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EO皮查伊因“谷歌炸弹”摊上大事儿

陈霖

2018年12月11日，谷歌CEO桑达尔·皮查伊在美国国会质询会上回答议员们的提问。桑达尔·皮查伊 1972年生于印度金奈，毕业于印度理工学院、斯坦福大学和宾夕法尼亚大学，曾在应用材料公司和麦肯锡工作，2004年加入谷歌，2015年任谷歌CEO。

美国国会终于等来了“迟到”3个月的谷歌首席执行官（CEO）桑达尔·皮查伊。2018年12月11日，他出现在国会听证会上。议员们质疑“谷歌干涉搜索结果”，皮查伊则说：“所有搜索结果都反映了大数据。”

皮查伊缺席了9月的听证会后姗姗来迟，源于一枚令人啼笑皆非的“谷歌炸弹”。

“干涉政治”

听证会上，众议员佐伊·洛夫格伦拿出手机，打开谷歌，输入“白痴”。看着搜索结果，她眉头一皱，转向皮查伊：“为什么在你们的网站搜索‘白痴，蹦出来的全是特朗普总统的照片？”

皮查伊回应说，这是网民搜索的排名结果，谷歌只是如实呈现，并未干涉搜索结果。年初，一群不满总统的谷歌用户制作他的图片网站，并让这些网站连接到带有“白痴”二字的站点。于是，当人们在谷歌搜寻“白痴”时，总统的图片网站就会率先出现在搜索结果中。这仿佛在目标地投了一枚“炸弹”，与其相关的信息顿时在网上“炸开了”。“谷歌炸弹”由此而来。

其实，特朗普并非第一位被谷歌用户“投炸弹”的领导人。2003年10月，一群网友不满时任美国总统乔治·布什发动伊拉克战争，制作以“悲惨的失败”为关键词的网页链接，并让这些链接导向布什的个人网页。几个月后，当用户在谷歌搜索“悲惨的失败”“悲惨”“失败”中的任何一个词时，布什的个人网页均位居搜索结果第一位。2010年，一群法国网友将关键词“臀部”导向前总统萨科齐的个人脸书主页。结果有好长一段时间，萨科齐的脸总是与各种“臀部”图片、网页相联系。萨科齐大怒，很快便关闭了脸书主页。总之，“谷歌炸弹”反映了部分人对政治人物的讽刺和调侃。

然而，国会议员认为，这枚杀伤力巨大的“炸弹”是谷歌搜索引擎干涉政治的结果，皮查伊难辞其咎。谷歌员工爆料，公司鼓励员工在工作中谈论政治。一封谷歌邮件也显示谷歌员工私下讨论更改搜索结果，以激起民众对某些政策的愤怒。特朗普则公开抨击皮查伊，称谷歌曾推广奥巴马的国情咨文演讲，却刻意忽视他的演讲。共和党众多议员也呼吁整顿谷歌搜索功能。一时间，“谷歌沦为民众抗议的新工具”的说法不絕于耳。

在美国科技界摸爬滚打近15年，皮查伊见惯政治的影响力，不少大型科技公司曾被质疑“利用用户数据干涉选情”。2018年9月，国会传唤脸书、推特、谷歌三巨头的高管，唯有谷歌的皮查伊缺席。

他从不回应“干涉政治”的质疑，因为他坚持认为谷歌做的事是“匹配”。他们根据关键词的新鲜度、流行度、用户最想要的结果为用户匹配相关网站。然而，也许此次事件再次触动了美国政治斗争的敏感神经，迫于舆论压力，皮查伊最终还是出席了听证会。他带着浓厚的印度腔，有条不紊地回应议员们的质疑。

家人的“电话本”

时光倒流到1972年。印度金奈的皮查伊一家又添新丁。不过，皮查伊父母恐怕不会想到，嗷嗷待哺的小皮查伊有朝一日会执掌全球最大搜索引擎，还和美国的政治斗争扯上关系。

皮查伊的父亲是一名工程师，在英国通用电气公司（GEC）的印度分公司工作。母亲是名速记员。两人工资中等，养活四口并不轻松。他们挤在一套两居室的房子里，屋子太小，皮查伊就和哥哥睡在客厅地板上。

皮查伊不太爱说话，他初中毕业册上的评语是“没有朋友”。其实，他把时间都花在阅读上，但凡手头有的书他都读过。他尤其喜欢狄更斯的作品。爸爸是皮查伊最主要的聊天对象，因为爸爸可以告诉他许多和技术有关的事。爸爸下班回家后，皮查伊就缠着他，问他今天又做了什么软件。他12岁那年，家里装了第一部电话。这是一部老式拨盘电话机。皮查伊总把玩电话机，还无意中发现自己有个天赋：能记住拨过的每个电话号码。于是，皮查伊成了家人的“电话本”：他们不记得谁的电话号码，就会找他。

