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进化后遗症

一到冬天，天穹重展恬静幽深的靛青色。世界仿佛变透明了，不再怪诞复杂、广博无穷，而是一览无余、空空如也。心中腾出一片天空，它不属于喧哗尘世，只属于你自己。寒假快乐！

——一风堂

“今天真熙请假不来上课呢！”

刚走进校门，偶尔和光娜玩在一起的加杏从后面追上来告诉光娜。加杏是班长，消息来源可靠。听加杏说，真熙是因为吃完饭立马奔跑而得了阑尾炎，需要做手术。

阑尾炎？

就在光娜发呆的当儿，教室大门已在眼前。班长加杏不理会光娜的愣神，一个箭步跑进教室，将真熙不来上课的消息通告给了全班同学。

“为什么不来上课呀？”

三年三班的孩子们把加杏团团围住，叽叽喳喳地问这问那。

“做手术？”当听到加杏的回答，大家沸腾起来，“什么病呀？好厉害哦！要开刀呢！”

光娜一边从书包里拿出今天要交的作业，一边听着大家发出“哦”“哇”的感叹声。

光娜心想，如果她也生病请假就好了，大家一定会觉得她很了不起，很特别。

早会课上，在黑板上写下“阑尾炎”三个字后，班主任彦池老师说话了。

“真熙同学得了阑尾炎需要做手术，这个星期不能来上课了。”

得了阑尾炎，一整个星期不用上课，也不用做作业。

这极具诱惑力的情况，让底下坐着的孩子们都艳羡不已。

“为什么呀？为什么得了阑尾炎可以一个星期不来学校？”

直截了当地向班主任发问的是班上的英语课代表小司——他是一个很喜欢提问的男孩子，是光娜家街对面的邻居，也是光娜的同桌。光娜很喜欢小司，因为小司什么都知道，说话的方式也很特别，有一种既像大人又不像大人的味道在里面。

面对小司的提问，彦池老师回答说：“因为要等真熙的伤口长好才行，否则细菌跑进去感染了可就出大事了。”

细菌跑进伤口里会感染！虽然同学们不知道感染究竟意味着什么，但还是很兴奋。

“会感染啊，好厉害呀！”

“所以不能马上来上课，要等伤口长好呀！”

“嗯嗯，对呀对呀。”

光娜目不转睛地盯着黑板上“阑尾炎”三个大字。

光娜很想生病，最好是生那种需要动手术的病，一边低声说着“我也很想和大家在一起学习，但我的伤口会感染”，一边低头用笔给同学们写信。

大家一定不知道做手术有多么可怕吧？没关系，这样的痛苦由她一个人承受就好。

做完早操，在回教室的走廊上，光娜想象着独自坐在病床上给同学们写信的自己，不禁得意地笑了。真的太好了，说不上来究竟好在哪里，但是，光娜想，真是太好了。

光娜的想象力可不是一般丰富。

迷恋上小美人鱼的故事后，光娜坚决不肯开口说话，用脚尖走路，把大家都给惊呆了。后来为了练就一双美猴王一样的火眼金睛，光娜不知听谁说的一个劲地盯着太阳看，幸好被及时发现了，挨了爸妈好一顿批。

九岁的光娜最喜欢的词儿就是“特别”。

光娜渴望自己变得与众不同。没有人能理解她，她也不需要被人理解。光娜只想待在世界的某一个角落，一个人，静静地发光。

太酷了。

光娜生活在一个大家庭里。

家里有六十三岁的爷爷、六十岁的奶奶、三十五岁的爸爸、三十六岁的妈妈，还有十四岁的三胞胎哥哥。八口人生活在一起。这是一栋有着红色屋顶和白色围墙的公寓大楼，光娜的家住在小区A栋101，是三居室。

爷爷奶奶的房间是二十平米，爸爸妈妈的房间也是二十平米，三胞胎哥哥和光娜睡在离洗手间最近的有隔间的大房间里，有三十五平米。在这样狭小局促的环境里，光娜根本不可能“静静地发光”。

三胞胎哥哥分别叫允嗣、允真和允翔。

“为什么哥哥们后面的我不是允娜呢？”每每问起父母这个问题，他们总是笑着回答：“因为你是女孩子呀！”

光娜想不明白。

由于三胞胎男孩儿很少见，哥哥们从小就备受关注。他们上过电视，接受过采访。不论是幼儿园、小学还是初中，他们都是老师们和同学们关注的焦点。和妈妈、光娜一样，三胞胎哥哥们都长得非常漂亮。

