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区装饰图案文化初探

2019-02-11 13:06田永杰
青年与社会 2019年36期
关键词:藏区艺术建筑

田永杰

摘 要:在漫长悠久的发展长河中。藏区人民扎根于雪域高原这世界屋脊。同时,将足迹散落在四川、云南、甘肃等少数民族聚居区。在保持自身民族特征的同时,不断吸收、接纳外来文化。包括汉文化、尼泊尔文化、印度佛教文化等。藏区装饰图案艺术、建筑装饰艺术具有独特的形式特征。文章将就其特征就行探究,以发掘藏区装饰图案艺术背后的文化意义。

关键词:藏区;装饰图案;文化;艺术;建筑

藏族,一个有着千年历史文化的民族。在漫长悠久的发展长河中。扎根于雪域高原这世界屋脊。同时,将足迹散落在四川、云南、甘肃等少数民族聚居区。在保持自身民族特征的同时,不断吸收、接纳外来文化。包括汉文化、尼泊尔文化、印度佛教文化等。形成自己独特的文化系统。成为中华文明文化宝库中重要的一员。

建筑是人居住的寓所,同时也是居住着的人生活方式的体现。历史由人谱写,文化由人构造。因此,在建造居所、装饰空间的过程中,人一定会在日日居住的场所里留下文明的印记。毫无疑问,藏族民居、宫殿、佛寺所独有的装饰图案不仅在现在及将来方便了藏民生活、美化了居住环境。从更长远的意义上看,也记载着藏民们生产生活习俗、历史文化,以及对美好生活的神圣向往。

早在距今3000至1000年之间,藏区山洞、石壁上就已出现岩画,岩画,既岩石上的壁画。记载着早期先民们的生产生活情况。藏区岩画多记录游猎、图腾、牲畜动物等。是藏族先民们游猎生活及从游猎逐渐向畜牧生产方式过渡的见证。同时,苯教图腾也出现在岩画上,表明藏民的宗教信仰习惯初步形成。其后,藏区逐步由数十个小邦统治,堡寨式宫殿建筑的形成是这一时期的特点。直至公元7世纪,吐蕃王松赞干布统一各部,在藏区建立起奴隶制王朝。为实现统治目的,逐步将佛教引入藏区,形成政教合一体制。这一时期的特点,是大量佛教建筑、装饰图案的出现(包括布达拉宫和大小昭寺兴建)。元朝初年,元宪宗蒙哥汗派兵进入西藏,正式将西藏纳入祖国版图。在中央王朝的管理下,藏区结束了分裂局面,有了稳定的社会经济发展环境。

综上,藏区建筑受气候、地理条件、历史文化等综合因素影响。其装饰图案自然也受多方因素作用。总结发现,以下几点对藏区建筑装饰图案影响较为深刻。

一、宗教元素对藏区装饰图案的影响

藏區长期处于政教合一的体制下,宗教元素是对藏区艺术影响最大的意识形态因素。在自然环境恶劣的高原地区,古代藏民们以神佛护佑求得生存安全感。距今3000年前,藏区岩洞中已出现“万字符”卍、日月神符等代表着原始苯教图腾符号。苯教是藏区本土产生的原始宗教,其地位相当于汉地区的道教。在唐代松赞干布统一吐蕃之前,苯教是藏地影响最大的宗教体系。其产生根植于藏民长期以来的生产生活,并影响着藏民的艺术审美。如动物崇拜,在以畜牧业为主的社会里,一些与人们生活关系密切的动物被认为神灵来崇拜。如苯教的主要神灵牦牛神,最早见于早期藏区石洞岩画中,对于藏民来说,生长于高原的牦牛一身都是宝。它的毛皮可以做帐篷御寒、肉可饱饥、奶可混合青稞做酥油茶。是藏民生产生活必不可少的伙伴。藏区建筑多用红黄蓝三原色,及黑色、白色作为色彩装饰。这与苯教信仰有关,如云南迪庆地区的苯教僧侣戴黑帽,俗称黑帽教。青海苯教僧侣穿白色袈裟和禅裙。再如,苯教崇尚的主神是年神,年神分为白年神和黑年神。白年神居天上,黑年神居地下。在其他色彩装饰上,也有苯教影响。

