苹果树上长出来一只戴眼镜 的兔子

彭懿

前情提要：奶奶的朋友校长身负神秘使命，却在猝不及防中被夏蛋蛋当成甘蔗吃进了肚子里。奶奶为了救校长，用上了古老的妖术，把蛋蛋变成了一棵苹果树……

如果苹果树也会流泪，一定早就流成河了。

这还是我奶奶吗？

这还是大熊吗？

我不理解，他们怎么这么绝情？把我一个人丢在院子里也就算了，可他们临走时，居然连一句温暖的安慰话也没说。

夜很深、很深的时候，我发现我的一根树枝上长出了一只……兔子。

你会说，这不可能。

我知道这违背了常识。可问题是，它是长在我身上的，难道我还分不出苹果和兔子的形狀？

这只兔子与树枝相连的，是它的一对长耳朵。

我抖动了一下树枝，它像秋千一样摆动起来。

哈，我看到了两片反光的玻璃。

这只兔子还戴着眼镜！

等它停稳了，我惊奇地问它：“你是山下小学的校长？”

“你怎么知道？”它吃惊地抓住了自己的耳朵。

“可是，”我又摇晃起树枝来，“你应该是一个苹果啊！”

它被我摇昏了头，一边用后脚掌拼命蹬树干，一边大声抗议：“树！你能不能不摇啊？我被你摇得都反胃了！”

我连忙道歉：“对不起，校长。我今天晚上刚成为一棵苹果树，还不习惯。我……我……我可能是太激动了，我没想到你真的活过来了。”

“我死过一次？”它警觉地问我。

“这个嘛，这个嘛……”被它这么一问，我顿时就支支吾吾起来。我想了想，这样巧妙地告诉它：“严格地说起来，你不能算死过一次，就像冰融化成了水一样，你融化过一次。”

它乐了：“作为一棵树，你还真懂得不少。”

“可我不是一棵树。”

“不是一棵树？那你为什么站在这里？”

咳，它还跟我较起真来了。

这个我不怕，我一句话就能把它驳得说不出话来。我问它：“我要是一棵树，我身上会长出一只兔子来吗？”

“谁是兔子？”它纳闷地问我。

“你啊，”我嘲笑它道，“难道你是一个大苹果？”

它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镜片一闪一闪的，然后咧着三瓣嘴不好意思地笑了：“嘿嘿，我还真是一只兔子。”

过了一会儿，它又诚恳地请教我：“树，我明明是一个人，现在为什么是一只兔子呢？”

我再次纠正了它的错误：“校长，我不是树，我是酢浆草花客栈的酢浆草花奶奶的孙子，我叫夏蛋蛋。今天晚上，我就是为了把你从我的肚子里救出来，才被强迫变成一棵苹果树种在这里的……”

说到这里，我急忙刹车，因为我说漏嘴了。

可还是被它听到了：“夏蛋蛋同学，我怎么会在你的肚子里？”

我想了一下，还是决定对它说出实情。因为就算我现在不说，明天早上奶奶也会说给它听。

“校长，当你还是一根甘蔗的时候，我把你嚼着吃了。不过，这实在不是我的错。喷火龙老邮差把你塞给我的时候，他并没有说你是一个人。其实，他也不是想杀害你，他只是喝醉了，忘记你是一个人了。”

它没有问我它为什么会是一根甘蔗，它好像找回了一点儿记忆：“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今天我是跟着喷火龙老邮差上山的。呵呵，是你奶奶把他介绍给我的，不然，我怎么会认识他这样一位德高望重的魔法人士。走到半道，他说我走得太慢，为了争取时间，也为了让我节省体力，他也没有征得我同意，就把我变成一根甘蔗，塞到了袋子里。至于他怎么把我送给了你，你又是怎么把我一口一口吃掉的，我完全记不起来了。”

“奶奶说你来，是为了十年前的一个秘密大计划？”

“是啊，我想让你奶奶去当一天小学校长。”

让奶奶去当一天小学校长？我吃惊地叫了起来。要是我还会走路，我一定把自己从土里连根拔出来。

这个计划也太胡来了吧？

“你吃惊了吧？我就是要干一件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的事情！”校长兔（这个名字是不是挺好玩？）得意地笑出了声，“准确地说，我是要你奶奶去当一天的魔法校长。”

我说不出话来了。

我想，这位校长的脑子一定是不正常了。

校长兔交叉着双臂，一边在我的那根树枝上荡来荡去，一边继续说了下去：“我都当了二十年的校长了，还有几天就要退休了。所以，我想在我退休的前一天，干一件有史以来最疯狂的事情。我想请你的奶奶来我们学校变魔法，让学生们在魔法中度过快乐的一天。在这一天里，没有老师，没有课堂，没有作业，学生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当然，也不能太胡来，一切都要在安全可控的范围之内。对了，我还给这一天起了一个名字，叫‘我们学校的爱丽丝漫游奇境日。你读过那本幻想小说没有？说的全是没意思的有意思事儿……”

校长兔越说越激动，忘形地转起圈儿来。转到最后，它的长耳朵都拧劲儿了，又滴溜溜地往回转，就像一只陀螺一样。

“学生们天天听老师的话，遵守纪律，就这一天不听话，不遵守纪律，总行吧？我改变不了教育制度的现状，和它开一个小小的玩笑，总行吧？我要让学生们解放自己，释放天性，一生都忘不了这一天。夏蛋蛋同学，作为一棵树，你从来没有上过小学，你是不知道小学生有多么不快乐啊……”

我不得不打断它的话，再一次纠正它的错误：“我不是树！我只是今天晚上暂时是一棵树。”

它根本就没有听见我的话，完全沉浸在它疯狂的计划中：“为了这一天，我整整计划了十年！我不会魔法，但你奶奶会，而且她也答应帮助我。唉，你看我，光我一个人在这里滔滔不绝了。夏蛋蛋同学，你不是说你不是一棵树吗？那你是什么？反正距离天亮还有好多个小时，趁这个机会，你就给我说说你的故事吧。”

好吧，说就说吧，我正好可以向它显摆一下我的光辉事迹。

于是我就说了起来。

听完了我的故事，校长兔抬起头来，兴奋得连镜片背后的眼睛都放光了：“我要改变我的计划！我要改变我的计划！现在，我又有了一个新的疯狂计划！”

不过，它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它的新疯狂计划，就睡着了。

今天它太累了。

我也睡着了。

今天我也太累了。

这真是一个奇特的夜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