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幅画，看到内心的焦虑

严风平

小蓓，女，15岁，初三学生。她性格恬静，不善言辞，学习努力，成绩很好。在一次我给初三学生开展“如何应对考试焦虑”的讲座后，小蓓惴惴不安地找到我，小声地说：“老师，我觉得我有考试焦虑，而且还很严重，希望您能够帮帮我！”

和小蓓初次访谈后，我了解到她在三个月前就有考试焦虑问题。一个月前还能够自行缓解，现在是越发强烈了，每当考试来临，她就会心慌、冒汗、手抖甚至大脑一片空白。进一步访谈，我了解到她是初二年级开学时转入我校的，入学总成绩是年级第34名，目前是第28名，按理说有进步，不至于出现这么强烈的考试焦虑。直觉告诉我，这孩子的问题没那么简单。但是问及她考试焦虑的原因，她似乎不太愿意说，或许她自己也说不清。此刻，咨询似乎陷入了僵局。

就在此时，我突然想到画树测验。这是一种投射测验，来访者借由画树象征性地投射其情绪、态度等，有助于心理咨询师加深对来访者的了解。这种测验广泛地应用于学校心理咨询，因为它的优势非常突出：一是它提供了咨询师和来访学生沟通的新媒介，有助于打破咨询的僵局;二是它采用单盲设计，来访学生因为不知道它的真实目的而无从防御，减小了阻抗，有助于建立良好的咨访关系;三是它能够揭示来访学生潜意识层面的情绪、态度等，即便语言表达能力不足、性格内向的学生，也非常适用该测验。正是基于画树测验的种种优势，我决定尝试用其探寻小蓓考试焦虑的成因。

画树测验及其解读

“小蓓，你擅长画画？”我试探着问道。

“是的，老师，这你都知道？”她惊讶道。

我骄傲地说：“那当然！初二时，我在班上布置了一份作业——心理健康手抄报，你是全班同学画得最好的！”

小蓓很开心。于是，我拿起一张A4白纸和一支黑色签字笔，递给她，让她按照指导语的要求完成画树测验。

十分钟后，小蓓完成了画树测验。我按照“先整体后局部”“从上到下”和“从左至右”的原则尝试分析：

首先，就整体而言，画面表现出的整体氛围还不错，不至于压抑、消沉。其次，树的上方画有四朵云，云是压力的象征，表明她面临一定的压力;在树和云之间画有一些波浪线，象征着远处的山，山能够起到一定的保护作用，说明她是希望被保护的。树冠的线条呈波浪状，平稳光滑，表明她待人柔和、脾气不错。树干到达树冠的地方没有打通，导致从树根部位吸收的养料不能及時输送到树冠部位，她的发展似乎受到一定程度的限制，是否预示着考试焦虑正在影响着她考试水平的发挥呢？

结合画树测验，探寻考试焦虑成因

为了确认画树测验分析的准确性，我在解读过程中采用了“大胆假设，小心求证”的原则与小蓓作了进一步交流，基本确定了她考试焦虑的成因：

一方面，母亲对小蓓期望过高，常伴有语言暴力行为。例如，小蓓刚转学时总成绩是全校第34名，目前进步至28名，可还是没达到母亲的预期，母亲骂她笨甚至骂她“垃圾”，导致现在每当她面临考试，就心慌、手抖、冒汗，大脑中浮现母亲骂她的样子，痛苦不堪。

另一方面，母亲时常向小蓓传递负面情绪。例如，母亲会因为嫌弃奶奶脏等生活琐事不停地在她面前唠叨，小蓓感觉这些琐事都很正常，不想因此而耽误学习，于是劝母亲不要继续讲，母亲就又骂她烦人。因此，母女之间相处不融洽正是小蓓考试焦虑的成因。

实施家庭教育指导，助力科学家教

在征求小蓓同意的条件下，我“约谈”了她的母亲并进行干预。

首先，利用理性情绪疗法改变母亲不合理的认知。母亲对小蓓期望过高，将她视作“考试机器”，时常拿她和成绩更好的同学作对比，如此一来，母亲看不到小蓓为学习付出的艰辛和努力，小蓓也永远处于不利的位置，并遭受母亲的语言暴力。因此，让母亲意识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很重要，即便是小蓓付出全部的努力，她就能控制别的同学不比她努力吗？她就能控制别的同学不比她聪明吗？她就能控制别的同学考试运气比她差吗？况且小蓓从刚转学时全校第34名进步至第28名，这是很不容易的，因为名次越是靠前，进步越不容易，可见小蓓是付出了很大努力的。经过理性情绪疗法，母亲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之处。

其次，帮助母亲进行换位思考，杜绝语言暴力行为。此时，小蓓母亲化身小蓓，我则化身为小蓓母亲，我俩之间尝试进行小蓓和母亲之间的日常对话，帮助母亲进行换位思考，让她充分体验她带给小蓓的语言伤害及传递负面情绪带来的不良后果。

通过实施家庭教育指导，小蓓母亲表示今后不再出现语言暴力行为，不再传递负面情绪，时常鼓励、赞许小蓓。运用放松训练，缓解考试焦虑

除了对小蓓的母实实施家庭教育指导以外，在与小蓓的会谈中，我教会她一项简单易操作的放松技术

呼吸放松法，用以对抗她因考试时大脑浮现母亲责骂她的情景而引发的考试焦虑情绪。

我让她记住下列指导语并按其要求逐步放松：保持舒适的姿势，双脚与肩同宽，两手自然地放在膝盖上，双目微闭，缓慢地通过鼻孔呼吸，吸气时让腹部慢慢地向外扩张，维持5秒钟，再通过鼻孔向外慢慢呼出，让腹部慢慢地向下凹陷，维持5秒钟，体会腹部涨落的感觉。

我鼓励小蓓回去之后反复练习，直至完全掌握这一放松疗法，并将其运用到考试焦虑的情境中。

不到一个月，小蓓进步很显著。首先，小蓓反映母女之间的关系更和谐。母亲几乎没有因为考试成绩责骂她，也很少向她传递负面情绪。其次，小蓓各科成绩稳中有升，她反映偶尔还会有些考试焦虑，不过都在自己的可控范围内，并没有影响到考试水平的发挥。最后，小蓓的性格也更为开朗。班主任反馈她比以前精神状态好，参加班集体活动的次数明显比以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