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月明沧海”琴的修复

马如高

(上海博物馆文物保护科技中心，上海 200231)

0 引 言

“月明沧海”琴为上海博物馆藏品，孙宜武先生捐赠。通长117．3 cm、肩宽18．3 cm、厚5 cm，伏羲式，桐木斫。黑漆间栗壳色漆。琴面发流水纹，间有梅花断纹，底为不规则流水间牛毛纹。鹿角灰胎。岳尾足皆紫檀木制，蚌微，牙轸。长方形池、沼，纳音微隆起。琴背龙池上方阴刻填金行书“月明沧海”，池下阴刻填朱悬针篆亚字印“纯阳子”，池内阴刻楷书：“至正壬辰十月上旬，东海云林生监造”[1]。至正壬辰为公元1352年(元惠宗时期)。

全琴形态文秀，法度森严，制作精当。存有南宋琴肩耸而狭、面弧较平之遗风。琴中有梅花断者极为稀见。实际上，作为一种罕见的漆器断纹，梅花断纹的出现应与琴胎木理和灰、漆的特殊物理变化有关，并不表示绝对的时间长度。

为了迎2018年11月上海博物馆“千文万华——中国历代漆器艺术展”，笔者运用传统修复工艺对该琴进行修复。

1 保存现状调查

通过前期调查分析，该琴的病害状况如下。

1) 琴额部有两处木质缺洞约51．0 mm×48.0 mm，32．0 mm×25．0 mm，深度约18 mm。木质纤维素腐烂，蛀眼19个，其它部位漆已脱落，漆颜色暗淡(见图1和2)。

2) 琴左侧面下方口沿缺两处约45 mm×8 mm(图3)，琴额背面缺陷约28 mm×16 mm(图4)。

3) 琴弦7根，均不同种颜色，其中一根断裂(图5)。本修复工作主要介绍琴身部分。

2 保护修复的技术路线及操作步骤

本次保护修复的古琴文物，虽然缺失部位不同，缺损程度有所差异，但就病害的类型来看，都较为相似，因此统一制定保护修复的技术路线。具体如图6。

2．1 清洁、杀虫

2．1．1清洁 清洁处理前须重视检查工作，检查漆器质地如何、漆皮是否有松动、损坏程度如何、裂纹大小、堆积凹槽灰尘，并分析污垢的种类等。此琴从整体上来看，表面有轻度灰尘及油污覆盖，琴背面长方形池有灰尘堆积。

要小心擦拭漆皮上的裂纹。对于顽固灰尘，用湿巾纸盖在漆器表面上，然后用软牙刷在湿巾纸上面轻轻往返刷，使漆皮灰尘黏上湿巾纸，清除比较便捷。对于漆器表面油污问题，沿用传统工艺用纯净水来淘米，淘米水沉淀后含有生物碱，是良好的洗涤剂，可用于漆器表面去污。

2．1．2杀虫 此琴额有两处蛀虫眼。考虑到古琴的安全，对局部杀虫，防止顽固虫存留下来继续延伸病害。选择的杀虫材料是拟除虫菊酯。这是一类能防治多种害虫的广谱杀虫剂，其杀虫毒力比老一代杀虫剂如有机氯、有机磷、氨基甲酸酯类提高 10～100倍，对昆虫具有强烈的触杀作用。拟除虫菊酯因用量小、使用浓度低，故对人畜较安全，对环境的污染很小[2]。

将虫洞清理干净后，在虫洞及其周边喷入氯氟氰菊酯，随后用保鲜膜覆盖，四周用胶带密封1～2 d，接下来用相同方法重复一次以达到最佳效果(图7)。最后用脱脂棉蘸取酒精将残存的氯氟氰菊酯去除。熏蒸完毕后，必须及时打开门窗进行透气、通风。