除苯教外,藏传佛教的影响或许更甚。藏区常见装饰图案,如“吉祥八宝”“八瑞物”“和气四瑞”“曼陀罗”。大都直接或间接与佛教有关。“吉祥八宝”由海螺、宝伞、胜利幢、法轮、妙莲、双鱼、吉祥结、宝瓶八个图案组成。代表释迦牟尼得道时伟大吠陀教众神敬献给他的供物。如八宝图案中法轮是梵天神献给佛陀的一尊千幅金轮,象征请求佛陀通过“转法轮”传道。海螺是大天神因陀罗神献给佛陀的一只巨大白海螺,象征请求佛陀“宣喻佛法真谛”。地神母献给释迦牟尼一只宝瓶,瓶内装满能使人长生不老的甘露。在藏传佛教经典中,八吉祥被比喻为佛陀的身体特征,如宝伞代表头部,金鱼代表眼睛,宝瓶代表颈部,莲花代表舌头,金轮代表双足,胜利幢代表佛之身体,海螺代表佛之语言,吉祥结代表佛之意念。

此外,和吉祥八宝一样,“八瑞物”“五秒欲”同样是藏区建筑内外部常用装饰,亦多见于藏族绘画、唐卡艺术中。“八瑞物”包括宝镜、黄丹、酸奶、长寿茅草、木瓜、右旋海螺、朱砂、白芥子。象征藏传佛教中“八正道”即“正见、正思、正语、正命、正精进、正念、正定”。同样代表呈贡给佛陀的圣物,在密宗佛教中被神化为八大供养天女。“五妙欲”包括铜镜、琵琶、海螺中的香水、果实、丝绸,代表“色、声、香、味、触”五种知觉。亦与五佛有关,如大日如来代表“色”,即视觉,镜子是其象征物;宝生如来代表“声”,即听觉,琵琶是其象征物,阿弥陀佛代表“香”,即味觉,装香料的海螺是其象征物;不空成就如来代表“味”,即味觉,水果是其象征物;不动如来代表“触”,即触觉,以丝绸为代表物。

藏族装饰艺术似乎天然就与宗教有着紧密联系,除“八吉祥”“八瑞物”“五妙欲”,藏区常见宗教图案装饰还有“七珍宝”“曼陀罗”“十字金刚杵”“佛塔纹”等。“曼陀罗”以佛教密宗活动坛场平面构造图为造型来源,呈几何对称造型、以中心向外扩散。有四方僧众皆来朝拜之意,常绘有卐符造型图案。“佛塔纹”的出现年代在吐蕃王朝时期之后。地点分布在宁夏贺兰山北段韭菜沟岩画、涝坝沟岩画、藏西阿里拉卓章岩画等。近年来,在宁夏贺兰山发现的佛塔图像至少说明两个问题:1.西夏岩画与青藏高原岩画的一体性。2.早期源于苯教祭祀活动的塔形祭坛,或许已融入佛教文化。由岩画图案可推断,随着佛教文化进入藏地,佛教与苯教之间的融合愈加紧密。来源于佛教文化的藏族装饰图案还有七政宝、四和瑞相(源于《释迦牟尼本生传》)。

二、民间故事与宗教元素融合

艺术来源于生活且高于生活,装饰艺术的发生、发展产生于人们日常生活审美需要。

影响人们审美心理的固然有宗教与统治阶级意志因素(如古代封建王朝以色彩符号代表皇权)。然而民众自发的对生活的热爱、审美情趣及生产生活习惯似乎更为重要。尤其就民间艺术来说,如汉代中原地区流行的说唱俑,与当时的皇家艺术品位则截然不同。再如江南私家园林,与皇家园林之间无论是审美情趣、造园技巧均有不同。民间故事对底层人民有强烈的吸引力,这一点从明清小说对当时市民文化甚至延续至今的传统文化的巨大影响力可见一斑。古代藏民们少有机会接受系统文化教育,因此,故事多依靠说唱艺人传颂,其影响力最大的是《格萨尔王传》。藏族装饰艺术中,亦多有图案原型见于《格萨尔王传》。如藏人精神图腾“雪山狮子”,狮这一动物本不产于藏地,却在藏族文化中占有崇高的地位。其很可能是经由佛教文化传播而来,后发展为藏族独特的信仰符号。藏文化及藏族装饰艺术中有大量外来文化符号渗入,除狮外,汉地区的龙、莲花图案,尼泊尔佛教文化符号、藏地区寺庙壁画上的蒙古族人等。文化在交融与发展中相互融合,从而体现在艺术上。不过,狮这一动物图腾到达藏地后造型上有了变化,如鬃毛呈绿色、体毛呈白色。雄狮是格萨尔王的称号,亦是格萨尔所在部落图腾。在藏区艺术中,常见动物图腾马、象、牦牛亦在《格萨尔王传》可见叙述。如《格萨尔王传》中大象为格萨尔王战神之一,代表转轮经王的力量与智慧。佛教书籍《涅槃经》有记载“大象王者,谓之佛也”。藏区装饰图案及绘画艺术中“和睦四瑞”图、“七政宝”图、“财神牵象”图内均有象形象出现。苯教文化亦被称为“象雄文化”。

