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火灸辅助治疗老年肺炎患者的浅析

黄小翠，栗顺美，陈璇茹，李际强*

（广州中医药大学第二附属医院综合三科，广东 广州 510006）

肺炎是病原体微生物、理化因素以及免疫损伤等引起的终末气道、肺泡和肺间质炎症，是呼吸系统的一种多发病和常见病。老年人由于呼吸系统防御功能减弱，组织器官退化，机体免疫功能减弱，易患肺炎。老年肺炎的临床表现不典型，病情进展快，合并症和并发症较多，其发病率和死亡率明显高于青年人[1]，且随年龄的增长而上升，严重危害了老年人的身体健康和生活质量。西医治疗老年肺炎，主要是用抗生素控制感染。对于老年患者而言，抗生素治疗容易带来肝肾功能不全及消化道症状等毒副作用[2]。而且长期使用抗生素容易引起体内菌群失调，增加二重感染率[3]及导致假膜性肠炎的发生，亦易产生耐药。

祖国医学认为正气亏虚，毒瘀互结是老年肺炎的基本病机，正气亏虚贯穿老年肺炎的整个病程，并直接影响预后。而老年肺炎正气亏虚又常常表现为气阴两亏、肺脾虚弱、肾气不足。因此，益气养阴、调补肺脾、补肾固元的治法贯穿病程的始终。中医治疗老年肺炎有其独特的优势，本团队近年来，通过中医辨证，运用外治法雷火灸治疗老年肺炎，取得良好的临床治疗效果，现论述如下。

1 老年肺炎的中医病因病机

老年肺炎在中医学属风温、咳嗽、喘证、痰饮、肺热病等范畴。《素问·阴阳应象大论》文：“年四十而阴气自半也，起居衰矣”。《灵枢·天年》曰：“六十岁，心气始衰，苦忧悲，血气懈惰，故好卧。七十岁，脾气虚，皮肤枯。八十岁，肺气衰，魄离，故言善误……”。《内经》中又有“正气存内。邪不可干”、“邪之所凑，其气必虚”等论述。《灵枢·百病始生》曰：“盖无虚．故邪不能独伤人，此必因虚邪之风，与其身形。两虚相得，乃客其形。”根据上述中医古籍所言，老年肺炎是在正气不足的基础上，多为感受风热或风寒病邪入里化热所致[4]。

现代一些学者[5]也认为正气亏虚是老年人肺炎发病的根本，其中虚损是老年人最根本的生理病理特点，不管是肺脾气虚、肺肾阴虚；还是肺脾肾阳虚，都能使人体的抵抗力降低，导致易感外邪，因此，老年人较青年人更易患肺炎。张志祖[6]等认为老年肺炎病机为本虚标实，本虚属肺脾肾虚，标实乃风(寒)热痰夹瘀。

因此，治疗老年肺炎，根据老年人本虚的观点，在祛邪同时，尚需固本。汪绮石在《理虚元鉴》中也提出“理虚三本”，本于肺、脾、肾，治法为清肺、调脾、补肾，其施治次序为“先以清金为主，金气少肃，则以调脾为主，金土咸调，则以补肾要其终”[7]。

综上所述，本虚是老年肺炎发病的内在基础，病位主要在肺，常累及心脾肾各脏，也是造成老年肺炎患者死亡率高的关键。在疾病发展过程中，其内因是机体的正气亏虚，外因是感受热毒，故正气亏虚和毒瘀互结为老年肺炎的基本病机[8]。故中医治疗则以调补脾肺、补肾固元为法。

2 正虚贯穿于老年肺炎各期

临床上，对于老年肺炎的分期，现代各医家对老年肺炎的辨证论治不尽相同，但正虚贯穿于老年肺炎各期。

甘盼盼等[9]以益气调神作为老年肺炎的基本治疗原则，将该病发展过程分为四期进行辨证施治:初期治以补肺益气，调和营卫；疾病进一步发展，肺脾同病，祛邪的同时顾护脾胃，以健脾助运；疾病进一步恶化，肺心肾三脏同病，治疗以振奋心阳，资气温肾为主；病至后期，诸脏衰微，治以醒脑安神，峻补阳气。

