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安静（组诗）

马累

午后的安静

直到现在我才明白，

只有痛苦才能让心变得柔软

与高贵。

而生活，不过是另外一个

更加坚硬的壳。

昨日午后小寐，

恍惚间看见母亲从屋内

走向院子。阳光像母鸡翅膀下

最柔软的部分，也类似于

母亲的脚步。

多年以后我才明白，

所谓赤子，不过是强忍着

眼里的泪，如此短暂地

沉溺于某个或许

确定的场景。

二月二

二月二，龙抬头。

母亲又在乡下翻炒青豆与面棋。

从来都是这样，风俗

只与年迈的母亲有关。

我能听见树枝在灶膛里

燃烧的声音，与

母亲的生命何其相似。

朋友圈中，微信如雪片般

加厚。有人双手合十

度苦厄，有人写晦涩的诗。

这一天阳光如此细碎，

路边的塔松满树金针，

如消逝于我们记忆中的那些

星星。

这一天的最后，是夕阳

将一切削减至静默。当我

并没有看见抬头的龙，

深深的晚霞中，我看见的是

母亲的脸。最好的场景

是吃母亲炒的青豆。

最好的真理是朴素，

和水落石出。

正 午

有时候，一个人钻进

河心洲的密林里，

头顶正午，

跪下。

看黄泥满膝，

苍天流转。

看一个人单薄的呼吸，

如何汇入密林的风箱。

看小兽们诗一样的目光，

多么奢侈

与决絕。

我们总该跪一次。

不为膝下的黄金，

只为黄金般的流水

和流水中沉默的闪电的孤傲。

中 午

午间浅梦。

我亦看见自己的稚相，

在一场源自故乡的

雪中，或匍匐，

或伫立。

但我梦见的明明是春天，

燕子清晰，已落

檐下。

醒来，恍惚，

桌间的茶水已凉。

我深知自己并不具备相反的能力，

在真理的表面

凌波微步。

我只是深信文心可雕龙，

不去伤神又一个

中午消逝时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