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脸

刘鸿儒

脸是一部读不透的大书。

人生是从读脸开始的。幼儿偎在父母怀里，读妈妈的脸，感受到了母爱的温暖，读爸爸的脸，慈祥中有威严；小少年入学，读老师的脸，感到知识的甘甜；青年步入社会，读形形色色的脸，体会了道路坎坷，人情冷暖。

鲁迅先生说：“一阔脸就变。”数年前，一位小学教师到我家“请教”一篇稿，说教了一辈子书，不过是个教书先生没意思，想当宣传干事，领导叫他写篇调查报告———这很像考卷，成败在此一举。既然事关重大，我便修改润色到深夜。事后不久，他果然当上了宣传干事，开会时笑容满面地打招呼，我也替他高兴。待第二年又相遇，见他胖了些，举止也多了些“派”，说话哼哼哈哈的，矜持了许多。一问原来荣升了。待第三年又相遇，他气宇轩昂，一脸高傲，迎面而來，擦肩而过，仿佛不认识我一般！

有些人做“主人”时，面容尚可爱，一旦当上“公仆”脸就变，而且和升迁的级别成正比。我的一位文友说，他见到地位比他低的熟人必先打招呼，见到比他地位高的熟人后打招呼。若后者不理他，他也不理人。此话与我不谋而合，我虽一介农夫却有犟脾气———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你不理我，我非但不理你，“而且连眼球都不转过去”！

农民进城为啥要事先“包装”一番？你身着农装进城试试，读读人家的脸吧———进商店叫服务员都可能对你爱答不理，住旅店可能会领你去最差的房间……

上述脸虽难看，却好读———它毕竟是心灵的真实反映，赤裸裸无伪装。难读的是那些戴着面具的脸，有些人像高明的演员：脸在笑，心在哭；看着满面笑容，内心咬牙切齿；外表毕恭毕敬，底下磨刀霍霍……古今中外，“喜怒无形于色”的例子举不胜举。大千世界，芸芸众生，多像一座大舞台！每个人都是观众，读着形形色色的脸。同时又是演员，扮演着父亲、妻子、儿女、领导、下级等角色，脸被人读，也读别人的脸。你读别人脸，读到了什么？自个儿明白。别人读你的脸，读到了啥，你知道吗？

读别人脸易，读自己脸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