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来西亚国家元首提前退位：爱江山，但更爱美人？

陈树

2018年7月17日，马来西亚吉隆坡，穆罕默德五世在第14届政府首次议会开幕式上（IC图）

穆罕默德五世的妻子，2015 年“莫斯科小姐”比赛冠军奥克萨纳·沃耶沃金娜（@视觉中国）

自2017年11月以来，国家元首穆罕默德五世将提前退位的消息，在马来西亚国内广为流传。

不过，官方多次斥其为谣言，呼吁民众切勿轻易采信。今年1月5日，马来西亚总理马哈蒂尔出面称，自己也听到过相关传言，但并未收到任何来自王室方面的官方消息。

马哈蒂尔“辟谣”次日，极具反转色彩的“官宣”来了。1月6日，马来西亚国家王宫宣布，穆罕默德五世当天致函“马来统治者理事会”辞职，即时生效。

1957年獨立以来，马来西亚有了首位提前辞职的国家元首。而更激发大众好奇心的是，他的辞职原因没有对外公布。

黄金单身汉遇上选美冠军

马来西亚实行君主立宪联邦制，但颇为特殊的一点是，国家元首为“轮值制”——由“统治者理事会”从马来西亚9个州的世袭苏丹或州统治者中选举而出，任期为五年;同时，“统治者理事会”也有权经过秘密投票，裁定国家元首无力履行职责。

2016年12月，吉兰丹州苏丹穆罕默德五世——一个诸多媒体报道中的“黄金单身汉”——就任马来西亚国家元首。

时年47岁的穆罕默德五世，自小接受一流的精英教育，大学毕业于牛津大学，专业是外交关系。

他曾有过一段婚姻。2004年，他与泰国王族女子康莎达·皮皮帕迪结婚。不过，这段婚姻很快走到尽头，两人也未孕育子女。

虽然身份尊贵，但穆罕默德性格风趣，曾多次在严肃的公开场合开玩笑。2017年3月主持国民会议时，他突然暂停自己的元首演说：“等一会儿，喝口水。”2018年7月，马来西亚议会召开会议，穆罕默德五世发表御词，开头便是：“下议院议长、上议院主席和各位议员，请坐下，别跑掉。”

同时，他爱好广泛，热爱极限运动，喜欢射击和驾驶四驱车。不过，虽然经常运动，但近年来他的身体状况却并不算太好。

2018年11月，穆罕默德五世以“后续治疗”为由，申请休假两个月——副最高元首、霹雳州苏丹纳兹林·沙阿代行最高元首职责。

然而，在他休假期间，一张发在推特上的婚礼照令马来西亚炸开了锅：九位身着淡蓝色裙子的伴娘簇拥着一对面带笑意的新人，新娘一身白色长袖婚纱，新郎则穿着海军蓝马来西亚国服、头戴黑色无边礼帽“宋谷”——这正是不久前请了病假的穆罕默德五世。

11月22日，穆罕默德娶了年仅25岁的俄罗斯姑娘奥克萨纳·沃耶沃金娜。视频里，这对背景截然不同的“老夫少妻”朝着镜头微笑，用双手比出一个爱心。

随后，相关报道、婚礼照片和视频越来越丰富，拼凑出一个“黄金单身汉遇上选美冠军”的爱情故事。

奥克萨纳来自俄罗斯一个中产家庭，父亲是一名医生，只比穆罕默德五世年长1岁;母亲则曾是一名模特，后来成为歌曲制作人。2015年，在俄罗斯精英大学普列哈诺夫经济学院学习期间，奥克萨纳参加了莫斯科小姐选美比赛，并一举夺冠。

奥克萨纳性格活泼好动，笑称自己上学时是个“假小子”，和穆罕默德五世一样喜好运动，经常滑冰、骑自行车，参加各种比赛。此外，她还曾在电视节目中说过，自己未来的丈夫一定要比自己赚得多——据《纽约时报》，马来西亚为国王定的年薪和开支加起来约为1350万马来西亚林吉特（约合人民币2227万元）。

俄媒称，两人相识于2017年5月，那时奥克萨纳在一家奢侈手表店担任推销员，穆罕默德五世碰巧来这里购物，两人一见钟情，并很快将结婚提上日程。据《共青团真理报》，奥克萨纳的父亲盛赞女婿“有智慧、有教养”，对婚姻很支持。2018年4月16日，奥克萨纳正式皈依伊斯兰教。婚后不久，她关闭了自己的社交媒体账号。

