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心又念念(二)

2019-04-16 07:01纪十年
飞言情A 2019年2期
关键词:青空滨江路傅先生

纪十年

【上期回顾】

秦紫夜探星光酒店,企图盗走青空釉配方,却被神秘男人当场制住……

“你这样处心积虑,”傅青空俯身,嗓音低沉,“如果我不笑纳,岂不是辜负了你精心设计的出场?”

他凉凉地盯着两道人影,眼看庄星熠弯腰凑过去,大掌在某个白痴女人的头上拍了又拍,动作耐人寻味。

傅青空将手机屏幕摁灭,说:“走吧。”

司机回过神道:“啊?去哪里?”不是特意绕路过来,在楼下停了四十分钟么?好不容易等到秦小姐,现在却要走?

手机被粗暴地丢在一边,傅青空抬眉与他对视,司机沉吟了一下,说:“是,知道了。”

去哪里?该去哪里就去哪里。

浓重的夜色里,宾利从庄氏大楼前滑过,秦紫福至心灵地一抬头,隔着车窗隐约了看到汽车后座里的人影。她下意识地皱眉,想到几天前的夜晚,柔软的床畔、炙热的抚摸、还有他微凉的呼吸……秦紫打了个激灵:要命,一定是太久没谈恋爱了!

下一刻,她身上一暖,庄星熠脱了西服,粗鲁地丢在她身上,道:“穿着。”

秦紫在副驾驶位坐定,道:“穿什么穿,你们男人不都喜欢这样的女人么?”说完,她妖娆地比划了个S形,笑意挑衅。

十九岁算哪门子女人?庄星熠瞥她一眼:“哪样?”

“肤白、貌美、大长腿,够清凉。”少女笑眯眯地道。

庄星熠眉毛一抬,谁告诉她这些玩意儿的?

“我不喜欢。”他说。

都是一个圈子里的,徐墨白跟顾椰结婚了,但结婚之前,他的阅女标准可一直竖立在洛城呢。秦紫以为正常男人都好这口,她凑近,小声地问:“你说实话,你是不是哪里有问题?”

脸忽地被捧住,庄星熠低声戏谑道:“你试试看就知道?”

她眼眉一飞,道:“嗤。”

庄星熠松开手,笑得风流:“就你这样的,”男人从头到尾扫她一眼,“我没兴趣。”

这一天实在是跌宕起伏。在家躺了大半天,被辅导员告知再不去销假,她就真快被开除了,秦紫这一刻才记起自己是个大学生。跟了傅先生快两个月,毫无进展;可说没进展吧,庄星熠的电话就在这时候打了进来,给了她最大的进展:傅先生可能是冒牌货。再然后,秦紫直奔庄氏大楼,确定密码只有港城总部的庄氏才能解开,而总裁是庄星熠的堂姐,刚从基层历劫归来的设计界、管理圈双料精英庄瑞。

没有庄瑞发话,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总公司研发部。好了,秦紫皱眉撤退,可凭什么在打道回府的路上,她还要被庄星熠嫌弃?什么叫他没兴趣?简直生气。秦紫想反驳,庄星熠正了正衣领,慢悠悠地接通震动已久的电话。

车厢里静谧,听筒里传来女人的声音。秦紫眉毛一挑,凑过去,软软地道:“哎呀,庄庄,是谁打来的呀?”尾音拉长,能腻死二百斤的胖子。可庄星熠没被干扰,简单地说了几句,竟将电话掐断了。

秦紫被吓了一跳,却还是笑眯眯地道:“Linda?你那个女朋友?”

庄星熠还在回味那声“庄庄”,摸了摸下巴,说:“前。”

“啊?”

“分手了。”

这倒是个大新闻,铁打的庄少,流水的女朋友是没错,可这一个月就分手的Linda,比起三个月才散的Nina和Susu也太惨了些。秦紫多了一句嘴道:“什么时候的事呀?”

