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连科小说中的“母地”情结

2019-02-02 09:37王凯凯
北方文学 2019年2期
关键词:逃离阎连科

王凯凯

摘要:当前,阎连科作为一位知名作家备受关注,可论者多是从文学史的角度论述他,相比较而言,涉及文学批评的文章就比较少,本文采用传记式批评的评论方法来解读作家小说中的“母地”情结。

关键词:阎连科;母地;守根;逃离;复归

阎连科是一个生于斯长于斯的农家子弟,可其念兹在兹的却是逃离土地,也就是在二十岁这一年,他“脱离了那块他又爱又恨的土地,进入到他无限向往的城市序列”[1](p30)。在此之后,命运又为他打开了真正改变人生的窗子——写作。可其几十年来却“文运不佳”,因缘际会下,他寻绎到了属于自己的文学世界、文学之“根”——“母地”(土地)。如其所言:“世界上所有可称为拥有自己文学——母地的作家,都必然对应有一块属于他的个人的现实存在的域地。没有这块现实域地的存在,文学中就没有他的母地之在。

一、土地与守根

1985年,韩少功表述道:“他们都在寻‘根,都开始找到了‘根。这大概不是出于一种谦价的恋旧情绪和地方观念,不是对方言歇后语之类浅薄地爱好;而是一种对民族的重新认识、一种审美意识中潜在历史因素的苏醒,一种追求和把握人世无限感和永恒感的对象化表现。”[2]阎连科几乎也在这一时期找到了“根”。在作家看来,土地·乡村·乡民变化若是,不分轩轾。自90年代以降,阎连科逐渐把文学视界放诸到偏于一隅、与世孤绝的耙耧山脉里。而其中的三姓村、受活庄……被构筑在一个“极限处境”里——远村——“远村就是远村。离山远,离路远,离镇远,离人远,离整个世界都远。远村离土地最近。”[3](p103)在耙耧世界中,耙耧人始终处于另一时空维度,他们世代聚居于此,不与“世界以外”交流,每天“生活在缓慢如凝死的生活节奏”中[3](p108),对他们而言,来到这个世界似乎就是为了忙着生、忙着死,除此,概莫能外。而对作家来说,其创作视景犹不止于此,他在生死以外又摭拾了人性究竟。先爷为了最后一棵玉蜀黍不顾老命扎根于此,终于结出了七粒饱含希望的玉米籽。尤四婆为了罹患疯病的儿女也没有选择逃离“地狱”式的村庄,而是熬骨取髓治愈儿女。阎连科如此状写乡民固守乡土,在喻示着自己的情感旨归:“故乡作为精神、情感之根,或者已经成为一个作家审美判断的出发点,甚至,成为他诠释现实生活和存在、确立自己文学叙事伦理的关键所在。”[4]

二、土地与逃离

阎连科在书写着固守乡土的原住民,可村落中始终涌动着逃离土地的倾向,而这既是乡民的无奈,也与阎连科的经历有关。阎连科自小生长在农村,深切体认了“生存与饥饿”,体会到了“三个崇拜”(“城市”、“权力”、“生命”)给他带来的苦痛,而这些不太美好的经历烙印在他的记忆深处,在其执笔过程中,会不自觉地流泻于笔端。如作家自况:在十二三岁时“就思谋着好好读书,离开农村,逃离土地,到城市里去安排自己的一生。”[3](p47)因袭的重负、权力的倾轧、他人的宰治逼迫着作家逃离土地,到城市中去。因缘于此,阎连科才一次次地重复着逃离再逃离的情节,潜意识下的他无法控制这种心绪/欲望的表达。正是这些“崇拜”(“欲望”)规制了阎连科,让他廓清了土地与现实之间的距离,同时也在逼迫着乡民逃离土地。连科虽然没有成功离开土地,但他的叛离却不比任何一个人物小。自创作伊始,欲望一以贯之是阎连科陈述的命题,“中国小说,无论是谁的小说,都充满着人的欲望、力量和膨胀”[5],正是这一欲望催逼着娅梅一而再、再而三的选择逃离乡村,借口回城探亲也成了她的欲望动力。娅梅为了挣脱土地的束缚,抛家弃“子”,拥抱城市。然而,逃离,对作家来说,更多时候是无意识的,他曾自陈:“一生都不知为何,总有一种逃遁的寄望。哪怕只是暂时的离开。”[6]。

三、土地与复归

在耙耧世界中,“居乡、离乡、归乡的归家稳坐意象群”[7](p387)是其小说的脉络模式,为了逃离土地,他不惜在异乡流浪,可等到他发现自己苦苦追寻的其实自身早已具备,穷子也就选择了复归,精神还乡也就有了可能。作为一个年逾半百的城市农民作家,离乡愈久愈加想念生他養他的地方,“涂路虽好,不如归家”[7](p85)是他经常流露的念头,也是其小说人物的最终归宿。《年月日》中的七个青年决定扎根荒芜田间的那一刻起,其回归本身就有了不一样的意义。《风雅颂》中的杨科在选择了回家的路后,其身前身后的一切就已然有了分别。娅梅是如此,柳鹰雀也是如此……人物的回归是失落的精神归宿于家园,复归土地其实就是阎连科对于人生归属的解答。“如果说,离乡是一种生命的缺失性境遇,那么,返乡、对原乡的重构则是现代人寻求生命存在及物质和精神凭证的过程,是对故乡、对乡土再一次的认知理解,也是对自我精神背景的再一次窥探。”[8]

四、结语

几十余哉的枯荣人生让阎连科对自己有了一个清醒的认识,居乡是无法选择的,离乡是无可奈何的,归乡却是命中注定的。阎连科寻找了一圈,发现归于土地是命运的使然,最终他也在土地上完成了救赎。

参考文献:

[1]阎连科,梁鸿.巫婆的红筷子[M].广西:漓江出版社,2014.

[2]韩少功.文学的根[J].作家,1985 (4).

[3]阎连科.阎连科散文[M].浙江:浙江文艺出版社,2009.

[4]张学昕.骨骼里树立着永恒的姿态——阎连科的短篇小说及其叙事伦理[J].当代作家评论,2013 (5).

[5]阎连科.20世纪文学写作:迷宫——叙述蛇道上的梦幻与现实[J].扬子江评论,2017 (4).

[6]阎连科.拙人课语——十九世纪写作常言十二讲(序)[J].作家,2016 (8).

[7]吴言生.禅宗哲学象征[M].北京:中华书局,2001.

[8]苏沙丽.故乡与灵魂之问——读田瑛长篇散文《未来的祖先》[J].南方文坛,2016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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