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真的祸水吗？

谭美玲

摘要：古希腊有海伦，中国大唐有杨玉环，这两位异国红颜都经历了一场旷世浩劫，然却一个被誉为“乱世佳人”，一个被称之为“佳人乱世”。在她们命运差异的背后，折射出了不同 民族的审美观、价值观与历史渊源。随“红颜祸水”观念内在蕴含着女性容貌对社会发展进 程具有直接的影响的意味，这种伦理观念在古希腊悲剧中的海伦和春秋时代的杨玉环身上体 现得相当明显，尽管西方文化传统和中国文化传统对海伦和杨玉环因“红颜祸水”而招致的 女性伦理责任归咎存在着诸多不同之处，但本质上是男权主义时代道德评价方面性别不平等 的反映，女性容貌成了男性意志薄弱和逃避道德责任的替罪羊。

关键词：“红颜祸水”;杨玉环;男权视角

一、序言

阴阳组合天地，男女构成世界。作为世界的一极，女性的地位与命运反映出了社会文明进步的程度。然而，古往今来，“红颜祸水”论是一种对女性伦理责任 归咎观念。红颜是表示女子容貌艳丽，指代美女。“红颜祸水”论认为容貌艳丽的女子能魅惑君王，致使君王怠于朝堂，招惹仇敌，从而贻误政府的决策和国家的正常运行，甚至致使国家的灭亡。事实上，“红颜祸水”论所体现出的伦理责 任指向，在大多数情况下，是在男权主义当道的社会历史发展进程中，为男性所犯的错误和罪行寻找一个替罪羊，而美女自然就成了男性逃避伦理责任、放弃道 德自省的牺牲品。

二、杨玉环的形象与伦理责任

（一）杨玉环的形象

杨玉环天生丽质，天宝四年（公元 745 年）被唐明皇李隆基册为贵妃，而在距她被册为寿王妃十年后的天宝十五年的六月，杨贵妃随李隆基流亡蜀中，途经马嵬驿遭遇禁军哗变而被缢死，从此“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的大唐第一美女香消玉殒。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再难得。”这是出自中国古代汉宫乐师李延年的名曲《佳人曲》中的词句。汉武帝（刘彻，公元前140-公元前88年在位）听后为之一振：难道世上真有此尤物？乐师退下后，有好事者奏明汉武帝：乐师所指乃其妹李娃也。汉武帝急忙下旨召见，一见此女果真貌美如花，倾国倾城，当即凤倒鸾颠，封李娃为夫人。其后，废皇后卫子夫，集宠爱于李夫人一身。也许正是因为这倾国倾城的佳人难得的缘故，唐玄宗（李隆基，公元712年-742年在位）也不惜夺子之爱而系三千宠爱于杨玉环一身，封她为“贵妃”。“安史之乱”之后，这位杨贵妃在马嵬坡被众将士逼迫而死。

将各个时代进行比对，唐朝的女性地位已是最高。很多婚礼仪式甚至在女方家庭进行，上官婉儿，掌管宫中制诰多年，有"巾帼宰相"之名。唐朝女官虽然不如男性官位多，但却出现了历史上唯一的女宰相，在历史上已属罕见。然而她，同样没有逃脱政变被杀的命运。我想，自杨贵妃走进宫闱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死了。因为那是一个男权社会统治的时期，女性基本不参与任何提高生产力和经济基础建设的事务。一切所能做的，不过是千方百计博得男人宠幸，以获得基本的生活资料。当然，也包括纷乱时候成为政治的牺牲品。

正如鲁迅先生在且介亭杂文里面提到的，“我一向不相信昭君出塞会安汉，木兰从军可以保隋，也不相信妲己亡商，西施沼吴，杨妃乱唐那些古老话。我以为在男权社会里，女人是绝不会有这种强大的力量的。兴亡的责任，都该男的付。但向来男性的作者，大抵将败亡的大罪，推在女性的身上，这真是一钱不值的没出息的男人。”