庄星熠薄唇微张,轻声吐出两个字:“那天。”

哪天?他开着越野冲到她家楼下的那天;他说有事情想跟她说的那天;他想找她喝酒撸串,看着她醉后走得歪歪扭扭、发着酒疯的那天。庄星熠垂下眼睫,道:“怎么不接着问?”

“嗯?”秦紫不懂。

他看着她,说:“接着问,为什么。”

事实上,秦紫真的问了,可她没有等来回答。挡风玻璃前的手机一遍又一遍地震动,还是Linda打来的。庄星熠丝毫没有要接的意思,直到车窗被敲响。秦紫抬眼看过去,驾驶位前,保安站得笔直,认真地问:“庄先生,您的车停了很久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庄星熠握紧方向盘,薄唇紧抿——需要多强的耐力,才能忍住到嘴边的那声“滚蛋”?

秦紫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甚至都没注意到那双手上暴起的青筋。她看了眼时间,随口道:“得了,你家在南,我家在北,今天太晚不折腾你送了。”后边正好有出租车停车下客,她跳下越野车,直接钻进出租后座里。冲庄星熠没心没肺地挥手,道,“便宜你啦!”

坐定,出租车开远。秦紫挂在嘴边的笑意消散,她低头敛眉,看着紧握的手机——准确地说,是看着那台属于“傅先生”的、本应该被密码控制的、无法开启的手机。

不是幻觉,真的是它震动了一下;一个对话窗口跳了出来,也是真的。

匿名用户:明晚十一点,滨江路101号,四楼见。

秦紫手心冒汗,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谁能解锁这段密码?谁能远程给她发消息?又有谁,知道手机落回了她手里?如此诡谲地出场,只为跟她见上一面?她眉宇发沉,手指攥紧。秦紫抬头往窗外看去:无边的夜色、寂静的街道、三三两两的行人……

找不到了。她找不到那个人,也不知道那个人的目的,但她可以确定,是他——傅先生。那个设计这场游戏的罪魁祸首,那个把她当白痴耍的臭男人,那个动辄把她往床上扔、轻薄她的小混蛋!

秦紫沉下一口气,佯装淡定地回复:不见不散⊙﹏⊙∥∣°。

回到滨江路101号,傅青空的视线仍停留在屏幕上,头也不抬地往室内走。穿过玻璃幕墻,一重又一重的青空瓷摆件后是钢筋台阶,直达顶层的工作室。四层楼,没有电梯,在爬楼的过程中,俯瞰脚下,看着玻璃光影与青空瓷光芒交汇,谁都能感受到,什么是“如梦似幻”。

助理小谭太多次经过这条路,太多次见到脚下曼丽的光芒,依旧会由衷地觉得惊叹,但今天,他没空惊叹,因为他家傅三少从进门起,脸色就不太寻常。

果然,傅青空单手插兜,抬起目光“啧”了一声。

小谭顿住脚步,几步上前,道:“怎、怎么了?”

滨江路的工作室里安放着诸多瓷艺藏品,对灯光、温度、湿度都有着超高的要求,小谭战战兢兢地检查手机软件:几项指数一切正常。那……

傅青空一声不吭,甚至还粗暴地扯下了领带。

小谭抿了抿唇,颤声道:“三少……有、有什么事吗……”

傅青空凉凉地扫他一眼,“你过来。”

小谭看了眼他手里的领带,又看了眼窗外的夜色,吞了口唾沫。他刚调到傅大师手底下来,外界是传闻他有些古怪,可是……不会吧!小谭颤着小心肝走近,听到傅大师道:“这几个圈,是什么意思?”顺着他的指尖看去,傅大师昂贵的定制手机上,一句“不见不散⊙﹏⊙∥∣°”暧昧非常。而傅青空指的,是那串符号。

刚刚的小九九都是误会!小谭松了一口气,脆生生地答:“卖萌。”

