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世界行走的癌症老人

2019-04-23 02:51黎淑贞
青春期健康·青少版 2019年4期
关键词:国安探险旅行

黎淑贞

浙江天台人许国安,年过六旬的他模样清瘦且精神,与人说话时,腰杆挺得笔直。“我得过食道癌,现在我的胃长在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右胸部,“所以我不能吃太多东西,不然会压迫到肺。”

挣脱癌症心理桎梏

1996年,许国安在浙江省肿瘤医院被确诊为食道癌中期。经过手术及住院的痛苦治疗,他从一个160斤的壮汉子,变成了98斤的“皮包骨”,身高也萎缩了4厘米。

然而手术后,多种并发症也随之而来。许国安的食管吻合口仅6毫米,相当于筷子口粗细,比一颗米大的食物就无法吞咽。他的食管丧失了扩缩功能,胃又放置在右胸腔,稍不注意胃中的食物和胆汁就会反流,呛入气管和口腔里。

“我吃东西很慢,睡觉时枕头也要垫得老高,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说起患病的痛苦经历,许国安显得轻描淡写。

不过在当时,许国安经历了漫长的康复过程。他从每天只吃一口米饭,慢慢增加饭量,到后来能吃下大半碗饭;刚出院时没力气走路,他仍每天坚持锻炼,从走几米、几十米、几百米,再到几千米,乃至几十千米。

身体上的伤病会渐渐恢复,但心理上的呢?毕竟是在死亡线上走了一遭,康复过程中,许国安时不时会想,自己能否过上健康人那样的生活。

他找来一些癌症患者克服病魔的案例来看,如罗荣桓、陈丕显等名人,这多少给了他信心。他想着,与其小心翼翼地度日,不如直面病情,彻底地挣脱开癌症的心理桎梏。许国安决定,要用一种普通人难以置信,也难以尝试的方式抗癌——探险。

在行走中挑战身体极限

2007年,许国安从单位退居二线,每逢假期,他都出去旅行。他先是去了海南,一路游玩,发现自己除了吃饭吞咽困难外,似乎与常人没什么区别。他加大了出行的强度,继而去了一趟云南,途中观察自己的身体状况,觉得可以,就又去了九寨沟、黄龙,还重走了当年红军的长征路。游了这么多地方,许国安依旧不满足。他觉得,这些目的地太过平和,无法探知身体的极限究竟在哪里。他要来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探险。

2008年9月,许国安前往海拔5000多米的西藏阿里无人区。团队一共10人,来到阿里后,纷纷产生了高原反应。其余9人立刻吃了抗高原反应的药,许国安没吃。“我能忍受得住,就不吃,假如我忍受不住,那吃了也没用。”他把手上的药分给别人,只是嘱咐给他留两颗。然而直至西藏归来,许国安都没用上那两颗药。这次旅行,也让他明白了一件事:自己的身体很强大。

有了第一次,便有第二次。2010年7月初,许国安只身一人开车进入鄂陵湖和扎陵湖地区。“为什么一个人去?一方面,我想练练自己的胆量,另一方面,同行的人也不好找。”他说。

鄂陵湖和扎陵湖,是黄河源头两个最大的高原淡水湖泊,位于青海省玛多县,海拔4300多米,人迹罕至。许国安清晨从西宁出发,连续开了十几个小时的车,到达时已是下午4点。很不幸,才刚到,汽车的一个轮胎就被尖石给扎破了。

夜幕降临,许国安坐在车里,盘算着如何求援。这时,他猛然发现,有两匹狼悄悄地靠近了车子。怎么办?附近会不会有狼群?他的背脊上冒出冷汗。那两匹狼死死盯着车,人与狼就这样僵持着。天完全黑了,万一狼攻击车辆,凶多吉少。“对了!”许国安思忖,“都说动物怕火,它们应该也会害怕灯光。”他迅速打开了车灯按钮。一道强光打去,两匹狼吓了一跳,转身就跑。许国安趁机发动车子,不顾轮胎破损,以最快速度逃离了现场。

最后,车轮只剩下了钢圈轮毂,彻底报废了。脱离了危险,许国安松了口气,在车里给家人打了电话。晚上将近8点钟,有辆车经过,许国安拦了下来,请求对方帮忙换个轮胎。“若是在店里,换个轮胎只需10元钱,没想到,对方开口要价300元。”荒郊野岭,被“宰”也没法子,许国安只好掏钱。

而像这样凶险的经历,2014年,许国安又经历了一次。那是在藏北双湖县普若岗日冰川附近,3个人开着一辆车,遇上了7头野牦牛。当时,有新闻报道说,野牦牛能把车顶翻,把车里的人都踩死。那群野牦牛见到了车,果然奔来。“追了我们好久!幸好没追上。”许国安说,“这些经历现在想来,有点后怕,但更多的是感到有趣。”

