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船舶融资市场格局演变

中国船舶工业经济与市场研究中心 曹宇波

在传统融资方式逐步退出国际船舶融资的过程中，中国租赁行业异军突起，在世界船舶融资市场中占据了举足轻重的力量。

2008年爆发的金融危机，至今已十年有余。受此影响，国际船舶融资市场和格局也在不经意间发生了重大变化。十年后的今天，国际船舶融资市场现状如如何，未来呈现什么样的走势？

市场和监管双重压力

从2018年的发展情况来看，以银行信贷为代表的传统船舶融资业务规模仍在削减，部分银行已经降低船舶信贷业务在其整体业务领域中的地位，例如，北欧银行(Nordea)和荷兰银行(ABN Amro)都已将航运业务纳入其它现有部门，分别是企业贷款部门和物流部门。2018年的年度调查中，希腊船舶融资咨询机构Petrofin Bank Research表示，“在过去一年中，前40家银行的投资组合中又减少了100亿美元。”

据Marine Money不完全统计，2018年收录的国际船舶融资市场信贷市场成交融资订单共36单、实现融资规模68.6亿美元。其中，油船方面成交融资订单8单、实现融资规模18.1亿美元，散货船成交订单9单、实现融资规模5.1亿美元，海工装备成交订单4单、实现融资规模3.5亿美元，液化气船成交订单1单、实现融资规模1.8亿美元，其他船型成交订单1单、实现融资规模9.2亿美元，未注明船型订单2单、实现融资规模9.2亿美元，集装箱船未发生银行信贷融资业务，除此之外，还有为船东公司运营提供融资等11单、实现融资规模21.7亿美元。

1、欧洲商业银行坏账问题持续影响信贷市场规模

自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以后，国际船舶融资市场融资模式就一直处于萎缩之中，商业银行信贷规模下降，针对船舶的资金比例减少，贷款难度提升。究其原因，除了世界航运造船业自身行业形势不佳外，受内外政治经济环境因素影响，欧洲银行业整体不良贷款问题突出也是欧洲银行普遍风险偏好降低，不愿贷款给船舶行业等风险相对较高的行业的原因。

2018年，尽管国际航运造船市场走势出现一定程度的回升，欧洲银行业的不良贷款问题出现一定程度的改善，但是坏账仍然是制约船舶融资市场商业银行贷款规模提升的重要因素。据欧洲银行管理局保守性估算，欧洲银行系统坏账已达8130亿欧元，某些银行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困境，巨额银行坏账将继续拖累欧元区的银行系统。

2、新巴塞尔协议最终方案收紧银行贷款意愿

为吸取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教训，提升银行业经营水平，2017年12月7日，巴塞尔银行监管委员会通过了旨在进一步强化国际银行监管的《巴塞尔Ⅲ：后危机改革的最终方案》，并计划于2022年1月1日起实施。最终方案主要针对《巴塞尔协议Ⅲ》作出了四点改进：一是提高标准法的风险敏感性和可用性，降低对外部评级的依赖；二是限制内部评级法的使用范围，设置参数底线；三是设置资本底线，减少监管套利；四是对全球系统重要性银行提出了更高的杠杆率要求。

为满足《巴塞尔协议Ⅲ》最终方案的要求，世界主要船舶融资银行在2018年开始了调整资产结构比重的行动。Petrofin的研究报告称“所有的西方商业银行都对他们的航运风险敞口和行业金融是否应当单独经营进行了重新评估。银行越来越多地强调收费、非风险资产和服务，并将贷款规模降低到它们认为满足核心客户绝对必要的水平。”

中国租赁一枝独秀

在传统融资方式逐步退出国际船舶融资的过程中，中国租赁行业异军突起，在世界船舶融资市场中占据了举足轻重的力量。根据Dealogic的统计数据，2018年国际船舶融资市场中，中国租赁公司已占有约20%的市场份额，规模达到120亿美元，与国际船舶融资债券融资规模相当。

据Marine Money不完全统计，2018年收录的国际船舶融资市场租赁市场共成交融资订单17笔，实现融资金额17.5亿美元。其中油船方面成交融资订单8笔、实现融资规模5.0亿美元，散货船成交订单6笔、实现融资规模3.3亿美元，集装箱船成交订单3笔，实现融资规模9.2亿美元。

1、租赁公司成为国际航运新势力

以融资租赁公司为主的金融船东大步入市，已经成为世界航运业内不容忽视的一股力量。近年来，融资租赁公司积极布局船舶租赁，Clarksons数据显示，截至2017年底，国内涉足船舶领域的租赁公司增长到30家。中国租赁公司大量进入航运造船业务，订购船舶数量日益增多，中航国际租赁、渤海轮渡融资租赁、国银租赁和中船租赁成为这一趋势的重要推动者。

融资租赁资金参与船舶融资并非新鲜事，但近两年的趋势是，它们更多地“走上前台”，亲自担当船东并参与经营，Clarksons数据显示，2018年中国租赁公司直接订造船舶22艘，合计306.6万载重吨。以行业龙头交银租赁为例，其已经和中船澄西签订了10艘散货船的订单，全部为8.2万载重吨Kamsarmax型散货船；2018年11月份，刚刚重组完毕的新大洋船厂迎来新生，不仅交付了首艘散货船，而且签订了20艘散货船的新订单，值得注意的是，这些新订单全部来自于融资租赁公司，其中，中航国际租赁签约8艘，国银租赁签约12艘。

