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是春天的味道

2019-03-09 08:17田仕飞
广东第二课堂·初中 2019年2期
关键词:蕨菜寒暑假背篓

田仕飞

春天里,电话那头的母亲正给女儿玥玥进行现场直播:朝阳坪的桃花开了,葛岩边的李花开了,小荡湾的樱桃花也开了……整个村子都是香的,你看你看,一只小松鼠正从门前“唰”的一下过去了……

遗憾的是,女儿从出生到现在,上了初中,只在寒暑假回去过,从没在阳春三月回过湘西老家。家乡的春天,在她奶奶的电话里,在她自己的想象中。如果说家乡有一种味道,那一定是春天的味道。

是的,家乡是春天的味道。

小时候,春天一到,漫山遍野的花比赛似的全开了,整个山村弥漫着一股莫名其妙的异香。早上醒来不是公鸡打鸣儿给叫醒的,而是扑鼻的各种花香、绕耳的泉水叮咚将人唤醒,整个山村就是一个天然的山水花园。

上山采竹笋呀,背上小背篓,往后山的野竹林里去。这里一根,那里一根,那些刚破土的小竹笋,像一个个小精灵,等着我们去扯。没多久,小背篓就满满当当,满载而归啰。用手一根一根地剥开笋壳,烧开一大锅水,把脱了衣服的竹笋放进去过水,冷却,手撕,刀切,下锅做成菜,就可以摆上餐桌,大快朵颐了。

春天(我们那里习惯的叫法,其实该叫香椿)从枝头上冒出来了,嫩嫩的,红红的,像早春的火炬,也像红色的花朵,香气直往鼻子里钻。可它不是花,是香椿树上长出的叶子。想要采,那么高怎么办呀?你知道,我们是练就了一身特殊本领的乡下小子,爬个树那还不是小菜一碟。小猴子一样蹭蹭蹭就爬到树上去了,脚踩枝桠,一手扶树干,一手采春天,不用担心,这不算高难度作业。采回来,往开水里焯一下,和鸡蛋一起炒,那个香呀,深入骨髓!

蕨菜也出来了,那嫩绿的、鹅黄的、小胖手般的蕨菜叶漫山遍野长在了山坡和草间,掐回家,同样是美味的时令野菜。小时候家里穷,吃不饱饭,蕨菜的根也是可以挖来吃的。这种根叫“乌葛”,因为是黑色的。洗净,捣碎,水洗,沉淀,便可以下锅煎饼饱口福了。味道稍比“黄葛”差,但也是纯天然的山珍野味。

胡葱那是相当普遍的,只要你有一双慧眼,田间地头,俯拾即是。关于胡葱的采法,赤手空拳者,只能掐地面上的那一部分,地下部分的根则莫奈何,也有例外,一场新雨过后,地面松软,也许就能连根拔起了。家家户户都有一两把小锄头,主要用于挖胡葱。挖胡葱这活儿虽累但诗意盎然,手拿小锄头,身背小背篓,从山脚起,一路迂回盘桓而上。标准动作是,右手握小锄头,左手拾捡挖出的胡葱,三下两下就是一把,绾好,往背篓一丢,那叫一个兴奋。不知不觉背篓里就装满了,回家啰。

背到小溪里洗净,回家就可以做菜吃了。那么多,怎么吃得完?做胡葱酸呀!先晾晒,晾晒到什么程度?水分尽失。细细切来,放进一个密封的坛子里,十天半月之后,就是一坛美味爽口的胡葱酸了。春天一过就是夏天,切上几个辣椒,抓一把胡葱酸往锅里一烩,酸酸爽爽就是它了,带点微辣,正好开胃下饭。再不然,锅里留一点,加一碗水下去,做成胡葱酸汤,就成了解暑的灵丹妙药。

……

自从长大外出读书工作后,家乡的春天只能在梦里。山高路远工作脱不开身等都是光明正大的理由,因为只有寒暑假,没有春假。

父母亲都已经是七十多歲的老人了,他们几十年如一日在春天里履行我小时候做过的事情:扯竹笋、采香椿、掐蕨菜、挖胡葱,然后创造性地将它们做成干菜、酸菜。他们不是老顽童,他们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让远在异乡的儿女能感受到家乡春天的温暖,能吃上来自家乡春天的佳肴,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收到父亲寄来的干菜、酸菜包裹,里面就有干竹笋、干香椿、干蕨菜、酸胡葱……父亲已不能爬树了,我问春天(香椿)怎么采到的?电话那头他一脸轻松:“这简单,我猫着腰,竹竿上绑一把小镰刀,春天就自天而降了。”父亲读过一些书,说话文绉绉的。

我的心沐浴在无边的春光里。没错,家乡的味道,就是春天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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