用镜头记录身边美景

在旅行与探险途中,如果光看风景,不免乏味了些。许国安会用相机,记录所见到的美的事物。

许国安算是个老摄影人,20世纪70年代初,他就捧起胶卷相机,利用业余时间拍照、冲洗。出门远行,行李里自然少不了“长枪短炮”的摄影器材。

他最初拍摄风光,在甘肃张掖的彩色丘陵、青海可可西里无人区等,都留下了美轮美奂的照片,后来他又挑战难度倍增的野生动物拍摄。他希望,自己的作品能流传下来,给后人以启迪。

2013年,许国安退休了,他有了更多时间旅行。国内几乎跑遍了,他便把目光转向国外,先后去了南美、非洲等地。这年年底,他坐上了开往南极的游轮。“当船驶到德雷克海峡,猛烈的寒風刮得船直摇晃,船上90%的人都晕船了,我却跟没事一样。”许国安说,这趟旅行,他始终保持着兴奋的状态,“南极的太阳,凌晨两三点就升起了,要到晚上11点才落下,期间,我都待在甲板上拍照。”

2015年8月,许国安跟队来到亚马逊河的源头探险。这是全世界蚊子最多的地方,毒蛇、毒虫等不可胜计。走在丛林中,人必须要在下半身裹上厚且坚硬的皮质护具,以防被叮咬。

许国安回忆起在那次旅行中的一件事。“那天,我在亚马逊河上坐船拍照,突然发现一只小树懒掉在水里,快淹死了,我便迅速通知同伴,开船靠近树懒,用木板将它救了上来,放回岸上。我喜欢拍摄野生动物,我也更热爱这些大自然的生灵。”他说。

2017年6月,许国安乘坐双反应堆核动力破冰船前往北极。去之前,他对家里人声称是去俄罗斯,临登船,才告知家人是要去北极点。此番旅行中,有4天时间,他只睡1个小时,其余时间都在船外等北极熊的出现。“我也是回来后,看拍照记录,才知道那几天睡眠时间太少了。”对自己的“疯狂”行为,他不以为意。

每次探险,都是身与心的考验,通过考验,人会愈来愈强。许国安常常忘了自己是个病人,而在探险中同行的人,也很难相信,这位精力充沛的老人,从前得过癌症。

用行动展现不屈斗志

为了拍摄传说中的“天堂鸟”,2018年10月,许国安登陆澳大利亚以北的新几内亚岛。

“天堂鸟”,中文学名为极乐鸟,分布在新几内亚岛及澳大利亚。该种鸟类的雄鸟色彩缤纷,具有复杂华丽的饰羽,飞在空中时,异常美观,在当地,它们被称作“天国神鸟”。要拍摄天堂鸟可不容易,许国安如此形容:“拍‘天堂鸟,走地狱路。”在岛上,一行人住在用树干搭建起来的极其简陋的屋内,睡觉没有床,就躺在凹凸不平的树干中间。另外,外来人在这里活动,需要遵守山民的规则,不然会遇到麻烦。

每年7月到10月,是“天堂鸟”的求偶期,雄鸟会找一块小平地,发出清脆的叫声,呼唤雌鸟前来。若是雌鸟来了,雄鸟为了取悦对方,有时会跳一段舞蹈。若是雌鸟不回应叫声,雄鸟停留一小会儿,就飞走了。

为了看到“天堂鸟”,凌晨两三点,他们就翻山越岭,在天亮前赶到守候的地方。许国安背着50多公斤重的行李,拄着长木杖,跟着队伍,行走在原始森林里。路又陡又滑,极不好走,稍不留神就会摔倒。团队的领队兼翻译就不小心从5米高的悬崖掉了下去,幸亏挂在胸口的长60厘米的相机先落地,起到缓冲作用,才受了点轻伤,否则后果不堪設想。

到了守候的地点,众人便默默地等待“天堂鸟”的出现,他们不能说话,也不能发出其他声响。

尽管守候地是“天堂鸟”出现频率较高的地方,但是否真会出现,要靠运气。一天等下来,也不一定会有收获。即便“天堂鸟”真的出现,要拍到它美妙的身姿,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森林里光线很暗,我不得不使用高感光度拍摄。”许国安说,在拍一只“天堂鸟”时,他采用了40000的感光度,才把图像拍得清晰可见。经过20余天的艰苦拍摄,许国安终有所获,“我共拍到了9种‘天堂鸟。”

2018年12月8日,在台州和合公园举办的“2018中国(台州)摄影双年展”上,许国安把从新几内亚岛带来的照片,组成作品《抗癌路上拍摄的极乐鸟》展出。现场,许多市民看了展览后,表示很新奇。他们惊叹于“天堂鸟”美丽的同时,也对许国安不屈的斗志敬佩不已。

“通过探险和摄影,我不断超越自我极限,我也想通过亲身经历告诉大家,普通人能做到的事,癌症病人一样能做到。”如今,许国安几乎跑遍了国内,到过全世界四十几个国家,在七大洲、四大洋都留下了足迹。他说,有生之年,为拍出更好的作品,会继续行走下去。(编辑 陆思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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