长大后，皮查伊考入有“印度清华”之称的印度理工学院。当时，他学习冶金工程，成绩名列前茅。他对计算机也很感兴趣，利用课余时间做了一个象棋游戏的软件程序。凭借这个小发明和优异的成绩，他被美国斯坦福大学的材料科学与工程系录取。尽管校方给了他高额奖学金，但出国留学的生活费对他一家而言也是笔大数目。但皮查伊的父亲说：“砸锅卖铁也要让你上好学校。”

1993年，皮查伊飞往斯坦福大学所在的加利福尼亚州。这是他第一次坐飞机，光机票就花了父亲整整一年的工资。数年之后，皮查伊曾说：“我的父母从不放弃我们的教育。”

2016年10月，桑达尔·皮查伊在加利福尼亚州的谷歌产品发布会上演讲。

飞机抵达加州后，皮查伊感叹：“哇，这里是一片棕色。”但身边的美国人告诉他：“我们叫它金色。”

加州有“黄金州”的美名。1848年，有人在此发现黄金，引发“淘金潮”，推动加州的发展。20世纪70年代，IT技术兴起，加州硅谷聚集了诸多培育科技人才的知名学府以及高科技企业，加州因而再次成为“掘金之地”。

皮查伊从斯坦福大学毕业后，先后到全球最大的半导体供应商应用材料公司和知名咨询公司麦肯锡公司工作。之后，他到宾夕法尼亚大学的沃顿商学院就读MBA。凭借技术和管理的双学科背景以及工作经历，2004年，他在谷歌面试中脱颖而出。

接到入职通知那天刚好是愚人节，皮查伊还以为谷歌是在和他开玩笑。不过，进谷歌不久，他发现“黄金州”的科技公司并不那么单纯，总是与美国政治纠缠不清。

政治漩涡

一开始，皮查伊负责制作谷歌搜索页面。当时，全球最流行的浏览器IE曾数次崩溃，造成用户的使用障碍。皮查伊提出谷歌应该打造专属浏览器，以提高用户搜索速度。这得到他斯坦福校友、谷歌联合创始人之一的拉里·佩奇的支持。随后，皮查伊开发谷歌浏览器（Chrome）的云存储功能，让用户可以在云端存储数据。他还推广价格亲民的Chromebook电脑，将用户锁定在经济实力不雄厚、但人数众多的大学生群体。根据浏览器使用分析网站的统计，从2008年开发至今，Chrome的使用率已经占全球浏览器使用率的3/5。10年前，拥有如此惊人市场占有率的浏览器是微软的IE，而今，它的占有率仅为3%。凭借Chrome，皮查伊帮谷歌巩固了“全球最大搜索引擎”的市场地位。推特出高薪想挖他过去，谷歌则开出天价奖金5000万美元（1美元约合6.9元人民币）留住了他。

皮查伊备受认可，除了业务能力，还因为他务实、平易近人且善于沟通的领导风格。他经常扮演佩奇的“翻译”：先理解佩奇的愿景，然后将他的想法传达给团队成员。佩奇曾说：“皮查伊经常能说出我内心的话，有时候他说得更好。”和皮查伊共事10年的副總裁凯撒·森古普塔曾说，在谷歌，没有一个人不喜欢皮查伊，“他喜欢倾听别人的意见，反复思考后作出决定”。还有一次，一名喜欢电脑和机器人的7岁英国女孩写信给皮查伊，希望之后能到谷歌工作。皮查伊收到信后，便给小女孩写了一封亲笔回信：“我很高兴你喜欢电脑和机器人，希望你继续学习科技知识。期待在你完成学业后再收到你的求职信。”2015年，皮查伊众望所归，成为谷歌CEO。

在硅谷站稳脚跟的这些年，皮查伊也被贴上“民主党支持者”的标签。贝宝联合创始人彼得·泰尔曾说：“大多数硅谷企业和高管都支持民主党。”根据《商业内幕》发布的数据，过去14年，硅谷大型科技公司的职员贡献了约4000万美元的政治捐款，其中90%给了民主党候选人。谷歌母公司Alphabet捐献数额最多，是民主党的最大资助者。

尽管这一调查仅计算员工的政治捐款，无法代表公司甚至高管的政治倾向，但皮查伊仍处于质疑声中。这与他一次罕见的公开发言有关。2015年，当特朗普在总统竞选中表达对移民的不满时，向来低调的皮查伊则撰文发声：“不要让恐惧击败我们的价值观，我们必须支持穆斯林和其他少数民族。”他本人也在两年后捐200万美元给美国的难民机构。

目前，没有证据显示谷歌干涉搜索结果。美国知名科技杂志《连线》认为，共和党议员指责谷歌对保守派的打压，民主党议员则替皮查伊回应共和党人的指控，但双方的言论都难以证实。

也许是皮查伊感受到美国政治角力对谷歌的影响，他改变了只给民主党捐钱的惯例。2017年，他主动“示好”共和党，捐献资金给共和党的竞选团队。但短期内，皮查伊恐怕很难从这场政治漩涡中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