但拟除虫菊酯只能杀除成虫，在后续的保存工作中应使用其他熏蒸剂如环氧乙烷，二氧化碳等杀灭虫卵。

3 加固、补配、粘接

3．1 加固

使用5%环氧树脂乙醇溶液对此琴额蛀虫眼及两侧下沿口进行加固(图8)。

3．2 补配、粘接

对缺陷处加固后，釆用凿子铲平缺口内凸凹不平地方，保证粘接时的牢固性。选择补配琴木料最好是原材料，或者是具有稳定性强的软木材老料，如桐木、梧桐木、银杏木、杉木、椴木等。本次补配选择用梧桐木，其具有稳定性好、不开裂、不变形、材质均匀、木质较中性、耐磨损、隔潮等优点，来源为前辈修复师于20世纪70年代收集的修复备用木料。按照缺陷的形状雕刻补配木料，约高于周围0．8 mm，然后用聚乙酸乙烯酯乳液粘接，同时考虑到文物的整体安全，加压不易过大。补配效果如图9～10所示。

4 批骨灰、涂漆

对琴胎灰取样约3．1 mm×1．9 mm进行化验，经过X射线荧光光谱分析检测出灰胎元素成分以钙、磷、氧、碳为主，说明古琴胎灰有动物的骨灰。据历史记载唐宋时期制作的琴都以动物鹿角灰制作胎灰。鹿角灰的优点是柔和并且有弹力，使琴发出的声音宏亮，如钟声激荡，号角长鸣，余音悠远[3]。使用瓦灰做胎底不如鹿角灰，瓦灰比较沉压没有活力感，发出音效不够响亮。

因为材料紧缺，在修复中使用牛骨代替鹿角制作胎灰。

4．1 骨灰制备

1) 将牛骨放入锅水煮油脂1 h左右取出，用小刀脱除牛骨上脂肪类物质。

2) 把牛骨放在煤气灶上火烤，用铁剪夹子反复翻身再烤，不易过焦。

3) 取出牛骨后，在高温的时候立刻用水喷雾，此时牛骨发生裂开现象。然后放在平整铁板上用锤子砸碎，用过滤网由粗到细(最后用600目过滤网)进行过滤。

4) 将牛骨灰掺入生漆做成腻子进行批灰。

这样就制成牛骨灰。如图11所示。

4．2 批灰

批灰分3次，分别使用粗漆灰、中漆灰、细漆灰。由粗至细批灰是为了弥平而不留灰孔。

1) 首次批灰使用粗漆灰，要“薄而密”[4]。配比为:180目牛骨灰60%(加少许瓦灰)，生漆40%。

2) 第2次使用中漆灰，要“厚而匀”[4]。配比为:360目牛骨灰50%，生漆50%。

3) 第3次使用细漆灰，补平细毛孔，批灰1～2遍。配比为:600目牛骨灰40%，生漆60%。

批灰前后对比见图12。

5 涂漆、水打磨

批灰结束后，哪怕漆灰再细，干后也会留下肉眼难辨的小毛孔，所以先对漆灰表面层涂一遍生漆，将毛细孔、凹陷填平，对漆灰有加固作用。

本次修复使用生漆来源为江苏扬州漆器厂；退光漆来源为上海国漆厂；颜料为上海染料化工十二厂熊猫牌，其中红、黄、黑颜料的主成分分别为氢氧化铁、雄黄、银硃。

此琴黑漆呈栗壳色，所以漆里加红、黄、黑三种不同颜料，对残缺琴额部位及其他部位进行涂漆，每涂一遍后放置在恒温恒湿的地方，控制温度25 ℃、相对湿度75%。干后再反复涂6～7遍，漆厚约0.02 mm。然后对涂漆部位进行水打磨(采用320～1000目水砂纸)。最后髹一遍退光漆，再配上弦线，达到最佳效果。

古琴修复结果见图13。

6 结 论

本古琴按照传统工艺进行修复与保护，花费3个月的时间完成。结果表明，结合现代科技手段进行检测和材料制备，传统工艺将在古代漆木器文物修复中发挥更好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