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东唐诗之路”的文化坐标及传承价值

徐智麟，虞 挺

(1.绍兴市水利局，浙江 绍兴 312000；2.浙江越秀外国语学院，浙江 绍兴 312000)

绍兴南枕会稽山北濒杭州湾，为山—原—海地形，上有山洪流泄，下有海潮顶托，春秋战国时期管子说是“越之水浊重而洎，故其民愚疾而垢”[1]，勾践卧薪尝胆能败吴靠的还是“十年生聚，十年教训”，兴修水利，劝耕农桑，发展军民二用手工业，那时越都城利用城内外河道塘池蓄泄用水，可称之为河道型水库，(奠基了今古水城)但这个水库上无坝下没闸，靠平原坡度不到5度而成全，汛期易洪涝成灾，当然池塘水道也为镜湖的创建打下了一些基础。所以到了东汉，马臻太守根据山川实际，修筑了镜湖，其周三百五十里，纳三十六源之水，东至东小江(今曹娥江)西至西小江(钱清江)，南并会稽山山麓线，北筑湖堤，溉田九千顷，湖面近二百平方公里，总库容4 亿m3(蓄水2.2 亿m3)，形象说即三十个西湖大。镜湖的建成使绍兴从“荒服之地”变成为“鱼米之乡”。[2]

1 镜湖是“唐诗之路”的“路基”

在中国历史上，有二个“永和”年号，对于绍兴来讲，尤其值得纪念和研究，城南有座“永和塔”为此取名。一个是东汉永和五年，马臻太守修筑了鉴湖，奠基了绍兴成为鱼米之乡，这是绍兴物质文明建设的一座高峰；一个是东晋永和九年，曲水流觞这个大家都知道了，但是其背后的历史意义可能未必普及，这是绍兴精神文明建设的一座高峰，因为人们大多聚焦于书法，而忽略了聚会的人物及诗文的思想精神。(永和九和五即九五之尊，使绍兴成为文化名城江南水城中的佼佼者)

这二座高峰对绍兴而言，实在太重要了，对于中华文明来说，其重要性也不言而喻。仅就浙东唐诗之路而言，“路基”就是永和年打下的，没有这个根基就没有浙东唐诗之路。古人云：“堰限江河，津通漕输。航瓯舶闽，浮鄞达吴,……,境绝利溥，莫如鉴湖”。[3]鉴湖造就了越地山清水秀，经济繁华，文化兴盛。镜湖的吸引力在晋唐时达到鼎盛时期，尤其晋室东渡，世家迁越。这二座高峰不仅在哲学层面相连物质与精神，而且在物理层面也紧密相连，这就是山阴道，一条山阴县南北向的普通道路水路至娄宫，再陆路至兰亭和鲜虾山现王阳明墓园。读一读王羲之父子的诗文：“山阴路上行，如在镜中游”，王子敬云：“从山阴道上行，山川自相映发，使人应接不暇。”[4]一条连接鉴湖和兰亭的山阴道被王羲之父子闪亮了。于是文化大师们都来了，道佛玄学俱兴，一本《世说新语》即实录了一部分盛况；于是书法圣地诞生了，于是山水诗派诞生了，尤其是对山水的审美出现了跃升。“山阴道上桂花初，王谢风流满晋书”。(唐羊士谔忆江南旧游二首)不但道香如桂花初开，而且还弥漫在二十四史中了。

2 镜湖是“唐诗之路”的核心焦点

镜湖这个名三国时已有，并于南朝有载，唐代盛称。《嘉泰会稽志》载有三种说法，最贴切的应是湖畔曾传黄帝获宝镜于此，有轩辕磨镜石，而湖光又清如镜。而鉴湖之名唐代已有，或从镜可鉴人义同而来，宋代因避讳高祖祖父敬而多用鉴湖，此外尚有庆湖、长湖、带湖等名。