民间艺术对装饰文化的影响并不是孤立的,狮、象、马、牦牛等动物图腾符号同时出现在民间叙事艺术与建筑装饰艺术中。并不能说《格萨尔王传》有记述便直接导致民间使用。马、牦牛为藏民生产生活联系最紧密的藏地牲畜,为藏民带来食物及生活便利。生长在高原上的藏民,对自己生产生活中的伙伴保有喜爱和尊敬。以艺术的方式表达、表现。狮、象圖案是与佛教传入有直接关系的。

三、汉文化对藏区装饰艺术的影响

自松赞干布统一吐蕃,汉藏地区文化、经济、生活习惯融合进一步加强。作为丝绸之路重要通道。藏区连接汉地区与中亚、东亚国家之间贸易往来。同时,汉地区将丝绸、茶叶等运往藏地区。藏地区将特产酥油、青稞、牦牛等输往汉地。迄今,在四川雅安仍然能看到为纪念当年汉藏百姓互市,尤其是茶叶贸易的雕塑作品。汉藏间的商业贸易至宋代茶马互市时期达到顶峰。

民间商业贸易促进文化融合,官方进一步加强和确认这种融合趋势。元朝统一分裂的藏区各部后,设立宣政院、推行土司制度。随着社会相对稳定并不断发展和进步,藏区出现一些新型庄园、宗堡、园林建筑。尤其是藏传佛教格鲁派创派以来,寺庙建筑艺术逐渐成熟。

在长期的历史文化融合、碰撞下,从藏区装饰图案可见到诸多汉地区文化符号。如“龙凤呈祥”、“二龙戏珠”、“凤穿牡丹”、“福”“寿”字样等。常见于藏区装饰中的汉地区动物元素有龙、凤、蝙蝠、麒麟、鹤等。藏区人民对汉文化图腾元素的理解却与汉地区有所不同,龙在中原地区被认为是皇权象征存在。其发源于早期奴隶制社会时部落之间相互争斗、吞并,在战争过程中,各部落图腾符号杂糅混合,从而产生龙这一形象。而藏区的龙图腾是在松赞干布统一藏区后,汉藏间交流往来愈加紧密。尤其是官方和亲、朝贡更为频繁。如康巴藏区就有民谚:“绘有龙纹的碗啊,是公主带来西藏”为藏民传唱,汉藏地区在龙纹基本造型上并无差异,且藏民亦将龙视为掌管风调雨顺的“水神”。这一点与汉地区是一致的。而藏民更进一步将鱼、蝌蚪看成是龙的子孙而产生民族禁忌。笔者在康巴藏区就听说过苯教教徒不吃鱼这一说法。在藏传佛教寺院中,随处可见龙纹图案,如宝座、唐卡、壁画、藏毯、柱子、刺绣,及高级活佛的卧室、床上等处。

除上文中所提装饰图案元素,文字亦可作为重要的装饰纹样存在,在寺庙、民居建筑及服装、节庆中广泛使用。常见有“十字纹”、“六字真言”、“十相自在”、“回字纹”、“福”“寿”字纹等。来源于宗教或受汉地区文化影响。

四、结语

藏族艺术在历经千年历史发展后,经过与汉地区艺术、尼泊尔艺术、印度佛教艺术的融合影响,其已带有许多外来文化特征。但外来艺术形式却也无法生硬地“占领”藏区艺术,而是被藏区艺术所同化、所学习和利用。使之成为独特的藏区文化一部分,让藏区艺术、藏区装饰图案艺术换发出别样的风采。

参考文献

[1] 杨嘉铭,等著.西藏建筑的历史文化[M].青海人民出版社,2003.

[2] 杨涛.藏族吉祥图案视觉符号研究[D].昆明理工大学,2009.

[3] 张亚莎著.西藏的岩画[M].青海人民出版社,2006.

[4] 王亚萍.藏族装饰图案的审美特征及文化内涵[D].西北民族大学,2005.

基金项目:文章系康巴发展研究中心校级特色科研孵化项目阶段性成果。

猜你喜欢
藏区艺术建筑
《北方建筑》征稿简则
建筑的“芯”
多康藏区藏族源流考释
打造人民调解升级版 维护藏区和谐稳定
纸的艺术
藏区包虫病防治缺长效机制
因艺术而生
艺术之手
独特而伟大的建筑
论藏区社会控制与赔命价习惯法的治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