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媒体时代兰州市穆斯林宗教生活变迁研究

李娟 许会姣

摘要：本文考察分析了兰州市穆斯林宗教生活变迁中的新媒体因素，认为新媒体作为现代性发展的结果持续推动着兰州市穆斯林宗教生活变革---宗教信息更加开放，信息渠道不断拓宽，宗教信仰更为私人化。这些因素缓慢聚集，纠缠碰撞中深刻地重塑着兰州市穆斯林民众的宗教生活形态和生存意义。

关键词：穆斯林;新媒体;宗教生活

中图分类号：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8122（2019）03-0000-03

無论我们是否愿意，我们都生活在一个媒体社会。近年来，以智能手机和移动互联网为代表的新媒体迅速普及至兰州市穆斯林民众，已经成为个人与他人、社会发生联系的最重要工具，其颠覆性力量来源于交互性、即时性、海量信息、社群化等新特征，在穆斯林社区显现出强大的影响力，不断的解构和重构着他们的生活意义。多种形式的新媒体不仅改变了兰州市穆斯林社区的信息传播方式，日积月累地冲刷、消解、改变着他们的传统观念和行为方式，而且正在对兰州市穆斯林包括宗教生活在内的日常生活产生着深刻且长远的重要影响。无疑，复杂多变的新媒体是穆斯林民众宗教生活变迁动力机制的最重要动因之一，成为他们逐步从传统向现代转变的重要推动力量。

本研究采用混合式路径研究方法，即传播学的统计分析和民族学的田野调查。立足跨学科视角全面深入的研究兰州市穆斯林宗教生活变迁的新媒体因素。田野调查点为兰州市西园街道，历时一年多，发放问卷550份，回收523份，其中有效问卷514份，回收率95%，有效率98%。

一、新媒体环境下兰州市穆斯林宗教生活面临的机遇和挑战

兰州市穆斯林在新媒体环境下建立了多重话语表达渠道，不断加强利用新媒体平台学习、展示、讨论和解读伊斯兰，他们的宗教生活已逐步发生变化，希冀在网络上寻找一种新的信仰表达形式。

1、新媒体提供了一个穆斯林交流的公共场所

问卷调查“网络给您的宗教生活带来的最积极影响是？”，调查结果显示58%的被调查者认为网络给他们提供了一个可以交流讨论的平台。“以前吗，了解途径非常少，就是咱们穆斯林的事，可是现在只要把电脑打开，很快就可以掌握想了解的信息了。”（QLH 46岁）传统兰州市穆斯林社会，信息交流主要场所是在清真寺、家庭内部单向的交流方式。而新媒体冲破了传统生活环境的封闭状态，破坏了原有的信息传递格局，不断拟合发送和接收的差异。由此，不断增多的穆斯林受众利用互联网在这一“虚拟真空”中和未曾谋面、来自不同文化的网友们就信仰、生活和社会等问题进行讨论和倾诉，无视“旁观者效应”，在精神慰藉和理性认识之间谋求一种新的平衡。

2、新媒体环境下宗教信仰更多地成为私人事务

传统伊斯兰教的传承主要来自阿訇和家庭，所有的宗教知识均以自上而下的方式授予教众。在新媒体语境下，传者与受者构成双向（乃至多向）的网状传播，去中心化，实现传播层面上人人平等。拥有主动权和选择权的穆斯林民众可以在任何时间、地点，用自己喜欢的方式，选择中意的学习内容，与他人交流讨论，发表观点。这种虚拟空间的个性倾诉是兰州市穆斯林完全“私人化”体认信仰的尝试，原有传统社会的秩序和人际关系已无法限制他们开启“冒险”之旅，现实社会排斥的情感宣泄也在这一场域找到了理所应当的位置和空间。至此，在万物互联的网络中，宗教生活已变成“个人”范畴的事务，从而自由而全面地释放。