傅老干部表示疑问。

小谭深吸一口气,他在傅家瓷当了八年的学徒,终于被馅饼砸中,被派来给傅青空傅大师当助理,这是何等好运?傅家瓷上下多少人眼红地盯着这个位置,他小谭一没绝世手艺、二没超群智商,如何能坐稳第一助理之位?小谭拳头一攥,嗯,得和老大搞好關系。

他扫了眼对话框里的两句话,一句来自傅三少,一句一看就是女人。于是,小谭站得笔直,坚定地道:“卖萌,就是少女心泛滥、但碍于面子不好说出口,故而用符号表情代替的意思。你看,这两个圈表示因为惊喜而睁大的双眼,这个波浪线,代表嘴角荡漾的弧度,这个……”

小谭一本正经,傅青空很头疼;小谭侃侃而谈,傅青空转身要走;小谭平生第一次大胆地拉住傅大师的衣袖,坚定不移地道:“老大,放心去约会吧,她喜欢你。”

傅青空一脚踩空,险些栽倒。

次日是秦紫要去滨江路夜会小混蛋的日子,非常不巧,也是庄星熠的生日。等她想起来时,已经太迟了,庄星熠等在门外,换了台更嚣张的越野车,大有种她不跟他走,就开车撞门的架势。秦紫一看时间,的确尚早,于是只能装扮自己,硬着头皮赴宴。

庄家上下一派热闹,一众嘉宾远道而来为这位小祖宗庆生,想穿牛仔裤去是不可能的。庄星熠为她挑了一条粉色礼服,单肩掐腰,露出一半莹润的肩膀,一颗珍珠坠着,可爱非常。

他满意地颔首,秦紫头疼得想哭,穿着裙子,今夜怎么与“傅先生”开杠?她还想藏点儿家伙在腿上,现在全无指望了。

好在,宴会上也不是一无所有,起码有庄星熠口中那个手握重权的堂姐——庄瑞。

大半个晚上,秦紫竭力在“堂姐”跟前表现,“堂姐的头发真好看”,“堂姐的气质真温婉”——最后一句马屁秦紫刚拍响,庄瑞突然一个回旋踢,踢在了墙上,拦住了一道人影。

秦紫目瞪口呆,感觉一个个巴掌迎面拍来。

打脸,好疼。

面前的庄瑞眉头稍抬,言简意赅道:“去哪里?”

男子气质风流,战战兢兢地道:“姐,我去……跟……前女友打个……招呼……”

后来,秦紫才看清楚,拦住的男子不是别人,是庄瑞的同胞弟弟、庄星熠的堂哥,小时候可劲儿欺负她的庄越。而他口中的前女友,也不是别人,是俞绵绵。世界小到秦紫满心凌乱。前一秒还被她赞温柔的人,拧住庄越的耳朵,吼道:“你单方面宣布俞绵绵是你的前女友,周薄暮答应吗?秦唐答应吗?啊?”

庄家公子被掐得嗷嗷直叫。

秦紫扶额:天道有轮回,苍天饶过谁。

夜里十点,看完训弟好戏,秦紫终于跟庄瑞混了个半熟,两人互留了微信,说是有空约去港城一起聚聚。聚什么?自然是想尽办法混进研发室,打听出VIP客户名单。此时,距离与傅先生见面还有一个小时,切了蛋糕,开了香槟,大厅里宾主尽欢。庄星熠被围在人群中央,目光遥遥地投来,视线交汇时,她以口型示意自己先撤了。

走到门口,秦紫有些犹豫,要不要找人借一件外套?穿一身礼服去见调戏她的小混蛋,实在是不妥。迟疑间,身后一道阴影覆下,庄星熠的香水味道袭来,他将西装罩在她身上,道:“这就走?”庄星熠走近睨她,狂暴地揉她的发,说,“不够意思。”

这下换秦紫嗷嗷叫了。她气愤地扭头就走,几步跑下台阶,身后传来一道闷闷的声音:“喂!”

