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中的另类女性

2019-07-05 18:43单晓丽
智富时代 2019年5期
关键词:另类女性水浒传

单晓丽

【摘 要】《水浒传》中有这样一类女性,她们善于撒泼耍赖,她们擅长出轨讹人。她们本非良善之辈,更是远离贤良淑德。但最终,她们还是为自己的肆意张扬、为所欲为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关键词】水浒传;女性;另类

柔婉的林娘子,暖心的徐娘子,只是《水浒传》中为数极少的正面女性形象。可能作者真的对女性有偏见,所以对这些正面形象,作者的塑造相对单薄,相比之下,作者笔下的那些反面的女性形象更加活灵活现。她们鲜活、生动、蓬蓬勃勃、能撒泼会撒娇,更具有生命的张力与活力。她们虽俱不得善终,却让人印象深刻,其中就有两个“NO ZUO NO DIE——不作死就不会死”的极致人物——阎婆惜、白秀英。

先来说阎婆惜。

阎婆惜一家本是东京人氏,来山东投奔官人不着,流落到郓城县,不想阎公害时疫而死,剩下母女俩无钱津送,恰好碰到宋江,得宋江相助(宋江真是及时雨啊),不仅发送了亡人,還剩下银两可维持生活。阎婆来宋江处答谢,发现宋江并无娘子,出于报恩,也出于对以后生活的考虑,阎婆央及做媒的王婆说亲,愿将女儿嫁与宋江。宋江最终依允,“讨了一所楼房,置办些家火什物,安顿了阎婆惜娘儿两个,在那里居住。没半月之间,打扮得阎婆惜满头珠翠,遍体绫罗。”“又过几日,连那婆子,也有若干头面衣服,端的养得婆惜丰衣足食。”原本流落无着的母女倆因宋江过上了好日子,想必心里自有一份庆幸。宋江本人“虽于女色上不十分要紧”,但英雄难过美人关,自然也抵挡不住“花容袅娜,玉质聘婷”的阎婆惜的美色,“夜夜与婆惜一处歇卧”。

事情合情合理,人物皆大欢喜,看起来一切都顺理成章、和谐安乐,英雄与美女从此可以过上幸福的生活了。可世事难料,世情难测,看起来皆大欢喜的背后似乎还隐藏了些故事。

阎婆惜对宋江最初想必也是感恩的,毕竟从流离无着到丰衣足食有着质的飞跃,可人心是最难测也最难满足的,过上了安逸生活的阎婆惜对宋江渐渐有了不满足,而宋江“向后渐渐来得慢了”,于是就有人趁虚而入——张文远出现了。

这张文远算得上宋江的同事,“生得眉清目秀,齿白唇红。平昔只爱去三瓦两舍,飘蓬浮荡,学得一身风流俊俏。更兼品竹调丝,无有不会。”和宋江相比,张文远俊俏、风流、懂艺术、有情调,善于揣摩女孩子的心思,擅长投其所好。对于“年方一十八岁,颇有些颜色”,又“会唱诸般耍令”,在东京时还经常去“行院人家串”的阎婆惜来说,张文远显然更受欢迎。二人第一次见面,便“眉来眼去,十分有情”,自此“打得火块一般热”。

阎婆惜也是个决绝之人,自搭上张文远,便再“无半点儿情分在这宋江身上。宋江但若来时,只把言语伤他,全不兜揽他些个。”好在宋江“是个好汉,不以这女色为念”,本已少去阎婆惜那里,待有些风声吹在耳朵里,虽有“阎婆累使人来请”,宋江依然几个月不上门。

日子一天天过去,看起来无波无澜,宋江、张文远、阎婆惜相安无事。若无特别事情发生,这种奇怪的局面想必会一直持续下去,直至某一天其中的一方厌倦了这种关系。

当然,特别的事情肯定会有的,否则,世间又怎么会有那么多故事?