唐代骚人墨客竞相游越所形成的“浙东唐诗之路”，其焦点或核心毫无疑问是州城及镜湖。州城自不必说，竺岳兵的《唐诗之路唐诗总集》里所收的诗中近一半是写州城及镜湖，当年的“会所农庄”也多建在湖边，《新唐书》《宋史》艺文志明确载有：大历年浙东联唱集，这个是真正集合游历创作，有197人次之多(有聚会游历的意思)；其它有元白崔聚会，王勃等在云门寺效王羲之行修禊事作诗写序，齐推等人雅集等等。这个在诗路上是别无分店的。“‘浙东’之谓，非仅指方位，而是‘浙江东道的简称’，越州又为治所，下辖七州”[5]，因此，无论地望及交通，还是诗人及诗篇数量，迨至宋元明清，歌咏赞唱不绝，名篇佳句迭出，仅就诗路中独此一处的镜湖荷花诗篇，誉满诗坛，为镜湖添独特亮色。诗人们不仅写下了鉴湖夏日的美景，更写活了越中美洁的采莲女。如“莫言春度芳菲尽，别有中流采芰荷”(贺知章)；“若耶溪旁采莲女，笑隔荷花共人语。”“耶溪采莲女，见客棹歌回。笑入荷花去，佯羞不出来。”(李白)；王昌龄《采莲曲》：“越女作桂舟，还将桂为楫。摘取芙蓉花，莫摘芙蓉叶。将归问夫婿，颜色何如妾？”透溢出花美人更美的镜湖风情。综上所述，镜湖都是当之无愧的焦点及核心所在。

问题是唐代骚人墨客为什么竞相游越呢？究其原因，主要有以下3点。

(1)神秀山水和文化融合一体的吸引。无论是来体验一下“镜中游”，来看看谢灵运笔下的浙东秀美山水，寄情山水，探究山水诗派诞生的因故。还是魏晋六朝士风，如雪夜访戴，则从“兴尽而返”诠释了事件过程于心路历程的重要性，审美愉悦的关键性，这些都具有很大的磁场效应。唐人更追摹上有所好，仙源道踪大行时髦，“刘阮遇仙”创造了仙子与凡人的故事，是十分具有吸引力的人文山川融合的仙境奇观。加上高士隐居，从司马承祯曾受到武后、睿宗、玄宗的四次召见中，可见高隐之士的形象受人欢迎的程度。能不来赏乎？诸如此类，神秀山水和文化融合一体的魅力，召唤吸引着骚人墨客，能不让诗人产生强烈的心灵碰撞而留下鸿篇巨制？

(2)鱼米之乡和包容移民文化的吸引。从“今之会稽，昔之关中”可知当时绍兴的繁华，几乎就是“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古代版，越地美酒醉人，山珍海味很多，乃至于杜甫笔下“越女天下白”李白诗中“耶溪女似雪”都是个中之因。绍兴从越国时就兴崇移民文化，范蠡就是人才引进的楚国人。“东渡世家”的迁入从另一个角度证明了绍兴的包容和移民的进居。绍兴乡贤蔡元培提出的北大校训：“兼容并包”也是有着深厚的历史渊源。

(3)极为便捷的交通条件是诗人成行的关键。有一句话曾很流行：要想富，先修路。绍兴正是因为有了鉴湖后的富庶，才有了晋代开通浙东运河(山阴故水道及鉴湖基础)的现实需求，而后尤其是隋朝京杭大运河的建成开通，便捷的水上交通终于成为了成就“唐诗之路”极重要的要素条件。

3 剡溪是“唐诗之路”的亮点

剡溪为绍兴市嵊州新昌境内主要河流，由澄潭江、长乐江、新昌江、黄泽江等汇流而成，是今曹娥江之上游段。唐代诗人到越州后，沿镜湖周边游历完了后，便沿运河、曹娥江(剡溪)而上。如李白“湖月照我影，送我至剡溪”、杜甫“剡溪蕴秀异，欲罢不能忘”、崔颢“青山行不尽，绿水去何长”。东山、四明、始宁、金庭山、石城山、沃州山、天姥山这样的文化旅游圈在唐代实在是举世无双，从“今之会稽，昔之关中”可知当时绍兴的繁华，几乎就是“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古代版，魏晋遗风如雪夜访戴，则从“兴尽而返”诠释了事件过程于心路历程的重要性，审美愉悦的关键性。李白的《梦游天姥吟留别》也好，白居易的“东南山水越为首,剡为面,沃洲天姥为眉目。”也罢，都充分佐证了“亮点”之亮度和热度！