她转身,男子站立台阶,郁闷地道:“我等了整晚,礼物呢?”

礼物,肯定是没有的。她就没几次能记住他的生日,这家伙还不能习惯吗?秦紫歪头吐舌,转身开溜,电光石火间,一道力量袭来:“啊——救命!”

来不及了,庄星熠已经将她扛了起来,扔进了车里。他开的是辆敞篷车,打开顶棚、播放音响、脚踩油门,碾过一地枫叶,这车开得嚣张至极。

“庄星熠!你疯了吗!”不就是没送礼物吗?秦紫努力地拢好头发,现在这一身凌乱的样子,还怎么去赴约?

他看过来,故作讶异地道:“我抛开一屋子人,好心送你一程,你怎么不知道知恩图报呢?”

最烦他这样扮猪吃老虎的样子,秦紫叉腰同他开吵,后果就是庄小寿星一停车,两人在空旷的马路上险些打起来。说是对打,其实就是被欺负。庄星熠仗着身高优势,压根儿没给她好果子吃,最后坐在驾驶位上,他慵懒道:“还玩儿么?”

不玩儿了,再耽误下去,估计连傅先生的影子都见不着了。秦紫苦着脸求饶,庄星熠眼底含笑,心满意足地启动引擎。原本,一切很顺利,直到在经过岔路口前,秦紫报出地址:“哎!不是!左转。”她心急地补充道,“滨江路101号。”

尖锐的刹车声响起。庄星熠扭头看她,目光复杂,道:“十一点了,去滨江路干什么?”

“见一个朋友。”她心虚地道。

“什么朋友?”他追根究底。

秦紫愣了一秒,说:“你不认识。”空气有一秒的凝滞,车厢里落针可闻。庄星熠发动引擎。超跑飞速地划过街道,将旖旎夜色远远地抛开。

“喂。”秦紫小声地叫他,身边的男人一脸桀骜,置若罔闻。这是生气了呀。秦紫自知理亏,也就不做挣扎了。庄星熠是这样的,少爷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等她解决完这件麻烦事,再找他喝酒,行了吧?

秦紫不再吭声,任路灯的光一束一束地照进眼底,就在她最松懈时,超跑一个漂移,停在了路边。她抬头,看见了101号大楼。墨色落地窗隔绝了一切,一星半点的灯火也看不着……

里面真的会有人吗?还是,压根儿没人在?是场阴谋吗?或者,只是一场彻底的闹剧?

越接近谜底,秦紫的心跳越快,她下意识地开车门,突然门被锁住。庄星熠扭头,冷冰冰地叫她:“秦紫。”秦紫正襟危坐,听到他更冷的声音:“我们认识十九年,你以为,你身边有我不认识的‘朋友?”

他知道的!知道她今天来干什么!秦紫捏紧拳头,只道:“别闹了,开门。”滨江路101号没有挂牌,但这一带很显然是傅家的产业。几天前,她夜会的那个“傅先生”,虽然很可能是个冒牌货,但,种种迹象看来,恐怕与傅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庄星熠自嘲地一笑,这世上除了姓傅的,除了她要的配方,还有什么会让她如此严阵以待?最后一刻,庄星熠握住她的手,道:“不要去。”

两人对峙着,秦紫叹了口气,没打算再隐瞒:“对不起,我必须一个人去。”她必须去解开“傅先生”的谜团,必须找到真正的傅殊文,必须拿到他手里的资料……既然这个人是假冒的,那他一定知道真的那位在哪里。

她要的东西,交易也好,交换也罢,一定要得到。

握住她的那只手顿住,庄星熠认真地看着她,问:“即使冒险?”

