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坝拦河揍“黄狗”

2019-04-17 11:53凌琪任崇海
中华魂 2019年5期
关键词:日寇黄狗伪军

凌琪 任崇海

在艰苦的抗击日本侵略者的岁月里,盐阜根据地广泛流传着这样一首民谣:

小日本,太猖狂,

来到中国烧杀抢。

军民齐心反“扫荡”,

打坝拦河铸铜墙,

日寇汽艇无路走,

被我杀得叫爹娘!

这首歌谣真实地描述了广大军民打坝拦河揍“黄狗”(“黄狗”是群众痛骂日本鬼子的称呼)的战斗情景。

1941年1月25日,新四军于皖南事变后在盐城重建军部。当年7月,日伪军发动对盐阜区第一次大“扫荡”,疯狂地实行烧光、杀光、抢光的“三光”政策,船头插着膏药旗、架着机枪的汽艇在交通要道河里横冲直撞,沿途烧杀抢掠,作恶多端,人民深受其害。在我党的领导下,从新四军部队首长、各级领导干部到广大基层干部群众全面行动起来,大打一场打坝拦河、撤桥断路的人民战争,打得日寇像丧家之犬无路可逃,彻底粉碎了他们实行“三光”政策的梦想。

射阳河上——张爱萍亲自指挥打暗坝

烟波浩淼的射阳河像一条蜿蜒的巨龙横亘于盐阜大地上,西从宝应射阳湖起,向东经过建湖、阜宁、滨海、射阳等县流入大海,是里下河地区连接东西的大动脉。驻扎在射阳河口合德镇以及河两岸踞点里的日寇,三天两头地开着汽艇下乡“扫荡”。时任新四军第三师副师长兼苏北军区副司令、中共盐阜地委书记、盐阜军分区司令员和政治委员张爱萍决定:修一条暗坝,把射阳河拦腰斩断,既可阻截打击日寇,又便于打仗时南北两岸军民通行。

七旅二十一团团长王良太接受这一任务,立即组织部队战士与民工开工筑坝。谁知出师不利,由于水深流急,土石一倒下去,就被水冲走,500多人两天的劳动付诸东流。张爱萍接到这一报告,当即跨上枣红马赶到工地。只见两岸黑压压的人群在望河兴叹,箩筐、泥兜、小推车遍地都是。王良太向张爱萍作了详细汇报,准备组织民工再做一次试验,张爱萍说:“可以。我们需要到河里去实地观察了解水情。”说着,他叫人找来一根长长的竹竿,自己跳到一只小船上,在靠岸倒土石的地方,把竹竿插入水中,观察竹竿抖动的程度,掌握水流的冲击力大小。这时,王良太要替他抓住竹竿,他摇摇头:“这个需要我亲自动手,才能掌握到实际情况。”

张师长看着岸边的土石倒入水中时,撞得竹竿直抖,土石掀起的浪头把小船直往河心里推。张师长稳稳站立船头,紧紧握住戳下去的长长竹竿,一会儿倒下的土石又被急流冲走了。看着看着,……张师长拔起竹竿,对王良太说:“办法有了。根据水的流速,我们集中加大土石的倾倒量。量轻易浮,土少则易失。具体的办法是,组织百十人的队伍,分成十路纵队,将土石用筐或袋装起来,前后左右十筐十袋的同時倒入。这样就能挡住水流,不会被冲走。同时南北岸一起施工,暗坝一定能早日合龙。”王良太立即组织实施,果然灵验。参加施工的战士和民工劲头也愈来愈大,经过两个昼夜的紧张施工,顶部低于水面50厘米的暗坝终於合龙,一道“水下长城”就这样筑成了。远远望去,水面依然是波浪滚滚,而水下却有了我军拦击日寇的“神器”,不了解内情的人浑然不知,充分显示出新四军和人民群众的智慧和威力。

