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类术(组诗)

2019-06-14 09:08星芽
扬子江 2019年2期
关键词:喜鹊羽毛祖母

星芽,本名饶佳,1995年生于皖南,现居北京。

老虎与猫

老虎不因这棵树而丧失了身份

反倒成了猫的徒弟

从小 祖母就跟我重述虎与猫的故事

现在看来它们各自的威严只有体态上的那点差距

猫披着老虎的皮毛常活动在铺满月光的瓦檐上

它们正扩大的影子像极了老虎

所以 祖母频频在夜深人静的时刻突然坐起来

后背僵直

好像是猫的灵魂一下子钻进了她年迈的脊骨

谁也无法预测老虎是否会破门而入

这么多年过去了 祖母每次半夜的突然坐起

始终未发现一只老虎

她甚至还不知道老虎的长相

毕竟猫曾经做过它的老师

猫叫和虎的咆哮

在听觉日渐衰弱的老人耳边

越来越难以分清

花喜鹊

花喜鹊放大了胆子去踢树枝

捉弄它 认为树枝也应该是有羽毛的

要是树枝真长出了羽毛

它会飞得比花喜鹊还要有劲吗

它诏令迫于禁声的树枝都飞离樹木的躯干

几只喜鹊也都笔直地射远 一只脚落地

打旋

依然像个大人那样站直

这只能说明橘红色夕光下喜鹊的腿脚

已经奇异般地被拉长了

它不再需要借助树枝的影像来反映

真实的身体

喜鹊拍拍胸脯

“啪”地一声爆开

羽毛上致命的花点散落一地

分类术

喜欢吃甜食的人是第一类性别。

艺术家是第二类性别。

研究犯罪学伦理与红嘴鸥关系的人是第三类性别。

人群中的人是第四类性别。

连环画人照片人是第五类性别。

失踪者是第六类性别。

《塞拉斐塔》和相对论的互文反应是第七类性别。

上帝也是这样造人的。

模仿我淌干的笔迹。

人回到树上吃“五段论”的血与肉,各归其类,

分配资本的劳动,

脸像发明术的兴起,

昨天还是钟乳石今天有了火焰与山川的神迹,面具密码分开忍俊不禁与强颜欢笑,大雨冲垮亚当的脖子,

人回到树上做游戏,扮演书籍的配偶,

生产出文字积木,

除了发明镰刀,

也发明橡树的现实主义,

人类不会落地的四腿。

鸟类研究中心

鸟类研究专家未必全是飞行能手

他们仅仅爱将鸟类肢解 腿摆入表盘

脖子作为阻断他们交换各自语言的干扰信号

所以至今读懂鸟类全部身体结构的专家也没能发明出

一种可以与麻雀或者鸬鹚对话的工具

这种不存在的工具曾于我们活跃的构思里将鸟分出几条类目:

头呈四十五度仰视树枝的鸟与

借用啤酒铝盖助力弹地起跳的鸟它们的语言是悬坠于喉骨间

呈迥异形状的飞行器

研究者也尝试按照真鸟的外貌为它们复制配偶 使鸟群生产的后代

可以成批学会人类的表演与造词方式

促使它们领会并接受我们堕落言语的指涉

我们与动物的距离因此获得了解放

变形记

二十岁的时候 我依然懂得用方块计数

咬住牙齿可以防止梦境溜走

皮囊空阔得能够捕住几只像模像样的猴子

只有自己失去了人形

踢一踢墙壁我的思想就会变成倒置的漏斗

动物从外边走进去

一圈圈坐好

不再出来

我依赖它们的形状感到身体的质量变幻莫测

戒掉了养成的规律

传统倍受指责只会引发坐骨神经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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