刘言等[10]根据病机将治疗过程分为初期、迁延期和恢复期三期：①初期，老年人肺炎起病可表现为风热犯肺或兼有热毒壅等气分证，而出现卫气同病的情况。临床表现为恶风寒、发热、汗出、乏力、短气、咳嗽、咯白黏痰或黄痰、口干或口渴，舌质暗红或红，苔黄，脉滑数或细数等。②迁延期，患者经过初期治疗，卫分证基本消失，主要表现为咳嗽、咯痰、口干或口渴等气分证，同时，老年人多伴有乏力、气短等正气不足的表现。③恢复期，经药物等干预手段后，病情发展到恢复期，主要表现为乏力、气短、食欲差等本虚症状，合并有咳嗽、少量咯痰等表现，且持续时间长，这一时期的治疗主要针对患者体质进行调理、预防复发。

由上可见，各大医家对老年肺炎的辨证虽有不同，但基本都是根据其临床表现和病情进展予以分期。本团队根据老年肺炎的病机特点与分期特点，对迁延期与恢复期患者予以雷火灸施治。考虑到初期患者有发热，及患者病情较重不配合施灸者，暂未开展雷火灸治疗。

3 雷火灸治疗老年肺炎的思路

艾灸是古代人民同疾病斗争而总结出来的一种中医外治法。《灵枢·官能》中有“针所不及，炙之所宜”的记载，肯定了灸法的疗效和作用。从灸疗技术的发展可以看出，历代医家都非常重视艾灸疗法，如早期的灸疗专著有《曹氏灸法》，到了宋代便有庄绰编著的《膏肓腧穴灸法》、闻人编著的《惫急灸方》以及西方子的《明堂灸经》，清代有叶广祚著《采艾编》以及吴亦鼎著《神灸经论》等，这些都是历史上极有影响的灸疗专著。

灸疗对于一些慢性病或疑难病症有独特疗效，古人治大病常用艾灸，多适用于阴证、虚证、寒证。故《扁鹊心书》说：“真气虚入病，真气脱人死，保命之法，灼艾第一、丹药第二、附子第三。”

雷火灸的研制发明则是在中医理论和原有灸疗基础上创新发展而来的。现代医学分析，因其燃烧时热辐射力强，从而增强组织细胞的代谢和机体免疫功能的提高；且燃烧时产生的药化因子，经呼吸道吸入体内，刺激肺呼吸器官，导致肺的收缩力增强，使肺的血液循环速度，从而增加机体各系统的生理功能，调节全身气血。正如《灵枢·经脉篇》中所讲：“十二经脉者，即营气也。营行脉中，而序必始于肺经者，以脉气流经，经气归于肺，肺朝百脉以行阴阳，而五藏六腑皆已受气。”由引可见，肺在五脏六腑中的重要性，而中医则可通过外治法雷火灸来达到调治目的。

为了达到良好的灸疗目的，赵时碧[11]主编的《雷火灸疗法》言：灸疗时不能仅仅灸疗患处（或以经络腧穴为主），而是要扩大患处周围的机体部位。所以治疗原则为以面罩位，带腧穴（选择与该病灶相关经络上较为敏感的腧穴）。对于老年肺炎施灸，背部取督脉（风府至至阳穴）和膀胱经，前胸取天突至膻中，施灸穴位包括：大椎、肺俞、脾俞、肾俞、天突、膻中、中脘、神阙、气海、关元、手十指冲等。

《素问·金匮真言论》提出：“背为阳，阳中之阴，肺也；腹为阴，阴中之阳，肾也……”王智贤教授[12]在论述奇经八脉中道：“督脉为阳脉之海，是人体诸脉的总汇；任脉为阴脉之海，具有总调阴经脉气之功效。”故灸背部及督脉能扶阳益气；灸任脉能调理气血。各腧穴中大椎为手足三阳经与督脉之会穴，灸之能清热散寒、理气降逆、镇静安神，肺俞养阴清肺，脾俞健脾利湿，肾俞益肾固精，天突宣通肺气、祛痰止咳，膻中调畅气机，中脘补益脾胃，神阙穴回阳救逆、开窍醒神，气海关元补肾培元，十指冲可调节脏腑气血、排毒止痛。

