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统水纹在陶瓷设计中的应用

刘子琳

摘 要：文章研究当前时代潮流下，传统水纹在陶瓷设计中的应用，主要通过对相关资料的收集和陶瓷设计作品“先生瓷·海上明珠”的分析，探寻传统水纹的起源、发展、分类，以及传统水纹的运用范围，并深入分析其在“先生瓷·海上明珠”中的继承与创新。最终得出只有在传统纹样的基础上进行创新，才能设计出符合时代精神、具有丰富文化内涵的陶瓷设计作品的结论。

关键词：传统水纹;陶瓷设计;纹样创新;先生瓷

传统纹样种类繁多，且历史悠久。水纹作为中国特色传统纹样之一，有着几千年的发展历史，早在新石器时期便已大量运用于陶瓷之中。然而如何将传统纹样在陶瓷设计中应用出新意是非常值得研究的课题。国内对于传统装饰纹样水纹的研究较为丰富，有比较全面的资料。但对其具体的应用，尤其是在陶瓷设计方面的应用研究较少。因此，本文以2017年金砖峰会上的国宴餐具“先生瓷·海上明珠”为例，来分析研究传统水纹在当代陶瓷设计中应如何应用。

一、传统水纹

（一）水纹的起源与发展

水是生命之源，是人类赖以生存的必需品。因此当人类出现时，对水的关注便开始了。“水纹起源于新石器时代早期的河姆渡文化，到新石器时代中晚期的马家窑时期以及仰韶半山文化时期：水纹被广泛应用在彩陶纹样上。水纹大致上可分为三种类型，一是表现水流呈漩涡状的涡纹（旋涡纹）;二是表现流水动态的水波纹（或称波浪纹、波状纹）;三是表现海水翻腾的海水纹（海涛纹）。”[1]早期水纹以线条表现为主，如描绘水波纹的折线、曲线等，是人们通过对生活中河流的观察写生得到的水纹样。随着中国绘画的日渐成熟，山水画的逐渐完善，水纹也深受影响，向着写实的方向继续发展。以魏晋为转折，水纹的创作越来越写实。

原始社会时期，人们傍水而居，将水的形态以简单的线条形式描绘于陶器之上。商周时期是青铜器发展的鼎盛時期，青铜器也成为了纹样的重要载体。这一时期的水纹样运用明显减少，但出现与水纹样相结合的新型纹样，如云雷纹、圆涡纹、环带纹等。秦汉时期百家争鸣，人们不再受制于奴隶社会的束缚，思想更为开放自由。此时的器物呈现出精巧的气象，器制轻便适用而多样化，且花纹多施饰于全身。因此这一时期有许多新的纹样承载物出现，如漆器、玉器、瓦当等，也产生出新的纹样类型。魏晋南北朝时期，宗教盛行，水纹的地位被服务于宗教的纹饰所取代，并延续至隋唐。宋朝以前的人类活动范围较为狭窄，所见视野也较为局限，因此在漆器、陶器、青铜器等器皿上的水纹装饰多是江河湖之中的静水。而从宋朝开始，我国古代的海上交通变得发达，人们在水纹样的创作上也越发豪放粗犷，宋朝便出现了气势磅礴的波涛纹，元明清时期出现了以其延伸的各种水纹样。[2]

（二）水纹的分类

水波纹：早期的水波纹以折线和曲线为主，是人们对河流观察写生进行的纹样创作，形象摹拟水流动的形态，最早见于新石器时代的陶器上。

云水纹：是云纹与水纹的结合，云纹寓意着高升和如意。见于南朝砖刻，是一种由波状连弧组成的图案，在连弧的凹处有一对回卷的波弧，似云水流动，或称云团状。

涡形纹：涡形纹是水流奔腾漩涡的表现，运用曲线和圆圈组成结构巧妙、富有动感的漩涡形状。在新石器时代的陶器中多用作主纹，最具代表性的便是马家窑出土的涡纹双耳小口尖底瓶。