就在打暗坝的同时,张师长对兵力进行了重新部署和安排:由八旅参谋长兼团长胡继成带领二十三团驻守阜宁地区;由团长谢振华带领二十四团驻守在阜东滨海地区,采取扩宽正面战术分散迎击敌人;团长王良太带领的二十一团驻守在射阳河南建阳地区;团长张天云带领的二十二团转移到盐河西淮海区隐蔽待机,各县总队除留小部分在原地以麻雀战术对敌作战外,其他也按营、按连分散隐蔽,伺机配合主力部队作战,整个盐阜区,剑拔弩张,严阵以待。

一天清晨,张师长接到了日寇将开始向盐阜地区进行“扫荡” 的情报。“兵来将挡,水来土屯。”有计划有步骤地粉碎敌人的疯狂进攻,张师长已经是成竹在胸了。他笑着对前来送情报战士说:“好!让小鬼子尝尝我暗坝的威力吧!”从射阳河口合德镇驶出的日寇两艘炮艇,船头插着膏药旗,架着的两挺机枪,沿射阳河逆流而上,汽笛乱鸣,狂行急驶,耀武扬威,不可一世,两挺机枪不时向两岸疯狂扫射。突然,前面的一艘艇“嘭”的一声响,撞到了暗坝上;接着又是“嘭”的一声,后面的炮艇又撞到前边的艇上。尽管前面艇上的发动机拚命吼叫,冒着浓浓黑烟,却越陷越深,动弹不得,向前进不了,向后退不出,立即瘫下来;后面的炮艇身受重伤也退不下来。直到傍晚又来了一艘艇,先是把受了重伤的艇拖到旁边,再把陷在暗坝中的艇拖出来,最后再拖着受重伤的艇,像丧家犬一样,灰溜溜地逃回射阳河口的合德镇。虽然新四军未出一兵,也未打一枪,却让小鬼子这次“扫荡”的两艘炮艇受到重创、未见一点收获而告终。这次水下的暗坝让日寇吃了大亏,日寇的汽艇从此以后再也不敢在射阳河上兴风作浪,罪恶的汽笛声消失殆尽。

建湖水乡——干群齐心建起水上封锁线

地处里下河水网地区的第三区(今为建湖县境),以田埂、圩堤为行走道路,车辆无法通行。但河、沟、港、汊较多,有利于船只往来。日伪军侵占盐城地区的一些大的集镇后,便乘坐小汽艇在沟、河、港、汊中横行乡里,配合步兵下乡“扫荡”,实行烧光、杀光、抢光的“三光”政策,水乡人民的生命和财产受到极大的威胁和损失。

1941年8月,驻扎在湖垛镇、上冈镇的日伪军,由水路乘坐汽艇,配合陆地上的小分队,对第三区西吉庄的军民实施包围合击,由于日伪军汽艇来得快,我军民措手不及,在阻击日伪军时,我方牺牲了十几位干部战士。第三区区委认真总结这一惨痛的教训,只有在沟、河中打坝,建立起水上封锁线,才能有效地防止日伪军小汽艇横冲直撞,有力地阻止日伪军下乡对群众的危害。于是,第三区和第四区区委经过研究,决定把打坝拦河作为反“扫荡” 的重要措施。他们首先组织群众,深夜在北沿河上打了一道铁丝网大坝,以封锁上冈通住湖垛的水路,切断驻上冈日伪军与驻湖垛日伪军的联络支援,也使日伪军小汽艇下乡“扫荡”受阻。根据区委的部署,各乡村立即成立打坝委员会。17岁参加村农民抗日救国会的陆逵,18岁时当选为村打坝委员会主任,负责带领本村民工参加区里下达的打坝任务,先后与四区、二区的民工一起在北沿河、东塘河合打了双墩、宋舍、马渡、丁渡、夏舍等多处拦河大坝,将便于轮船行驶的航道封死。接着又将本区境内所有通向北沿河、东塘河、串场河、草堰河等外河的内河垒起大坝,还把各乡、村交界处的河口全部堵上,形成了严密的水上封锁线,那些肆意横行的日寇汽艇只好乖乖地“趴窝”,死死地扣在码头上。

