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直男老爸

朱小天

一

我們家大人几乎是两个极端，我妈随时都可能撸袖子揍我，我爸嘛，以君子自居，能动口绝不动手。除了十岁那年被他们踢了一脚。

挨老爸一脚的那天下午，我放学后跟着班上一个小伙伴去她家玩。傍晚六点多，小孩都回家了以后，我爸妈去学校里找我，这才知道我早就走了。等爸妈找到我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我妈的眼圈红红的，一个劲儿地抱怨我不该乱跑。进了家门后，我猝不及防就挨了我爸一脚。因为这一脚，我有一周的时间不愿意跟他说话，嫌他踢掉了我的尊严。

在我十二岁之前，我爸从没把我当女孩子看过。我小时候他逼着我练各种体育项目不说，有时候邻居的狗窜到院子里来，我爸就喊我出来跟狗赛跑，后来才知道，他纯粹是想让我练跑步。

二

升入中学后，女孩们开始爱美起来，竞相调整校服的袖口，露出脚踝。小学时我一直是寸头，到中学时寸头也长了，刚好齐肩。那时流行直发，闺蜜提议我去理发店做个离子烫。但每当我想起我爸黑着脸的样子，心里顿时偃旗息鼓，没过几天就又去剪成了寸头。

从我懂事起便隐约晓得，我爸不喜欢我太像个女孩子，更不喜欢我过多地在意自己的容貌、衣着。只是我妈显然不是个听话的妻子，有一天，我正准备去理发店剪寸头时，我妈没再让我剪，而是让我做了离子烫，不过神经大条的我爸根本没发现我做了离子烫。

三

听奶奶说，我爸不喜欢我是个女儿。他不喜欢我像其他女孩那样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甚至不许我在卫生间里照镜子。有一天我正臭美时又被他给逮着了。面对他的大黑脸，我一反常态地挑衅：“你就嫌我是个女儿！”

听我这么说，我爸明显地愣住了。他的反应让我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从那天起，我不愿跟我爸说话。每天晚上回来，我爸就试图解释他不嫌我是个女儿这回事，他说只是担心我会因为些乱七八糟的事误了学习。

我头也不抬地问他：“我误了吗？明明就是你封建思想浓厚。我是你女儿，但我也是跟你一样平等的人。是女儿就爱美，你阻碍了我爱美的权利，就是嫌弃我是个女儿。”

“我不是嫌你是个女儿，我是担心你小时候就知道用美貌谋利，长大了可怎么办？你记得你小时候学跳舞，一有男孩子请你吃饭你就接受。”

看着他焦躁不安的脸，我翻了个白眼，敢情他从那个时候就盯上我了？我爸这颗粗犷的心，唯独在我这里，怎么缩小成了一根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