冰裂纹：冰是水的另一种形态，但冰裂纹并不是由对冰的写生创作得来，而是来源于宋代哥窑上的开片。开片的纹理好似冰面破裂，所以被称为冰裂纹。冰裂纹在哥窑的各种釉裂纹片中排名首位。

波状纹：波状纹是对浪花和水波的描绘。波状纹曲线组织流畅优美，婀娜多姿，极富动感。新石器时代是波状纹发展的高峰期，在原始彩陶中较为常见，主要分布于陶器的口沿处、上腹部。

弧形纹：造型类似于水波纹，但又不同于水波纹那般流畅，由若干圆弧层层排列为一组，有时还带有别的装饰线条，是主要用于陶器装饰的原始纹样之一。有的弧口向上，有的弧口向下，也有斜向的弧形纹，但较为罕见。

云雷纹：云雷纹起源虽有蛇崇拜等之说，但其从外形上来看，类似于涡形纹。以单个涡纹为基本单位，通过对称、旋转等方法，组成多种多样的云雷纹形式。

圆涡纹：圆涡纹以圆心为中心点，外用一个圆作为外轮廓，将圆用圆弧分为若干等分，弧线按等距离做顺时针或逆时针旋转。圆涡纹主要运用于装饰盛水的器皿中，常与鱼纹、蟠龙纹等水生动物纹样结合使用。

环带纹：环带纹是西周时期具有鲜明时代特色的纹样。环带纹呈波状连续的上下起伏，因此也被称为波浪纹、波曲纹等。环带纹多作为主纹出现在鼎、盘、壶等器物的显著部位。[3]

波涛纹：波涛纹具有鲜明的地域特色。不同地区的海浪所翻滚而起的波涛具有不同的外形，波涛纹通常是由弯弧或波曲线组合而成。以细密的弧线或曲线组成水波，以长曲线勾勒其浪头，线条流畅且疏密有致。

鳞片状水纹：即像鱼鳞一样、一片一片的片状水纹。鳞片状水纹一般以半圆或圆弧由圆心向外扩散，形成成组的弧形波。在明清时期使用频率很高，多出现在陶瓷边饰或用作海水江牙纹中的平水纹部分装饰。

海水江牙纹：海水江牙纹又被称作海水江崖纹。起源于明代，是对海涛、浪潮的描绘。海水江牙纹相比于以往的水纹，更具程式化，多用于清代官服装饰。

二、陶瓷设计“先生瓷·海上明珠”

（一）“先生瓷·海上明珠”背景介绍

2017年9月，金砖国家领导人在福建省厦门市举行第九次会晤。此次会晤，不仅金砖合作第二个 “金色十年”的美好愿景成为焦点，中方为欢迎金砖国家领导人精心准备的国宴也引起人们的关注。来自深圳国瓷永丰源的国宴餐具“先生瓷·海上明珠”点亮了“金砖盛宴”，向世界展现了中国设计之美和中国制造之精。

1.设计师介绍

“先生瓷·海上明珠”是由中央美术学院陶瓷设计工作室主任、国瓷永丰源设计总监黄春茂所设计。黄春茂毕业于景德镇陶瓷学院，后留学美国Alfred大学并留在美国任教，2004年中央美术学院邀请黄春茂回国工作。正是由于出国留学的经历，让黄春茂对中国传统文化产生更深层次的兴趣和好奇心，回国后便花费大量时间研究传统的陶瓷，对传统文化进行重新解读。

2014年黄春茂担任APEC国宴总设计师，2015年入围福布斯中国设计师排行榜前30强，2016年设计了轰动一时的“西湖蓝”——G20杭州峰会“夫人瓷”，2017年担任一带一路峰会国宴用瓷设计师，2018年又设计出博鳌论坛国宴用瓷“先生瓷·四海升平”，每一次的设计都带给人惊喜，并将中国传统文化在瓷器中运用得淋漓尽致。

2.国瓷永丰源公司介绍

国瓷永丰源，发源于清代乾隆年间，创办于潮州饶平九村三中，传承于刘氏家族，至今已传承至第五代刘权辉手中。两百多年的制瓷历史，让永丰源拥有深厚的历史文化底蕴，也成为永丰源走向辉煌的根基。目前国瓷永丰源企业拥有自主发明的技术专利几十项，产品专利几千项，版权几万项。其现任董事长刘权辉先生提倡工匠精神，主张“用做珠宝的标准来做瓷器”。