（二）杨玉环的伦理责任

从传统视角看，杨玉环有一定的应该承担的伦理责任：因她的美色遭安禄山垂涎而导致的八年“安史之乱”，使大唐帝国的大厦几乎瞬间倾覆。安禄山起兵时说：“若夺了娘娘，教唐天子登时两分散，休想再能够看一眼。”、“一点春心酝酿的反”，渲染了杨贵妃“红颜祸水”的观点。重仕轻迁、父母在不远游、眷念家园国土的情怀是中国传统伦理的一个基本价值取向。家国一体的社会结构模式，使中国人把血缘关系看做是人际关系中最重要的关系，君臣、朋友等关系均由此衍生而出。所以，每个人都是他（她）所属关系的派生物，只有自我处于合适的社会关系中时才是最有意义、最完全的。中国人的修身是为了齐家、治国、平天下，自我修养践行的目的是为了父母亲人、光宗耀祖。这一伦理价值观念，从古至今引导着中国人重视国家、民族、社会利益，也铸就了中华民族为国为民、舍生取义、天下为公的民族精神。由此不难看出，作为祸水的红颜杨玉环，以自己的美色影响了李隆基“修身”、“齐家”，妨碍了他“治天下”的伟大宏愿，而李隆基也遵从群体本位的价值观，在国之危矣之时想到了以国为重，以公灭私的行径处死了自己的爱妃杨玉环。这是不同价值观引导下的佳人命运的同途殊归。

从另一个角度看，她的命运和海伦一样，都是倾国倾城的弱女子，都不能主宰自己的性命，都是斗争的牺牲品。她的美貌不是她的错，是父母给的天生的;李隆基对她的痴迷和爱，不是她的错，是迫于男性的压迫和后宫的争宠。她不得不努力向前，不得不去讨好并依附那个皇宫里权利最大的人。

三、结语

我们可以从这些文学形象中看出，男权视角下传统文学中女性形象被扭曲的现实，是倾斜的世界里男性运用权势对女性进行压迫的一种话语表现。“红颜祸水”是随女权沦落，男性中心社會日益加强对女性全面压抑和控制的而产生的文化现象，这在中西文学中都有所体现。历史大都为胜利者所书写，文学为权力的一方服务。所以这些红颜便无辜成了祸患的代名词，成了男权社会下教化女子的反面教材。

在西方文化和中国文化各自正源生成的古希腊时代和春秋时代，对海伦和杨玉环的“红颜祸水”伦理责任归咎有其各自的特点，其解读和反思方式的不同，也导致西方文化和中国文化的女性伦在所谓‘红颜祸水只是为王朝覆灭找一个托词。一个新生的王朝就有红颜没祸水，只有腐败将国家掏空时才把红颜找出来当祸水。每一个王朝的覆灭都有它自身的历史原因，但中国的专制文化却总是让人们遗忘从帝王将相身上去寻找谬误。总把江山沦陷或事败，归咎于美女身上，以一句“红颜祸水”开脱，不敢承担作为一个统治者甚至是一个男人的责任，这就是男权视角下的女性形象。然而，笔者认为江山与红颜的共存并不矛盾，红颜的存与国家的灭亡没有必然的任何联系。汉武大帝刘彻身边先后有陈阿娇、卫子夫这样的绝代佳人，他们的爱情故事缠绵千载不朽。可有如此红颜，西汉非但未亡，反而在汉武帝手上缔造了其193年历史的巅峰。反观秦二世胡亥，身边并无倾世红颜，却将始皇建立的巍巍江山轻易毁于一旦，让一统六国的大秦皇朝亡于二世。由此二例可见，红颜的存在不一定会让国家灭亡，没有红颜的存在国家也未必不会灭亡，将朝代衰亡归咎于女子，这显然是男权视角下对女子不公平的审视。女性几乎都是男性视域下的符号化形象，有性感妖冶的外表却没有精神心理的刻画，在一定程度上是男性中心审美对女性形象平面化地歪曲，因而她们仅仅是一个个消费躯壳而已。本文通过以男性视角审视传统文学中的女性形象，反映出的不仅是集体失声的女性的悲惨命运，更折射出传统文人人格的不健全，这将对于新时代两性人格的塑造起到一定的借鉴作用。所以，本文透视中外男权视角下的女性形象，其目的是为了重新审视女性在男权传统文化中的角色意义，从而使女性从传统男权视角走出来，是自己不再是男性视域下的符号化形象，而是一个真正的自我。

参考文献：

[1]石莉.男权语境中的“四大美女”戏曲研究[D].苏州大学，2010.

[2]邢军.谁是海伦——三位诗人笔下的海伦形象探析[J].名作欣赏，2009（27）：116-119.

[3]杨晓莲.西方文学中男权视角下的女性形象[J].重庆工学院学报，2006（09）：142-1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