秦紫收回手,肯定道:“即使冒险。”

空气中一片静默,突然,庄星熠收紧手臂,将身前的人拉进怀里。他的下巴抵在她的头顶,眼眸微敛,闪动着深邃的光芒。酥酥软软的触感里,秦紫小心翼翼地呼吸,耳边传来男子浓重的鼻音:“我等你。”

等?她甚至来不及反应,“咔嗒”一声,门锁开了。庄星熠松开了怀抱,也挪开了视线。

副驾驶位上那道倩影下车时,101号大楼里,四楼窗口的某道软帘放下。傅青空坐回工作台,手指划过瓷土;摩挲、调整、打磨……濒临成型,突然拉胚机停下,满室寂静里,“咚”的一声响,玉壶春瓶被轰然推倒。

高岭土一摔成泥,頂级艺术家追求的圆润感、光泽感消散无踪。男人身量笔直,背影沉寂,脑海里闪过刚刚的一幕:好温暖的拥抱,还有——呵,好该死的庄星熠!

秦紫跨进101大楼时,感受到了迎面而来的杀气。

高跟鞋踩在地面上,回声阵阵,原本是阴森冷清的,可刚一过转角,什么忐忑、什么期待,通通从脑海里抽空了。眼前的一幕太让人震撼了!偌大的大厅内,灯光倾泻,璀璨得恍如梦境。而更激荡人心的是展台上陈列的一件件瓷器,每一件都是足以登上苏比富拍卖台的珍品。

秦紫攥紧手指,是青空釉瓷器!每一件都是!这哪里是什么普通工作室!分明堪比私人博物馆!

青空釉瓷器始于宋朝,是宫廷匠人所研发,瓷器通体呈现雨过天青之色,故釉色得名青空。在宋瓷的辉煌历史上,青空釉仅仅留存不到二十年,之后便销声匿迹。四年前,傅家瓷门研发出青空色配方,成功复烧北宋青空瓷,从此一举成名,天下皆知。

傅家瓷门内那么多能人异士,是谁做到的?又是谁拥有这般绝世才华?秦紫提起裙角踏上台阶冷笑,她太知道了。

滨江路101号的四楼,是傅青空的工作室。没有挂牌,没有人声,秦紫的脚步停住,看着那个人的侧影,是他!真的是那一夜戏弄他的混蛋!拉坯机前,男人的剪影凌厉而沉静。优雅的额,深邃的眉骨、挺拔的鼻梁……视线下移,她看着他轻抿的唇,双眼眯起。大半夜将她找来,就为看他做瓷?秦紫不信。

偏偏男人一言不发,专心地凝视着眼前的高岭土,手指沿着拉胚胎划过,抚摩着碎裂的瓷泥,仿佛在抚摩女人细腻的肌肤,又让她想起了那一夜……秦紫后背泛起鸡皮疙瘩,问:“你是谁?”她走近了些,道,“你找我来干什么?”质问声被男人无视了,秦紫的声音低了一个度,道:“我劝你不要耍什么花样,否则……”

“呵!”傅青空低笑,声音传到秦紫耳朵里,她霎时间就怒了:“如果影响了我要办的事,你信不信,我一定对你不客气……”一股力道猛地袭来。秦紫叫出声,下一刻,她的双手被钳制住。

男人身量颀长,俯视着她的小脸。这女人,真真正正地担得起一句“桀骜不驯”,可偏偏就是这样,让他更想捉弄。傅青空的视线下滑,落在她的着装上——内里是粉色长裙,衬得人明眸善睐,可是,她外边罩的是谁的西服,不用讲他也知道。

“否则怎样?”傅青空一只手扣上她的腰,哑声道:“你想对我怎样不客气?”他指上还粘着湿泥,掐在她腰上,水汽透过薄薄的衣料染上肌肤。不知道是因为触碰,还是因为那抹凉意,她忍不住打了个激灵。秦紫抬头,想凶恶地吼过去,对上他深邃的双眼,霎时间,到嘴边的话消失殆尽。

傅青空眼底染上笑,坏心眼儿地问:“怎么了?”他手上的力道加重,扣在她腰间,“嗯?”