事情发生在一个“月色明朗”的晚上。

那晚宋江推掉了晁盖送来的金子,辞别了前来送书信及金子的刘唐,“乘着月色满街,信步自回下处来”——在月色满街之时信步独行,本就是一件轻松惬意的事情,再加上此前的大事有了着落,宋江此时的心情想必舒畅怡然,甚至有点小得意,无人处可能还会唱两句。没承想好心情被阎婆搅扰了。宋江被生拉硬拽去了阎婆惜处,还遭到阎婆惜夹枪带棒的数落和故意的冷落,宋江心内不满,却只能忍气吞声离开(看起来宋江不是一个对女人用狠的人),情绪影响行为,一贯谨慎的宋江犯下了一个致命的错误——把装有梁山书信和金子的招文袋落在了阎婆惜床边栏干子上了!金子无所谓,可那封书信却是要命的物件。宋江“慌慌急急,奔回阎婆惜家里来”,可还是晚了一步!阎婆惜已发现了招文袋的秘密,并且已计划好要“慢慢地消遣”宋江——阎婆惜的心思不可谓不周密阴狠。很多女人对于自己不爱并且认定他是自己情感道路上绊脚石的男人的确是能狠下心来的,正如作者所言:“若是他有心恋你时,身上便有刀剑水火,也拦他不住,他也不怕。若是他无心恋你时,你便身坐在金银堆里,他也不睬你。”这是女人的专情,也是女人的绝情。

宋江好话说尽,无奈阎婆惜“吃定”了宋江,给宋江提出三个极不合情合理的要求。前两个有关休书、财物的要求,宋江爽快答应,但第三个索要一百两金子的要求,宋江一时无法满足她。宋江提出三天期限,阎婆惜毫不松口,还威胁宋江“到公厅上”。阎婆惜从东京流落郓城,生活困窘,以至于父亲病死都无钱发送,幸得宋江相助,所以阎婆惜是经历过世态炎凉懂得人间疾苦的人,对于金钱,自然有着更多的渴望。再者,抛弃了宋江,也就意味着抛弃了一个可以随时取用的小金库,善于算计的阎婆惜此时不多抓取一些金银在手中,更待何时?更何况,在阎婆惜看来,这一百两金子本就是宋江的非法所得,自己要来和情郎过上好日子有何不可?阎婆惜志在必得,自以为抓住了宋江的软肋,但她忘了“兔子急了还咬人”的道理,何况宋江本来也不是兔子!宋江终于被激怒,与阎婆惜撕扯起来,撕扯中“倒拽出那把压衣刀子”来,并将其抢在手里。

到此为止,宋江应该还没有产生要杀阎婆惜的念头,但随着阎婆惜一声“黑三郎杀人也”的喊叫,宋江的杀人恶念终被钩拽起来。宋江手起刀落,杀了阎婆惜。

如花似玉的阎婆惜,惨死在宋江为她购置的楼房内。想必她临死之前还心有不甘,还想索取更多,没想到一向不与她计较的宋江这次却如此干脆利落地动狠杀人。阎婆惜的感情背叛,对于好汉宋江而言,他可以无视,因为他本就“不以女色为念”;对于“孝义黑三郎”宋江来说,他可以容忍,因为阎婆惜不是“父母匹配的妻室”。但阎婆惜竟然以宋江“和打劫贼通同”为要挟,这就碰触了了宋江的底线。说到底,当时的宋江还不想离开体制,更不想因为这件事情让自己和家庭遭殃,所以,阎婆惜被杀就成了必然。或许,阎婆惜后退一步,事件的结局就会完全转变,至少不会当场被杀。阎婆惜有胆量有算计,但终究高估了自己的能量,低估了宋江的“激情”,悲剧就这样本可以避免却最终不可避免地发生了。

再来看白秀英。

白秀英本是“东京新来打踅的行院,色艺双绝”(又是一个东京来的!),曾去参拜过雷横,却因雷横公差出外而没见着,可想而知她也参拜过郓城县其他头面人物——东京来的白秀英很懂江湖规矩。白秀英之后每日“在勾栏里说唱诸般品调”,“赚得那人山人海价看”——那么多人愿意捧场,不仅因为她自己的“色艺双绝”,亦是因为她和新任知县旧日曾在东京来往——白秀英为何偏来郓城开勾栏可知矣。

公干归来的都头雷横本不知此事,某一日听说后,便“径到”勾栏里去看白秀英的表演——看来雷横本也不是清心寡欲之人。若换成他的同事朱仝想来必不会去,自然也不会发生后面的故事。这是否说明,一切偶然實是必然?

雷横不仅去了,还坐在了“青龙头上第一位”,那可是贵宾席,不是谁想坐就能坐过去的,而雷横却是很直接很自如地坐上那个席位,是否说明雷横不但是勾栏的贵宾,还是常客?一个都头,竟是勾栏里的常客,又说明了什么?