即便这样，光娜还是对哥哥们有大大的不满意。首先三胞胎哥哥实在太普通了，他们从不做哗众取宠的事，每天规规矩矩地去上学，参加足球部、文学部的活动。按时回家吃饭做作业，平时也没有什么驚人之语。这在光娜看来，实在是太无趣了。其次，自打光娜出生起，就一直被人说成是“三胞胎男孩儿”的妹妹。光娜最讨厌这句话了。非要说的话，为什么不把哥哥们说成“光娜的三胞胎哥哥”呢？像她这么有才华、特别的人，为什么非得跟在俗人之后呢？

光娜希望哥哥们能够做些特别的事。比如拥有双重身份——白天是普通的中学生，到了晚上则变身成为专偷艺术品的假面怪盗。哥哥们长得一模一样，相互配合将警察们耍得团团转，而光娜则在家里用先进的摄像探头，告诉哥哥们安全的逃跑路线。

太酷了！

总之，不是假面怪盗的哥哥让光娜很不满意。但三胞胎哥哥们却相当疼爱光娜。

“娜娜，我来帮你梳头。”

“娜娜，肚子饿不饿？点心给你吃。”

“娜娜，你衣服的扣子掉了，我来帮你缝一下吧。”

“娜娜……”“娜娜……”“娜娜……”。笑嘻嘻的三张一模一样的脸。

讨厌！让她一个人静一静！

可事实上，允嗣扎的发辫最好看；允真给的点心最甜、最好吃；允翔缝的扣子，用的线是粉红色的，好可爱哦。

总之，光娜生活在这么一个大家庭里，想要“静静地发光”简直是奢望。光娜想要变得特别，不是三胞胎男孩儿的妹妹，她想成为独一无二的自己。

“今天真熙得了阑尾炎没来上课。”

吃晚饭的时候，光娜用筷子夹起一块炒蛋说道。

光娜家的餐厅里有一张很大的长桌子，几乎占满了整个空间。爸爸、妈妈、三胞胎哥哥、爷爷、奶奶和光娜，八个人围坐在一起吃饭，场面温馨又热闹。咕噜咕噜冒着热气的酸辣汤摆在正中间，连头带尾巴的清蒸鱼放在宽盘里，周围排列着油焖茄子、红烩蛤蜊肉、咖喱鸡、干烧明虾、凉拌马兰头和米肠鱼炒鸡蛋。菜肴的丰盛可以看出女主人的用心。

“所以说吃完饭不能马上奔跑。”爸爸一边说着，一边往碗里盛汤。

爸爸在一幢物业大楼里工作，做些安装马桶、净水器和修理自来水管、电话线路的工作。这让光娜心存不满。

真是无聊的工作！真是俗人一个！

然而，光娜一提到阑尾炎，大俗人爸爸居然马上说饭后不能奔跑，这让光娜有些意外。爸爸倒是挺有学识的嘛！

“说是会感染，所以真熙这个礼拜都不能来上课。”

“这样啊，真是可怜。”妈妈说。

嗯嗯！光娜心想。看吧，果然得了阑尾炎，动了手术，比较会让人同情。她要变成可怜的光娜。

“我也想做手术。”

“为什么？”妈妈问。

妈妈是个大美人，从学生时代就具有高人气。虽然读的是三流大学，但有一流的厨技和善良的心。

竟然还问为什么，真是傻瓜透顶。

光娜对妈妈也感到不满。你们这些凡夫俗子，当然不懂得了阑尾炎有多酷啦！

光娜一言不发地往嘴里扒饭，脸蛋上不知不觉粘上了一粒小米饭。妈妈觉得光娜可爱极了。和小时候一样，一点儿都没变。

爷爷奶奶也看到了，冲着光娜直乐。在这个家，光娜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小天使。虽然光娜经常说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但家中“掌上明珠”的地位是无人可动摇的，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

“很多人都以为阑尾炎就是盲肠炎，其实根本不是一回事儿。”爷爷一边咀嚼着茄子，一边看着光娜说。

“盲肠炎？”

爷爷的话，让光娜吃惊。在这个家，爷爷是唯一让光娜觉得值得尊敬的人。爷爷酷爱读书，虽然公寓狭小，但爷爷还是买回来大量书籍。虚构小说、纪实文学、诗歌集、字典、旧课本之类的，什么书都买，因为爷爷喜欢汉字。

不单是书本里的文字，就连街上的招牌爷爷也看得津津有味。九龙冰室、一茶一坐、纪梵希、露华浓……汉字真的是好美啊！

“盲肠是大肠的一部分，而阑尾是盲肠后内壁伸出的一条细长部分，是盲肠末端在进化过程中退化形成的。也是人类进化的后遗症。”

爷爷刚说完，口中发出的声音仿佛固体化的文字，轻飘飘地浮在餐桌上空。眼尖的光娜迅速地把它们一个一个抓住，放进嘴里细细地咀嚼。

爷爷真是博学。班上那群小屁孩儿只会一个劲地嚷嚷“阑尾炎”“动手术”，只有她一个人管它叫“人类进化后遗症”。等到真熙病好回到学校，她要这样说：

“真熙同学，你的人类进化后遗症好了吗？”