腰被大力捏住,秦紫膝盖跟着一软,傅青空将她接入怀里,扯掉了她身上碍眼的西装外套。少女的身姿落入眼底。一身粉裙,小V领又掐腰,傅青空居高临下地看去,风光无限好。

察觉到他的目光,秦紫咬牙切齿地挣脱,道:“混蛋……”唇上忽然一凉,傅青空的食指点在她柔软的嘴上,沿着唇釉边缘缓缓摩挲,他道:“女孩子这么粗鲁,会嫁不出去的。”

秦紫张牙舞爪惯了,哪里被这样压迫过?当即想咬他一口,就在张嘴的那一刻,傅青空眼疾手快,俯身凑近。她的唇险些碰上他的,炙热的呼吸里,傅青空低声道:“咬人?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一语惊醒梦中人。秦紫站得笔直,冲他冷笑,“那撒谎呢?‘傅先生?”

傅青空勾唇,道:“秦小姐好像误会了什么。”

误会?跟踪他一个半月,她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在私人侦探那里买消息、了解傅殊文的全部行程,以至于只身夜访星光酒店,险些连自己都搭了进去,这个男人居然说是误会?是误会,那天深夜,他将她往床上扔?是误会,此时此刻,他动作如此之逾距?

“承认吧,你根本不是傅殊文!”秦紫咬牙切齿地道,“你到底是谁?!”

傅青空视线一扫,落在她身后的玻璃窗上,四層楼下,夜浓如墨,越野车的车灯明灭,看样子,某个男人一直等在那里。傅青空凉薄地一笑,道:“我从未说过自己是傅殊文。”是她一路误会,掉入陷阱,也是她别有所图、自以为是。

傅青空看着着秦紫的脸,如同欣赏绝美的艺术品。她是最可爱的猎物,而他,是最懂分寸的猎人,循循善诱,诱她至如此境地。

秦紫的后背紧贴玻璃窗,冷得颤抖,可刚一离开玻璃窗,又被迫贴近他的身体。成年男子体温炙热,冷热交加间,她失声道:“你故意的!故意让我误会!”

傅青空不置可否,睨了眼窗外,道:“你的小男友送你来的?”顺着他的目光看去,101号大楼下,庄星熠的确等在那里。是她决定孤身前来,是她要凭实力解决一切,现在陷入僵局,凭什么将庄星熠拉下水?秦紫冷脸道:“关你什么事?”

没有否认?傅青空的瞳孔骤然一收,这些年探听的关于她的咨讯从脑海里滑过。有秦紫便有庄星熠……原来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傅青空的眼底清楚地写着四个字:罪无可恕。可偏偏,他嘴角上扬,凉凉地笑了起来,道:“看样子,这些年你过得很好。”

在没有我的岁月里,你和庄星熠,过得很好!

秦紫的脊背一阵发凉,傅青空恍若不觉,挑起一簇她额边的发,一边在手里细细地把玩着,一边道:“怎么?你的小男友也舍得你这般……羊入虎口?”

秦紫硬着头皮道:“谁是豺狼虎豹还不一定,不是吗?”

目光交汇,棋逢对手。

“既然如此,那我换个词,”傅青空畅然一笑,看着她的双眸,认真道:“楼下的男人也舍得你来投怀送抱?”

秦紫的心脏猛地一跳,心里流淌过一抹奇异的情绪,她唇瓣微抖:“谁说我投怀送抱?说不定是引你入局,跳一场大神呢?”谁知道小混蛋会将她困在墙角?谁又知道,一场辩驳的机会都没有,她会再次输得体无完肤?策划过千百次的威逼利诱没有派上用场,秦紫后知后觉地懂了,这个男人压根儿就不想跟她谈。

秦紫能做的,只是拖延时间。

傅青空满意地勾唇,道:“那我们试试看。”

试什么?怎么试?秦紫疑惑极了,随着他手的扬起,她的心跳也越来越快。恐惧袭来,他该不会……顷刻间,他的手越过她,掌心与墙面相贴,将她困在方寸之地。

傅青空满意地道:“做场实验吧。”

耳边“啪”的一声响,灯光被熄灭,月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落在她诧异的双眸上。

这个男人……她看着他湿漉漉的眼,喉咙里“咕咚”一声响,“我是不是认识你?”