4 天台是“唐诗之路”的终点

竺岳兵先生提出的“唐诗之路”中，有“干支线”的说法，[5]那天台无疑亦是“唐诗之路”上的亮点，从路的角度来说，也是终点。天台自称是唐诗之路的“目的地”，若依此说，李杜等几百位诗人是奔天台而来越州的吗？那越中是过路地了？其实只要读一读孟浩然在西兴舟行就问“何处青山是越中”，李白一介绍就是“遥闻会稽美”，元稹直接说“天下风光数会稽”，这就够了，天台有集中的唐代唱和雅集吗？事实上，大多数诗人都是在游历了越州后，再踏上周边及支线之路的，纯出于个人志趣，同道友人，时间事情等因素，根本就无目的地这个概念，即使当时诗人有外出远游的冲动，其指向也是越洲，当然顺便观赏周边也是必然的。南齐沈约《宋书·孔季恭传论》对运河开通后会稽郡的繁荣景象有以下概述，会稽“地广野丰，民：勤本业，一岁或稔，则数郡忘饥。会(稽)土带海傍湖，良田亦数十万顷，膏腴上地，亩直(值)一金，鄠杜(今陕西户县至西安南一带，汉称关中)不能比。”

杜牧在给皇帝起草任命李讷为浙东观察使的文件中更是明确指出：越州“西界浙河，东奄左海，机杼耕稼，提封七州，其间茧税鱼盐衣食半天下”(《全唐文》卷七百四十八)。

唐玄宗开元初年为山阴县尉的孙逖，对当时越商泛舟五湖的经商活动，在《送裴参军充大税使序》中作如下描述：

会稽郡者，海之西镇，国之东门，都会蕃育，膏肆兼倍，故女有余布而农有余粟。以方志之所宜，供天府之博敛……(《全唐文》卷三百十二)。

吴熊和先生在邹志方《浙东唐诗之路》[6]序中即言：“唐代诗人来到江南，……从西兴进入浙东，再沿剡溪溯流而上，登上天台的石梁。……作为浙东之行的终点”。正是因为越洲两个文明的繁华，运河直通，才引无数墨客骚人竞游越。由此想到了“唐诗之路”的研究还是有大量的普及宣传工作要做。

鉴湖到南宋时，又一次的世家大族主流文化南迁，荟集绍兴，终于暴发了“兴废之争”，这其实是人与自然的矛盾，当时“亩值一金”，向湖要田成为必然，尽管风刹了一下，湖水体又北移了一部分，鉴湖终逐渐“瘦身”为一条长河，以南门为界的东鉴湖湮废更厉害，西鉴湖相对比较好，终老湖边的放翁还是发出了“千金不须买画图，听我长歌歌鉴湖”的吟唱。现在柯岩鉴湖风景区和市区鉴湖整治基本融合了，所以说鉴湖到了今天依然默默奉献，尤其是现今建设绍兴水城以及大湾区大花园建设，重要性日益显现。现在学界民间话诗路说鉴湖，就是明证。

今天建设“唐诗之路”，重在“古为今用”，起点要高定位要准，要用盛唐气象宽阔我们的胸怀，滋润我们的心田。不仅要有诗人和诗的具象，而且要保护展示好诗人笔下的山水景象；不仅要建好大湾区的大花园，都来此一游！而且要建成为放飞心灵的后花园，花园里有自由放松，花园里可向往美好！关于大花园的诗路建设，我们具体提出了“五个一”：一是一个总规划，包括学术性的研究规划，当然整条诗路的建设规划迫在眉捷，尤其要重视水上游线规划；二是一个央视级的专题片；三是一本高学术水平的唐诗校注集；四是一首集唐人诗句的路歌，唱响全国；五是创作一幅诗人山水的水墨长卷，尤如清明上河图，走向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