4 典型案例

袁××，男性，84岁，于2017年3月，因“反复咳嗽咯痰10余年，加重伴气促8天”轮椅入院。缘患者10余年前出现咳嗽咯痰，无气促咯血，无潮热盗汗，曾在外院检查，诊断为“慢性支气管炎、肺气肿”，间断药物治，8天前患者无明显诱因下咳嗽咯痰症状较前加重，伴有气促，无发热恶寒，门诊药物治疗后症状改善不明显，于急诊就诊收入院，血常规示：白细胞计数8.58×109/L，中性粒细胞百分比82.7%，B型尿钠肽208.5Pg/L；动脉血气示：酸碱度（PH）7.537，氧分压62mmHg，二氧化碳分压23.2mmHg；生化：血肌酐116ummol/L；胸片右下肺阴影，考虑感染并少量胸腔积液。入院症见：患者神清，精神疲倦，气促，动则加重，咳嗽咳痰，痰白质粘，纳差，大便3天未解，小便频，夜尿5次，舌淡暗，苔白微腻，脉滑。既往有高血压，冠状动脉粥样硬化病史。西医诊断：呼吸衰竭（Ⅰ型）、肺部感染伴胸腔积液。中医方面，患者以咳嗽咯痰、气促为主要症状，四诊合参，当属祖国医学“喘证”范畴。辨证方面，精神疲倦、气促为正气不足，无力升清之象，咳嗽、咯痰，舌暗，苔白腻，脉滑为痰瘀阻肺，肺失宣降之象，纳差，脉细为脾气亏虚，脾不健运之象。综上所述，本病病位在肺，病机为气虚痰瘀阻络，病性属本虚标实。

治疗上，治以标本兼治为则，以益气化痰活血为法，予雷火灸温阳纳气活血通络，并配合中药治疗。

根据老年肺炎的病因病机、辨证分期及雷火灸疗治疗方法，针对这个患者，于入院后第3天，评估病情与配合度后，予以雷火灸手法治疗，采用的具体方案为：①整个肩背部以及背部督脉和膀胱经，采用横向灸补法，灸至皮肤红晕，深部组织发热为度；②前胸天突至膻中，采用螺旋灸补法，灸至皮肤红晕，深部组织发热为度；③腧穴取大椎、肺俞、脾俞、肾俞、天突、膻中、中脘、神阙、气海、关元、手十指冲，采用雀啄灸法。时间为40分钟，每天1次，5天为一疗程，共3个疗程。在施灸过程中，患者倍感舒适，喜热恶寒，入院时患者生活不能自理，BDAL评分为40分，待第1疗程结束后，患者症状较前改善，生活可部分自理，BDAL评分为70分；第2疗程结束后，患者精神好转，咳嗽咳痰减少，仍少许气促，动则加重，胃纳可，二便调，BDAL评分为85分；第3疗程结束后，患者精神可，少许咳嗽无痰，气促不明显，BDAL评分为95分。患者于2017年4月份治愈出院，嘱其间断门诊继续治疗，电话随访患者出院后至2017年11月，对雷火灸治疗效果非常满意。

5 小 结

目前，老年肺炎在病因、病机上已经得到广泛研究，虽然诊疗方案也已经制定较多，但是其病死率并未显著下降，因而老年肺炎的治疗不仅要控制感染，而且要加强支持治疗，开辟新的治疗方法[13-15]。中医理论认为本虚是老年肺炎发病的内在基础，病位主要在肺，常累及心脾肾各脏，灸法是补虚的一种较好的治疗方法。而雷火灸温热效应强，能渗透肺部支气管内，治疗背部及前胸部，增强肺部给养，散发风寒痰邪，使正气渐复，抵抗力增强，从而达到防治疾病的目的。对于雷火灸所产生烟雾问题，我们采用了自制吸烟装置，减少了烟雾对患者及施术者的损伤。目前尚无针对雷火灸治疗老年肺炎的循证临床研究，因此，下一步我们团队计划将进一步规范雷火灸治疗老年肺炎的操作流程，并将进行前瞻性随机对照研究，为雷火灸治疗肺炎提供更多的循证医学依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