3、“满足”是因为透明和开放

问卷调查显示，61%的被调查者通过网络了解伊斯兰世界的信息、47%的人在网络上与他人交流讨论宗教信仰相关问题、33%的人认为在网络上学习宗教知识更便捷。“我觉得是这样，现在都是什么时代了嘛，每个人都还得具备电脑啊、手机啊这些电子设备。没有这些，你怎么了解外面的世界。只要打开网络，不仅伊斯兰世界的一些东西，还有其他你想知道的一些东西，都可以了解。”（ MML 38岁）新媒体平台上不计其数的视频、音频、图片和文字等宗教知识资源，全天候零成本向广大受众开放。相较传统媒体的沉闷呆板且阅读需要相当程度的知识基础，具有全方位、生动活泼展现形式的新媒体迅速吸引到大量普通穆斯林民众，使他们的学习和交流更加直观、全面和易接受。

二、新媒体场域中的兰州市穆斯林宗教生活

现如今，新媒体以其前所未有的传播技术优势以摧枯拉朽之力将传统的信息传播分崩离析，其独有的话语符号已深深融入兰州市穆斯林民众日常生活之中的方方面面，包括他们的宗教生活，这是个十分复杂的进程，充满了各种对话和互动、妥协和决裂、拥抱和告别。毋庸置疑，新媒体已成为兰州市穆斯林民众宗教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这一融合是在各种错综复杂的情境下，在各种束缚、权力、欲望之中，迅速且微妙达到某种还在不断探索中的平衡。

（一）新媒体场域中的话语权是决定兰州市穆斯林宗教生活变迁的基本力量

“在社会科学上权力是基本的概念，犹如在物理学上能是基本概念一样。”[1] “如果在看待权力的时候，仅仅把它同法律和宪法、国家或国家机器联系起来，那就一定会把权力的问题贫困化。……权力比法律和国家更复杂、更稠密、更具有渗透性。”[2]福柯指出，话语传递、制造、加强着权力，它是权力发生作用的工具。因此，现如今被公认为“新的权力核心”的新媒体正在以不同形式存在于我们日常生活的所有细节，无疑是一项影响力巨大的复杂权力。 “大众传媒是一种权力资源、一种话语力量的增效器，是塑造社会生活意象形态的主要方式，也是获取声望、并对现实生活拥有重要影响力甚至操纵力的关键途径。”[3]拉斯韦尔的“媒介万能论”也进一步指出，传媒对社会和个人产生的巨大作用是由于其对我们的行为准则和意识形态的重塑力量。

布尔迪厄将社会世界解释为诸多场，例如宗教场、经济场、法律场等的集合，新媒体形塑的这个新的场域是权力场的一种虚拟表现形式，统治者和压迫者制造地侵略和抵抗不断的交替上演。传统兰州市穆斯林社会的宗教场是清真寺和教民组成的二元结构，阿訇掌握话语权，信息传递自上而下。移步新媒体场域，“权力的运作和效力不在于它依靠外在的强力来改变人们的信念，迫使人们顺从，而在于人在这个媒介权力支配和控制的传播场中，在一种无意识状态下，全然不知地改变了自己。”[4] 对新媒体的依赖程度是权力作用于受众的强度衡量。传统的阿訇和教众权利结构在这一场域中不复存在，或者也变得不太清晰，各种因素相互作用，保持着一种博弈状态，复杂、动态且不稳定。因此在这个新场域内竞逐的各种力量，谁掌控了新媒体即话语权，即拥有了解构和重构意识形态的权利。

（二）以新媒体为表现形式的现代性传入是兰州市穆斯林宗教生活变迁的巨大推手

现代性发展的结果之一就是新媒体的横空出世。新媒体是现代性的某种标志，刻画着现代性的种种面向。“当代关于传媒的历史论争的要害是，传媒不仅是现代性历史发展的本性，还是现代性构成的标准化判断”[5]。当前，媒介已经成为经济和文化全球化的一个主要特征，是衡量现代社会的一个重要维度，浸入到人类日常生活的任何一个细小环节，消解和重构着个体的生活形态和生命意义。而新媒体时代的传播革命在技术层面上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显现出超越以往的巨大优势，已将个体的日常生活其中包括宗教生活的影响推至一个新的高度，赋予现代主义更多新的特征。简而言之，无论我们是否愿意，我们都已身处媒介化社会。