白秀英果然不同凡响,一番说唱下来,“众人喝彩不绝”,雷横也很欣赏她的“色艺双绝”。既然表演得好,表演者自然要收看钱,这是规矩;收钱先从贵宾席开始,这也是规矩。没想到贵宾席上的雷横身上并无一文——雷横原本就是个出门不带钱的主儿?

扒一扒雷横的历史:雷横,“原是本县打铁匠人出身,后来开张碓房,杀牛放赌;虽然仗义,只有些心地褊窄”。一个“心地褊窄”,隐藏了多少伏笔?

不管怎么说,事情开始变得有些尴尬。若是白秀英与雷横原本相识,事情或许就会有所不同,可是白秀英当初拜见雷横时雷横不在。而白秀英因和郓城知县有来往,自认为有靠山,也是个刁蛮任性不好缠的主儿。于是白秀英父女就对雷横冷嘲热讽起来。堂堂郓城县都头,哪里受得了这种窝囊气?他又何曾受过这种窝囊气?想当年他去晁盖庄上,身为里正、江湖上有名望的晁盖尚且慌忙迎接,陪吃陪喝外带赠送银两(雷横习惯白吃白喝兼白拿?),更何况一个小小的以说唱为主的行院!可他哪知道白秀英不是一般的行院?哪知道她是一个有靠山的行院?于是双方吵闹起来,结果都头雷横将白秀英的父亲“一拳一脚便打得唇绽齿落”。

白秀英自然咽不下去这口气,“径到知县衙内,诉告雷横殴打父亲,搅散勾栏,意在欺骗奴家。”知县听后大怒,虽有“和雷横好的,替他去知县处打关节”,无奈敌不过白秀英施展的“撒娇撒痴”的招数,雷横最终被“捉拿到官,当厅责打”,并被“枷了,押出去号令示众”。

事情至此按说可告一段落了。

毕竟雷横的打人行为受到惩处,白秀英一方已是扬眉吐气了——一外地行院竟然敢惹本地都头并且还把都头“号令示众”了,以后在郓城县谁人敢再惹白秀英?可白秀英还意犹未尽,“要逞好手”显示自己的能耐,“定要把雷横号令在勾栏门首”羞辱雷横。雷横母亲来送饭,受不了自己儿子如此受辱,和白秀英对骂起来,结果雷母遭到势头正盛的白秀英的殴打。

事情开始变得不可收拾起来。

自己母亲当众被辱被打,任何一个人都无法忍受,更何况雷横还“是个大孝的人”,自然“怒从心发”,“扯起枷来,望着白秀英脑盖上打将下来”,一下就将白秀英打死了。

一件原本只是几两银子就可解决的事情,却在双方当事人的不依不饶中最终演变成一死一伤的惨剧。

事情到此依然没有停止也无法停止。

死了女儿的白父自然“要知县断教雷横偿命”,而知县本也恨雷横打死自己的心上人,于是雷横只有死路一条了。不知此时的雷横有没有反思自己的行为,有没有后悔自己的举动;更不知已死去的白秀英若地下有知,她对此事的发生、发展及结局又有怎样的看法。几两银子、几句嘲讽,非要搭上这么多条性命吗?

梳理一下整件事情:白秀英来到郓城,倚仗当地一把手撑腰,卖唱为生。原本可能也只是想赚钱而已,所以她如其他闯江湖的一样,该拜的码头都拜(雷横也在她的参拜范围之内,只是雷横公差出外没有拜成而已),该认真表演就认真表演,终用“双绝”的色艺征服了众人。若无意外,她极有可能成为当地娱乐界的领军人物,不仅可赚得盆满钵满,还会与当地黑白两道的头面人物都攀上交情,以此生意更加顺风顺水。对白秀英来说,这才是生意之道,生财之道。

但是,白秀英过于相信自己的能量了,她恃宠而骄,骄纵任性,恣意妄为,最终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悲哉!

阎婆惜、白秀英两个如花似玉的人儿,正值妙龄,却都惨死于本非敌对之人的手上,除了对方的原因,难道不也跟她们自己的骄横任性有关吗?NO ZUO NO DIE,无论现代还是古代,都值得每一个人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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