我是不是曾经在哪里见过你?

话音未落,傅青空低声一笑,俯身,堵住了她的唇。

一道惊雷在心中劈下,活了十九年,秦紫第一次彻彻底底地蒙了。可偏偏,男人霸道又强势,不给她一点儿点儿反抗的空间。

他一步步进攻,得寸进尺;她一点儿点儿慌乱,目光茫然。

攫取够了甜美,傅青空餍足地抬起视线,哑声道:“你猜?”

秦紫睁大双眼,一脸不可置信的神色。突然,耳际轰隆一声巨响,与此同时,傅青空环抱住她的头,双手覆上她柔软的耳朵。

整面的玻璃碎裂,散落在地,傅青空扭头看去,一室狼藉。可就在玻璃堆里,在工作室门口,一个男人扔开从消防栓里取出的铁器,一步步朝他们走来。

是庄星熠,眉目清冷,身影孤绝,月光落在他清俊的身影上,这男人,恍如遗世而独立。

傅青空松开对秦紫的钳制,靠在窗边,眼眸淡淡。庄星熠面沉如水,伸出手道:“阿紫,过来。”

秦紫花了一分钟时间,想明白了缘由——灯光熄灭了,庄星熠冲了上来、砸开了玻璃窗,还有……在此之前,那个骗子吻了她。她茫然无措,朝庄星熠走了一步。也就是这一步,手腕突然被傅青空拽住。秦紫跌回男人坚实的怀抱里。傅青空何其聪明,以看似温柔的手法桎梏住她的手,薄唇移到她耳后,道:“留我一个人在这里,你舍得?”

声音温存,直抵心扉。秦紫清醒过来,清楚地看到了庄星熠黑得彻底的脸。一时间,她心中一急,挣脱道:“放开!”

傅青空低笑:“你刚刚可不是这样说的。”这男人就是要庄星熠误会她!秦紫气吼吼地道:“你、你……卑鄙!”

手腕被拉了一把,傅青空低沉地道:“你不喜欢?”

她什么时候喜欢过?!可面对他,她到嘴边的质问消散无踪,就在失神的片刻,另一只手被拽住,庄星熠沉着脸,唤道:“阿紫。”他眉宇沉沉地问,“你要不要跟我回去?”

一边是男人黑衣如玉,似笑非笑;一边是“竹马”眼眸深邃,满目沉静。秦紫觉得脑袋里空空的,思绪混乱。突然,傅青空收回手,安安静静地看着她。

秦紫瞥见他,没来由地一阵恍惚。她在想,黑暗里那个吻,是真实发生过,还是……她寄希望于幻觉——就当她花痴好了;就当她臆想好了;就当她太久没有恋爱,想入非非好了。

“鸵鸟紫”委屈地摸了摸嘴唇——就是这个动作,落进两个男人眼底:庄星熠面如黑炭,傅青空满意地勾唇,眸中透着星星点点的笑意。

秦紫猛地顿住手,这才发现,这位“傅先生”什么也没干,仅仅只是站在她面前,看她一眼,略一勾唇,而她,就被算计了。

“跟我走。”庄星熠拉着她的手。

“可是……”她想起什么,扭头看向窗边的男人。傅青空笑意渐敛,唇形微动。

他说了什么?秦紫眼中闪过迷离的光,今晚的一切,太像是梦。那时候,她以为,她是梦中人,而那个神秘诡谲的男人,不过是过客而已。很久之后,秦紫知道,她错了。

日上三竿,秦宅三楼,两米宽的大床上,秦紫陷入梦魇里:她梦到那个人的吻,一点一滴,唇齿纠缠;她梦到那个人的声音,声声低沉,直抵心扉。突然,熟睡的人眉头紧皱,是谁一遍遍地叫着她的名字?又是谁拽着她的手,要将她拉入深渊?