但是，至今为止，穆罕默德五世和马来西亚国家王宫都未发表正式的结婚公告。政府也保持了沉默——马来西亚总理马哈蒂尔在2018年11月29日曾表示，自己未接到国家元首在国外结婚的通知。

风暴在暗中酝酿。

据当地媒体报道，尽管马来西亚法律并不禁止王室成员与外国人结婚，但作为“马来文化和伊斯兰教”的最高象征，国家元首的配偶最好是穆斯林、马来人。同时，这种“明里请假、暗中结婚”的举动也引发了“统治者会议”中其他州苏丹的不满，认为这有损王室声誉，且对奥克萨纳可能成为王后而感到不安。

外界认为，来自王室和社会的压力，可能是穆罕默德辞职的重要原因。

爱美人不爱江山？

在退位声明发表后，吉兰丹州大臣在1月6日告诉媒体，穆罕默德五世一开始就对国家元首这个职位没什么兴趣。

不过，这似乎与穆罕默德五世的过去有些矛盾——一度，他还是个爱江山的人。虽然在16岁时被确立为吉兰丹州的王储，但穆罕默德五世的苏丹之路并非一路顺风，吉兰丹州王室内部也是“宫斗”不断。

除了穆罕默德五世，老苏丹伊斯梅尔还有两个儿子。2009年，伊斯梅尔因中风前往新加坡治疗，本名为东古穆罕默德·法里斯·柏特拉的穆罕默德五世出任摄政王，并在一年后继位。四个月后，他立即将弟弟从吉兰丹州的继承委员会中除名——该委员会的职权之一，是在必要时另立苏丹。

2018年5月10日，马来西亚吉隆坡，马哈蒂尔（左一）在穆罕默德（右一）五世的见证下完成宣誓就职仪式（@视觉中国）

不过，穆罕默德五世的元首位子，可能做得也不算“舒心”，毕竟职位升级后，压力和限制也随之升级。按照规定，国家元首不能兼任原州属的统治者职务，也不再受领原州苏丹的工资;此外，也不能接受任何有酬劳的政府或企业职位，不能参与任何商业公司运作。随意出行也是被禁止的，若未获得“统治者会议”的同意，最高元首也不能因非国事访问离开马来西亚联邦超过15天。

更尴尬的是，在任期第二年开启不久，马来西亚政局大变天，穆罕默德五世不得不面对手腕强硬的“宰相”——总理马哈蒂尔。

“国王”与“宰相”间的瓜葛，可以追溯至1992年。那时，穆罕默德五世的父亲伊斯梅尔曾开着一辆全新的兰博基尼冲出海关保税区，并拒绝支付车子高达80万美元的关税。这一行为惹怒了时任总理马哈蒂尔，痛斥伊斯梅尔“藐视法律”，但却无可奈何——作为王室成员，伊斯梅尔有司法豁免权。一年后，在马哈蒂尔推动下，豁免权被废除。

事实上，身为“宰相”，马哈蒂爾在首次担任总理的22年间，曾多次削弱王室特权：1983年，法律不必经由元首同意即可生效，但元首保留推迟签署的权力;1993年，除了废除王室成员的司法豁免权，马哈蒂尔还推动了煽动法的修改，允许公众批评元首。

于是有意无意地，穆罕默德宣誓出任国家元首仪式举行前，马哈蒂尔夫妇的观礼邀请突然被取消。2018年2月8日，吉兰丹王室又剥夺了16年前授予马哈蒂尔的最高王室勋衔。

但尴尬的是，勋衔剥夺三个月后，马来西亚第十四届大选结果出炉，马哈蒂尔领导的在野党联盟略令外界意外地胜出，他再次出任总理——但总理宣誓就职仪式的时间却几经变化，一拖再拖，引发外界猜想。

此外，尽管对穆罕默德五世的婚事不置可否，但有媒体猜测，马哈蒂尔在1月2日所写的一篇博客文章《法治》若有所指。“君主不能凌驾于法律之上，法治适用于所有人。”他强调道。

这或许意味着，不论继任马来西亚元首的是谁，将要面对的都是一块“硬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