在《现代性的后果》一书中，吉登斯认为，三种现代性动力的本源为：“反思性”、“时空分离”和“脱域机制”。新媒体环境下，兰州市穆斯林的宗教生活模式实现了时间和空间的分离，扩大了时空延伸的范围，“缺场”的事物决定“在场”的事物，从而使他们的宗教生活实践脱离了传统的族群和地理边界。在这个新的空间里，他们接触到的异质文化和原有价值观念进行着不断的碰撞和融合，他们尝试着对传统和过去进行反思和重释。由于主流文化和现代文化在网络空间的强势地位，加之新媒体技术应用的取舍，兰州市穆斯林的传统习俗、观念、规范和行为方式正在发生着变革。新鲜、异样和刺激的文化盛宴在他们脑海中留下较深的现代化生活烙印，潜移默化地引导着他们追求世俗化的生活方式。

当然，在新媒体场域中的现代性与传统性呈现共生局面。传统与现代的连续性将它们之间的对立局限于理想意义，即使现代性动力机制的不断重构也并不意味着传统性色彩失去了往日的光泽，而更多的意味着传统性元素呈现方式的蜕变，与此同时，强大的现代性也正在不断地被受众建构和想象。由此，新媒体向穆斯林民众呈现出两种截然不同想象，一是璀璨夺目、繁花似锦的现代，二是稳定平和、遵循守旧的传统，这两种元素共同构建出 “主流文化/民族文化”二元并列的共时序列，虽然它们运行的迥然而异且自如有序，但世俗化的列车也奔跑地愈发欢快，车上有欢笑、有吵闹、有希望、有犹豫。

三、结语

新媒体场域中正在进行着一场人类社会的伟大变革，它基于自身独有的底层技术架构，形塑了一个超越传统认知的想象空间，深陷其中的人們被广泛而深刻地影响着。由于先进技术的支撑，新媒体的交互性、时效性、便携性等方面都非传统媒体可以比拟，它正在全面取代原有兰州市穆斯林民众的信息交互渠道，不断解构和重构着人们的思维方式、认知能力、价值观念和行为倾向，使他们的宗教生活实践不同以往，超越以往。在这一全新的虚拟空间中，社会场景和物理空间的必要联系不复存在，长期传承的集体共识和价值体系正在不断的解构，固守的权力架构分崩离析，异质文化裹挟着世俗化浪潮汹涌而来，这些因素汇聚交错且时时刻刻地影响着兰州市穆斯林的宗教生活。

参考文献：

[1]（英）伯特兰·罗素著.吴有三译.权力论：新社会分析[M].北京：商务印书馆，1998：4.

[2]（法）福柯著.严锋译.权力的眼睛[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7：161.

[3]叶琦.政治仪式中的媒介权力———大众传媒对美国总统竞选的影响[J].现代传播，2001（1）：52-55.

[4] 贺建平.检视西方媒介权力研究——兼论布尔迪厄权力论[J].西南政法大学学报，2002（3）：64-71.

[5]（英）尼古拉斯？加汉姆著.李岚译.解放·传媒·现代性——关于传媒和社会理论的探讨[M].北京：新华出版社，2005：12.

[6] 匡文波.新媒体概论[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2.

[7]喻国明等.中国人的媒介接触：时间维度与空间界面[M].北京：人民日报出版社，2012.

[8]（美）本尼迪克特·安德森.吴叡人译.想象的共同体：民族主义的起源与散步[M].上海：上海人民出社，2016.

[9] （英）曼纽尔·卡斯特.曹荣湘译.认同的力量[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3.

[10]（英）戴维·莫利.司艳译.认同的空间：全球媒介、电子世界景观与文化边界[M].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13.

[11]（美）克莱·舍基.胡泳等译.人人时代：无组织的组织力量[M].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20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