·莫迪亚诺，然后就走了。最终，那年的获奖者正是法国作家莫迪亚诺。”

另外，弗罗斯滕松被指控违反公私利益冲突的规定，她没有说明和丈夫共同拥有一个演出场地，该场地此前曾接受过瑞典文学院的资助。瑞典警方金融犯罪部门表示，正在调查与文学院有关的金融犯罪行为，可能与资助阿尔诺一事相关。

阿尔诺面临6年监禁

调查显示，2017年11月并不是瑞典文学院第一次接收到针对阿尔诺的性侵指控。早在1996年，就有人向文学院写信揭发。在2018年4月发表的声明中，瑞典文学院表示“非常遗憾当年将那封信束之高阁，而没有采取任何措施去调查这一指控”。

继性行为不检、财政玩忽职守和多次泄密等多项指控后，瑞典文学院出现了分裂和辞职事件。院士们就如何处理针对弗罗斯滕松及其丈夫阿尔诺的指控意见不一，迅速站成两队。一队认为阿尔诺的行为与妻子无关，支持弗罗斯滕松继续任职。另一队指责她纵容丈夫的恶习，必须开除。

2018年4月，达尼乌斯发起投票，意欲将弗罗斯滕松从瑞典文学院除名。不料这一计划落空，反对达尼乌斯的势力反而占了上风。最终文学院选择放弃起诉阿尔诺和弗罗斯滕松夫妇，并且通过内部投票决定不开除这名女院士。不久，达尼乌斯被撤去常务秘书的职位，只保留了瑞典文学院成员的身份。作为妥协，弗罗斯滕松“主动请辞”。

自2017年11月性丑闻曝光，瑞典文学院便一直处于动荡之中。在此前已有2 名院士宣告因某些原因不再参与学院事务之后，又有3位重量级院士请辞，以表示对纵容弗罗斯滕松不满以及对达尼乌斯遭遇不公待遇的抗议。

第一位是克拉斯·奥斯特格伦院士，他表示，“瑞典文学院长期存在严重问题，直到现在仍试图用一种模糊的、凌驾于规则之上的方式来解决问题，这背叛了创始人的初衷。因此我决定不再参与学院的一切活动，我退出这场游戏。”

第二位请辞者谢尔·埃斯普马克院士曾担任诺贝尔委员会主席长达17年，他指出，“我在瑞典文学院工作了36年，如今我不得不做出这样的决定。正直诚信是瑞典文学院的命脉，学院却将友谊与其他无关紧要的顾虑置于责任和正直之上，我觉得自己无法再工作下去。”

第三位请辞的皮特·英格伦院士在博客上宣布离开时写道，“对于纵容弗罗斯滕松和撤消达尼乌斯常务秘书这样的决定我既不能支持，也不能为其辩护，因此我决定不再参与文学院的工作。”

性丑闻把瑞典文学院拖离了正轨，将其保守与陈腐暴露无遗，广受舆论指责。这场史无前例的动荡令这个古老的评奖机构元气大伤，更有人惊呼，这座瑞典文学界的“巴别塔”正在崩塌。由于瑞典文学院院士实行终身制，并没有辞职的相关规定，即便是院士自己主动离职，其院士身份也将一直保留，除非犯罪。只有当院士去世后，才能递补新院士。

2018年6月12日，瑞典检方对阿尔诺正式提起诉讼，斯德哥尔摩检察官克里斯蒂娜·福格特指控阿尔诺犯下两起强奸案，如果被判有罪，阿尔诺将面临6年的监禁。“原告指控阿尔诺曾在2011年10月和12月两次强奸她，其中一起涉嫌的强奸行为采用了暴力手段，而另一次是在她熟睡时。”福格特表示，“我认为相关证据非常有力，足以起诉他。”

阿尔诺否认这些指控，他的律师比约登·胡蒂格说，阿尔诺受到政治迫害，这些指控的目的就是伤害他。“阿尔诺被弄得心烦意乱，已经辞职。”胡蒂格称，“这些指控是完全错误的，他完全是无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