据《陆逵回忆录》(注)记载:在打坝工作中,我们采取的方法是全民动员,人人动手,包括党、政、军、民及士绅,都投入这一战斗。有许多群众因打坝积极,被评为“打坝英雄”、“打坝模范”。在靠近敌占区的地方打坝时,还组织区、乡武装民兵担任警戒,防止敌人偷袭,以保卫干部群众的安全和打坝工作的顺利进行。打坝的材料主要是泥土、土包(用泥土加水捏成团,再用稻草、帘子包好)以及杂树、碎砖、乱石等。坝头的宽度视沟、河的大小而定。北沿河、东塘河的大坝,坝顶宽度达一二十丈,一般河口坝顶宽七八丈,小的沟、河坝顶也有三五丈的。坝的种类分土坝、砖坝、树坝,还有明坝、暗坝(不出水),多种多样,数量既多,质量又坚固,短时间内难以拆除,不仅明坝难开,而且开暗坝更艰难,从而在水上形成了一道道铁壁铜墙。我(陆逵)曾发动群众打树坝。打树坝比较容易,不少大河和内地中、小河的树坝,是群众先将家里长得高的树锯下,用铁钉和铁丝将树和树连结起来,再填到河中央就行了。而打土坝困难就多了。我们在打串场河、南北沿河、东西塘河的土坝时,往往需要几个区、十多个乡出民工、出用料、出船只,齐心合力才行。白天,我们将打坝的用料,如树木、稻草帘子、包好泥土的土包和包好碎砖的碎砖包装上船,约定时间集合。时间一到,我们就和群众一起撑着船,带着干粮、马灯赶到工地,连夜干。尽管大河很宽,由于参加的群众多,准备充分,打坝的进度很快。特别是在收口合龙时,一条船接一条船,土包和碎砖包不断抛向合龙口,一股作气就完成了。

水上打坝拦河,使得日伪军的小汽艇再也无法在内河通行。日伪军只能从陆路下乡“扫荡”。 但冈西一带河沟纵横,到处是桥,区、乡领导又发动群众移动桥位,改变行走路线,使日伪军不知道哪里有桥,哪里有路,经常因为迷路而遭到伏击。袁河乡三个村的群众,发现三个日伪军下乡抢粮时落了单,自动集合起来,用钉钯筑死两个,活捉一个,吓得日伪军龟缩在踞点里,再也不敢下乡“扫荡”。

为阻击日伪军在通榆公路上运兵运粮,他们组织民兵和民工,趁黑夜进入通榆公路沿线,挖毁公路、毁坏电话杆线,使日伪军无法通行和联络。我毁敌修,敌修我毁,形成毁了修,修了毁的反复循环的局面。在上冈与石桥两个踞点联络的电话线,从日寇入侵到最后撤退,一直没有能够正常通话联系,信息不通的日伪军,寸步难行。

冈沟堆内——拦河撤桥日寇成为瓮中鳖

冈沟堆属于盐城县一区、二区区域范围,是里下河的水网地区,在盐城的西南部,与苏中仅一河(兴盐界河)之隔。东边以串场河为界,河东就是通榆路,沿线的刘庄、便仓、伍佑等集镇,是日伪军的重要踞点,西边以冈沟河为界,河西便是大冈、西北角是龙冈、北边是蟒蛇河,东北角上就是盐城。冈沟堆的四周,日伪军的踞点林立,日伪军把冈沟堆内当着一块“肥肉”,利用冈沟堆内沟河纵横,水路交通便利,乘坐“乌龟壳”(冈沟堆的老百姓称日军的汽艇为“烏龟壳”)沿着顶港河、蚌蜒河等水路到大大小小村庄、农舍,逮鸡鸭、抬猪羊、抢粮食、夺财物,杀人放火,坏事干尽,人民深恶痛绝,区委很快作出决定:打坝拦河,封堵水路,让“乌龟壳”无路可行。

1941年农历腊月初七的傍晚,时任二区塘子头村(现为盐都区大冈镇歧山村)村长徐兆銮接到区委指示:近期,住在大冈的日伪军将要集中兵力,突击下乡“扫荡”,你们要立即动员群众,拆掉塘子头庄上的和尚庙,并将材料全部送到南顶港河上打坝,限在明天天亮前把坝打好。