秦紫睁开眼,大口地喘息着。如果没有记错,那夜临走之前,那个男人说的第二句话是:秦紫,下次见。等等,为什么他知道她的名字?为什么又是下次?更重要的是,那家伙说的第一句话到底是什么?

秦紫身上发冷。

突然,床角的不明物体挪动了一下,秦紫一惊,一阵尖叫里,小小的身影站起来,跟着她一道叫唤。

秦紫惊魂未定,下一秒,小小的人儿蹿到窗户前,“哗啦”一下,将窗帘拉开。整个世界明亮了,秦紫看着窗前的人,叫道:“秦小锦,你怎么会在我家?”

七岁的小女孩打着哈欠道:“秦小唐去日本开会了,让你管我饭。”

秦锦——秦唐收养在主宅的妹妹,秦紫唯一的女性闺蜜,两人相隔十二岁,一见面就掐,后来掐着掐着,居然成了朋友。用庄星熠的话来说就是:打死我也没想到,我唯一闺蜜的地位,会被个破小孩儿抢走。

一个是三十六线的男模,一个是没什么理想的女大学生,还有一个火辣的小萝莉,这三个人,算什么组合啊?秦紫还困着,接下来的五分钟里,秦锦挤牙膏、打漱口水、翻衣橱,最后将挑好的衣服扔在她面前,实行终极酷刑——掀被子。

“起床了!赶时间呢!”秦锦不断推她。

秦紫迷迷瞪瞪地问:“赶什么时间?”

身后传来脆生生的声音:“当然是去探班呀!”

“什么探班?”秦紫扭头,凉凉地道,“探谁的班?”

还能探谁?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人,大多都跟演艺圈不沾边的。在老一辈的人眼中,再闪耀的明星也不过是戏子而已。谁家的孩子要是嚷着出道,八成会被爹妈打死,只有庄星熠英勇无畏,冒着跟亲爹断绝关系的风险,一只脚踏进了模特圈。

数来数去,会混片场的家伙,也只有他而已。

秦紫道:“不去。”不可能去,坚决不去。

那晚,庄星熠将她从滨江路101号拽出来,她不过是回头看了一眼,堂堂庄少竟将她扛了起来,粗暴地扔进副驾驶位。到现在,秦紫的手腕也痛,屁股也痛。仇都记上小本本了,两人愣是冷战了一个星期,现在让她主动示好?没门儿!

屁股被踢了一脚,秦锦嫌弃地道:“哟,你怎么跟个五岁小孩儿似的?”

秦紫吃痛得跳起,回道:“哟,你一个七岁小孩儿嘲笑五岁小孩儿,很光荣?”

“秦紫,你——”秦锦气得叉腰。

秦紫笑眯眯地吐舌头做鬼脸。

“咔”的一声,吐舌的一幕被拍下来,秦锦收好手机,道:“阿紫啊,就你这样,嫁不掉的。”

说完,秦錦嘻嘻一笑,与此同时,照片编辑成功,“嗖”地一下,发到了正在忙碌的某个男人的手机上。

【下期预告】

秦紫被骗去片场与庄星熠起了冲突。一个懵懵懂懂,一个面容冷淡,结果是,她突然被告知,庄星熠有喜欢的人了。她满心奇怪:你喜欢你的,问我吃醋没干嘛?

两人绯闻乍起,被傅青空压下。

秦紫:“你到底是谁……”

深吻之后,傅青空淡漠一笑:全世界都知道我是谁了,我的阿紫,你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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