2、厂商系租赁龙头公司上市H股

2018年国际船舶租赁市场的另一个标志性事件是厂商系租赁龙头公司中国船舶（香港）航运租赁有限公司于11月份向联交所主板提交上市申请资料，成为目前上市的租赁公司中仅有的一家重仓船舶资产的租赁公司。根据其在上市招股说明书中的财务资料显示，2018年6月30日，中国船舶（香港）航运租赁有限公司折旧费用共计6981.8万港元，其中船舶资产折旧费用6921.8万港元，占总折旧费用的99.1%；客户分类中船舶运营商、造船厂占据总收入来源的95.5%。

在目前国际船舶行业整体处于历史低位的背景下，不良资产比率仍能保持0.7%，不良资产拨备覆盖率保持287.7%，营业收入仍能取得60.1%同比增长的高水平，中国船舶（香港）航运租赁有限公司用其优秀的业绩说明中国租赁公司在管理船舶资产方面具有很高的效率和很强的专业能力，为国内船舶租赁行业开启了新的阶段。

国际证券市场难扛船舶融资大旗

2018年，国际船舶融资证券市场成交量总体呈现下滑趋势。Marine Money统计数据显示，2018年国际船舶融资证券市场共成交融资订单84笔，合计实现融资金额166.4亿美元，其中股权融资42笔、45.2亿美元，同比分别减少39.1%和51.8%，债券融资42笔、121.2亿美元，同比分别减少4.5%和增加13.1%。克拉克松统计口径有所不同，但是同样反映了2018年国际船舶融资证券市场整体向下的走势，2018年共成交融资订单1063.7亿美元，较2017年的326笔、1387.4亿美元少成交78笔、323.7亿美元，分别同比下滑23.9%和23.3%。若仅考虑船东、船厂及海工企业融资活动，克拉克松统计口径下2018年国际船舶融资证券市场共成交订单118笔，实现融资金额251.8亿美元，较2017年的143笔、241.6亿美元分别减少17.5%和增加4.2%。

图1 中国租赁公司订船数量及走势

国际金融危机以来，国际船舶融资证券融资市场的占比大致在10%到30%范围内波动，其份额随着国际航运、造船业的走势而浮动。根据Marine Money统计，2007年至2016年国际船舶证券融资市场份额在2008年跌入谷底，仅占据10%的市场份额，而在两年后的2010年，证券融资市场份额又升至48%，随后的几年中份额一路下滑，2018年国际证券融资市场占据份额为25%，其中债券融资占据份额18%，股权融资份额7%。作为船舶融资重要渠道来源，证券融资一直以来都是国际船舶融资市场的重要组成部分，但是随航运、造船市场走势波动的市场特征明显，难以在市场走熊的时候有效补充船舶融资市场缺口。

图2 国际船舶证券融资占比及增长率

未来国际船舶融资市场展望

2019年，国际船舶融资市场预计将继续呈现“东进西退”和“租赁进传统融资方式退”走势，以信贷融资为代表的传统船舶融资方式作用将持续降低，中国租赁行业将在船舶融资领域发挥深层次作用。

第一，世界经济放缓影响船舶融资市场。一方面，世界经济放缓将使投资者放宽更为谨慎，减少金融市场资金供给，改变资本市场供需关系。另一方面，世界经济放缓将影响影响投资者的预期，促使其降低风险偏好，改变资产配置，将资本投入低风险的投资项目中去。2018年以来，IMF两次调低世界经济增长预期，OECD和世界银行纷纷跟进，预期2019年经济增长速度将会进一步放缓。事实证明，世界经济增长走势确实不乐观，2月美国经济制造业PMI指数54.2，低于前值56.6，国内2月份PMI为49.2%，较1月回落3个百分点，仍在荣枯线下，并创下2016年3月份以来新低。与之相对应的，是被称作恐慌指数的芝加哥期权交易所VIX指数在2018年12月后大幅走低，由2018年12月24日的36.07点一路下跌至2019年2月28日的14.78点，投资者的风险偏好已经显著降低。

第二，证券市场支撑船舶融资难有更大作为。船舶融资具有很强的项目融资的特点，本质上是依靠船舶运营自身未来的现金流量为担保而进行的融资。无论是股权融资还是债券融资，本质上仍属于传统融资模式范畴，无法有效地分离运营主体收益和项目本身收益，在船舶融资这种项目导向较强的融资项目中难以对项目的实际运营及资产价值进行有效监管，同时难以分散项目风险并实现风险隔离。

第三，中国融资租赁将发挥更大作用。租赁融资兼具“融资和融物”相结合的特点，相较于传统船舶融资，拥有对融资标的更强的控制力，可以在高风险项目中更有效地控制资产。随着银行业监管不断加强，船舶信贷融资获取难度将更大。相反，租赁融资则可以更加有效地发挥其灵活、监管少的特点。《巴塞尔Ⅲ：后危机改革的最终方案》后，商业银行将进一步改变资产配置以满足监管要求，国际船舶融资市场资金供给缺口预计进一步放大，中国租赁公司监管要求宽松和灵活的优点将更加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