南顶港河是驻扎在大冈日伪军的“乌龟壳”下乡“扫荡”的必经水路,塘子头就在南顶港河北岸。半个月前,一艘“乌龟壳” 载着十几个日伪军,在塘子头抢去了20多只鸡鸭、五六头猪羊,还有几百斤粮食,又放火烧掉三户老百姓的房子,群众对日伪军深恶痛绝。村长一提到拆庙打坝,阻拦日伪军下乡作恶,群情振奋,全部投入到拆庙打坝的行动中去。

尽管是数九寒冬的天气,天正下着雨夹雪,北风呼啸,吹在人的脸上像刀割似的,而且临近傍晚,天渐渐黑下来,这些困难并没有阻挡人民群众抗击日军的决心,村长徐兆銮第一个爬上庙顶,掀起了一批瓦,群众一个个跟着干起来,还有好几个群众送来一盏盏点亮的马灯,……在徐兆銮的带动下,群众拆的拆,扛的扛,抬的抬,庙上所有的木料和砖瓦很快运到了坝址。为了抢时间,徐兆銮又发动每户村民送两棵树、运4笆斗碎砖。周围村庄的群众听说在南顶港河打坝拦河,也纷纷前来支援,朱家庄的章乃庆将自家屋后的3棵盆口粗的榆树锯下来,连夜送过来,还有很多群众送来了砖头、草包。经过10个多小时的连续作战,于第二天凌晨两点多钟,一条长约40米、宽5米多的大坝露出水面。

果然, 不出区委所料,就在腊月初八上午,一伙日伪军开着“乌龟壳”,再一次到塘子头及附近的张家堰等村庄抢粮。“乌龟壳”还没有开到塘子头,远远就看到露出水面的坝头,日伪军懵了,不敢再向前开,有两三个鬼子站在船头嚎嚎直叫。前来保卫并参加打坝的区队和民兵,正在附近村庄休息,听到这个消息,来个“瓮中捉鳖”,守住“乌龟壳”撤回的“咽喉”处,南北两岸一齐向“乌龟壳”猛烈扫射,当即打死三个日伪军,只是“乌龟壳”溜得快,否则鬼子将被痛打。

日伪军见水上寸步难行,只能从陆路下乡“扫荡”。 但冈沟堆内沟河多、小木桥多,而且每个村庄前后都有小桥,要是进庄的桥一撤,敌人想进庄,只能望河兴叹;若是敌人进了庄后,把桥一撤,就出不了庄,我军来个“瓮中捉鳖”,叫鬼子有来无回。区委专门作了部署,每个村庄的前后桥明确专人负责,并有“撤桥”与“放行”的专门信号联系。1941年10月下旬的一天中午,日寇一个小分队约十二三个人,随汉奸姚某从大冈出发,向东南方的三里周去抢粮。这时,刚丢下中饭碗的刘殿才,隐隐看到鬼子正向庄后牛桥走来。迅即奔向牛桥,奋力捧起桥板抛入河中,拔腿跑回隐藏起来。当日寇来到桥头时,见过不了河,没好气地朝河对岸放了几枪。姚姓汉奸领着这伙日寇折转身向东北方的沙程庄走去。到了沙程庄,大摇大摆地从庄前的木桥进了庄。进庄后,桥立即被撤了,这伙日寇和姚姓汉奸哪里知道,他们已进入了区队和民兵设下“口袋”,来个“瓮中捉鳖”。当他们杀气腾腾来到庄中心时,几十个区队队员和民兵蜂涌而上,缴了他们的枪,把他们押到区委所在地,听候处理,姚姓汉奸当夜就被处决。这“撤桥”与“放行”,正是人民群众在打击日本鬼子的实践中创造的“绝招”。

70余年过去了,当年的打坝拦河、撤桥断路在抗击日本侵略者的史册上留下辉煌的篇章,充分显现了中国人民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革命意志和斗争精神,值得后人永远记取。

注释:

《陆逵回忆录》系盐城市第一届人大常委会主任陆逵回顾自已一生战斗、工作亲身经历的著作,是一部革命传统教育的生动教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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