想象着自己说完这话后，骄傲地踱步离开的场景，光娜得意地笑了。脸颊的另一侧又粘了一粒米饭。

“瞧瞧你，吃的满脸都是。”

手指四面八方伸向自己，光娜最受不了这个了。

别管她，让她一个人静一静！

光娜感觉出奇地累。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上了两堂班会课。这周五的班会课主题是：在班级里养什么动物最好？

光娜很兴奋。从很小很小起，光娜就一直很喜欢动物，但八个人居住的房子实在是太狭小了。就算光娜大喊大叫、耍赖哀求，爸爸妈妈也绝不会答应的。

光娜想要照顾小动物。爱它、拥抱它、抚摸它、宠它。

好想听到别人说：

“我们的话，它根本不听。它只听光娜一个人的。”

好想听到别人说：

“那么凶残的野兽，只有光娜能让它服服帖帖的。”

光娜想象着自己成为森林巫女，率领着超强的野兽们看守森林的宝藏，维护世界和平。班会课上，光娜热情高涨地积极发言。

“班上养动物主要是为了让大家感受生命的珍贵和力量，请大家各抒己见。”班长加杏站在讲台上说道。

“我想养狗。”光娜率先举手发言。

“可是，狗会叫哎，会影响上课的。”

有的同学皱起了眉头。

“可以训练它不叫啊。”光娜反驳道。

“谁来训练呢？还有，狗狗会便便，谁来收拾啊？”

“就是说啊，便便好脏哦！”

“还很臭呢！”

“我不喜欢便便。”

“我也不喜欢。”

“谁负责每天遛狗呢？”

班级里逐渐出现了反对声。光娜就是想养狗，但遛狗的确是一个大问题。

“那就养猫好了。”光娜说。温柔的小猫咪也很可爱！“可以用猫砂。”

“可是猫也会叫啊，而且猫很喜欢用爪子抓人，到时候还要打针呢！”

“猫很容易走失，很麻烦的。”

“特别容易迷路。”

“这个也不能养，那个也不能养，那到底养什么啊？”光娜使劲瞪着那些反对的人。

“那就养鸟好了，关在笼子里。”一个同学建议道。

“没错！”光娜眼睛一亮，“巨大的金刚鹦鹉好威风。”停在肩膀上很神气呢！

“那很贵吧！”班长加杏皱眉道，“班費不够啊！”

“乌龟很便宜啊，吃得又少。”最后一排的铃同学笑着说。

“可是我喜欢毛茸茸的小动物啊！”光娜大声地抗议。讨厌！讨厌！她就是喜欢小狗，就是喜欢小猫咪，就是喜欢金刚鹦鹉。

“光娜，冷静一点，冷静一点。”

身边的小司轻声劝着光娜。小司知道，气鼓鼓的光娜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你们这些傻瓜吵死了！”光娜大声叫道。原本赞成养小狗小猫的孩子们也对光娜的情绪化感到无语了。又开始了，大家都知道光娜认准的事一定会死磕到底。

“‘你们这些傻瓜是指谁呀？你说清楚了，你可没有资格说别人是傻瓜！”后排的铃同学有些生气了。

“我就是想养毛茸茸的动物！”光娜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冲着铃同学大喊大叫，急得小司连忙拉了拉光娜的衣角。

热热闹闹的班会最后在彦池老师的一锤定音声中结束了。老师决定养金鱼。回家的路上，光娜紧紧咬住下嘴唇，一声不吭。毫无疑问，光娜对金鱼一点兴趣也没有。金鱼会捡球吗？金鱼会喵喵叫吗？金鱼会坐在你的肩头唱歌吗？它连爪子都没有！

小司紧张兮兮地跟在光娜身边，观察着光娜的情绪。小司很喜欢和光娜一起回家，因为光娜很可爱。小司为了让光娜开心起来，一路上努力组织语言讲着俏皮话，这些俏皮话在空中不停地飞舞。

“小司，谢谢你。请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光娜精神恍惚地望着小司，然后说了一声“再见”，走进了公寓。

“这事有点奇怪呀！”

光娜从进门开始就一直不说话，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没人催促就做起了作业。三胞胎中最小的允翔直呼：“罕见！罕见！”然后给街对面的小司打起了电话。众所周知，允翔是行动派。只要心中一有想法，便会采取相应的行动。据说，行动派的允翔在学校里很受欢迎。

“明白了，明白了。娜娜讨厌金鱼。”

挂完电话后，允翔便将养金鱼的事报告给了家中每一位成员。

“金鱼也很可爱啊，五颜六色的，尾巴像纱一样。”

吃晚饭的时候，大家开始开导光娜。

“狗呀猫呀太吵了，养在教室里不合适。”爸爸一边说着，一边大口大口往嘴里塞着酱油、醋煮的豆芽菜。看这架势，好像要把整盘豆芽菜都干掉似的。

光娜斜眼观察了一下爸爸。爸爸嘴角沾满了褐色的酱汁。

怎么看都是俗人一个！

“有的小朋友对动物的毛发过敏，”妈妈说，“也要考虑一下他们呀。”

傻瓜！傻瓜！光娜瞪着眼睛。无论爸爸妈妈说些什么，光娜打死也不吭声。光娜从电视里知道“静默抗议”的杀伤力，决定从今天起开始静默抗议。

但是星期六和星期天，爸爸妈妈要陪爷爷奶奶去看望几个亲戚，而三胞胎哥哥们要参加补习班和足球集训。大家都忙得团团转，谁也没有注意到光娜在静默抗议。

到了星期一，光娜想在学校里继续静默抗议。但看到了真熙同学，光娜一下子按捺不住了。

真熙同学的伤口终于愈合了。

一周没有见到她。此刻她正亮闪闪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戴着银色镜框的真熙同学一直很有气质。得过阑尾炎的她今天看上去更美了。

“真熙同学，你的人类进化后遗症好了吗？”

“什么？”

被光娜这么一问，真熙满脸惊讶。光娜早就料到真熙会吓一跳，神气地向自己的座位走去。

终于问完了！真熙一定惊呆了吧！

“人类什么？”

真熙歪了歪漂亮的小脑袋，看着远去的光娜打消了上前追问的念头。心想：今天的光娜怪怪的。

彦池老师开始点名了，乱哄哄的教室安静了下来。光娜决定只在家里静默抗议，因为在学校太需要说话了。老师的提问，问身边的小司借笔记，黑板上的例题是加号呀还是除号呀，都要开口问。还是在家里静默抗议好了。可是，养金鱼是班级里的事情，在家里静默抗议又有什么用呢？

想到周末两天在家静默抗议的自己，光娜一下子愣住了。

雖然有种犯傻的感觉，但光娜毕竟是个孩子。没过多久就忘得一干二净，在操场上疯玩了。玩躲避球连赢三场的光娜兴奋得不得了，不停地嚷嚷：“再来！再来！”围绕在光娜周围的同学们也兴奋得不得了。“光娜好厉害哦！”“简直就像躲避球女王一样！”这些赞美声，与众不同之处，所有的这些，光娜终于得到了。

但，更大的惊喜在后面。那是光娜梦寐以求的东西。

“肚子好疼！”

下午第一节课，身边的小司发现光娜有些不对劲，赶紧报告给了老师。

“要不要回家休息？”任课老师蹲下身子问。

“没关系，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实际上，光娜非常不想“一个人静一静”。相反，她非常想让大家都来看。都来看呀，都来看。此时此刻，光娜的心情出奇地好。但肚子真的好疼。

到了第二节数学课，光娜喘着气，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任课老师慌了神，把彦池老师找来了。

“光娜，振作点。”

听到三班的吵闹声，隔壁班的老师、学生也陆陆续续聚集过来。

“打120吧。”

彦池老师让同学们照看好光娜，跑到办公室打电话去了。

“光娜，加油啊。”

“这是不是阑尾炎啊？”

光娜茫然地望着围绕在身边的同学们，没有哭泣，只是一个劲地嘟囔：

“我得了人类进化的后遗症了，人类进化……后遗症！这就是……”

“如果是阑尾炎的话，真熙不是刚得过吗？”一个同学说了一句。

“历史……又重演了。”小司说道。

在班上，光娜只认可小司。小司说出来的话，有歌曲一样的韵律，和别人不一样，散发着光芒。光娜觉得说出“历史重演”的小司简直就像男神一样。

最后被救护车送到医院的光娜被确诊为阑尾炎，虽然没有严重到做手术的地步，但还是需要吃药，在家静养几天才能好。

每天，光娜躺在床上，怀念班上的同学们，猜测班上发生了什么新鲜事，午饭吃了什么，新买来的金鱼有没有跳出鱼缸外，手工课做了什么好玩的玩具，美术课教了什么画……

三胞胎哥哥们每天放学后一定会先来和光娜打招呼。

“娜娜，有没有好一点啊？”

“娜娜，肚子饿不饿啊？”

“娜娜，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笑嘻嘻的，三张一模一样的脸。

小司每天会带来课程的笔记，细心地用记号笔划出重点。

光娜很早就渴望自己得阑尾炎，现在有一种多年的夙愿意外实现的感觉。光娜想着两个星期前傻傻的自己，偷偷地笑了。

发稿/庄眉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