（二）“先生瓷·海上明珠”设计元素及理念

“国宴”对于设计师黄春茂而言，不仅仅是一个日常用词，它代表的是一个国家的礼仪。为了让国宴餐具更具特色，从设计主题上而言，首先设计师根据会议召开的地址来选取一些当地标志性的符号。比如：鼓浪屿的别称钢琴岛、郑成功雕像等等。其次是确定视觉主体，虽然会议是在厦门召开，但国宴是展示国家形象的宴会，因此应该向世界呈现中国经典文化，所以要弱化了厦门鼓浪屿的符号，主体上突出来的是福建作为中国海上丝绸之路的一个起点的这种海洋文化。因而用中国传统的青花海浪，作为最主要的视觉元素。此次设计很大程度上从宏观的人文格局去定位，厦门突出的地域感受是海洋，海洋相对来说更有力量感，更厚重，适合用来做视觉主体。

“先生瓷·海上明珠”（图1）以波涛纹为主体，包含了“福建是海上丝绸之路的起点”“犹如一颗海上明珠”等意蕴。“先生瓷”融合了海浪元素、贝壳元素和厦门独特的建筑元素。设计理念上，以厦门元素作为背景设计制作。瓷器外观图案上所画的“中国浪”，与会标相呼应，寓意金砖国家的合作会乘风破浪，取得更好的成就。在金砖盛宴上，“先生瓷·海上明珠”得到了极高的评价。

“先生瓷”器型的设计灵感主要来自于鼓浪屿;瓷器顶盖提揪处是用金子做的鼓浪屿地图，在器物四周海浪的环抱下，宛如一颗“海上明珠”;调料瓷器组合的外形取自于万国建筑;餐巾碟设计灵感来源于海边的贝壳;筷架形似闽南民居，寓意着厦门喜迎各国来宾，同时也体现出金砖国家成员之间开放包容、团结一心的精神风貌。

“先生瓷·海上明珠”设计简约大方，颜色庄重高雅、图案厚重有力，在保持中国特色的基础上又具有国际特色。整套器具体现出“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的意境，寓意四海吉祥，五洲和顺，万民安康，为当代中国陶瓷中的经典之作。

三、传统水纹在“先生瓷·海上明珠”中的

继承与创新

“先生瓷·海上明珠”的设计者黄春茂先生，在2018年6月发表了一篇名为《基于传统的创新才是真正的时尚》的文章，专门针对中国陶瓷的发展走向提出自己的一些建议。他在文中指出中国产品设计专业学生学习西方绘画，却不重视学习中国书法和绘画，学习西方设计史，却不注重学习中国美术史，存在对中国古典文学了解不够深入等缺点。[4]在这个时代，要想设计出优秀的陶瓷作品，势必需要具备自己本土的特色。我国传统文化博大精深，经久不衰，将陶瓷作为载体继续弘扬和发展传统文化便要做到基于传统进行创新。

（一）对传统水纹样的继承

黄春茂在接受采访时曾说过：“有素养的一个设计应该是，首先你要想的更深入、更细致。做当代艺术，里面要对文化有一种思考。” “先生瓷·海上明珠”便是这样一套瓷器，基于对传统文化的继承和弘扬，不仅仅是从外观纹饰上对传统水纹进行传承，而且要全方位从中国传统文化出发，对传统水纹的内涵、传统水纹设色去进行继承，即将中国式的经典传承下去。

1.传统水纹经典纹样

金砖会议的举办地是厦门，一个风景优美四面环海的小岛屿。“先生瓷”便以厦门岛屿的海洋特色来进行水纹的设计。传统水纹样根据水形态的不同，具有不同的样式。海洋具有强大的力量感，波浪具有厚重感，因此在纹样的选择上采用了波涛纹作为主体。

波涛纹来源已久，从新石器时代彩陶器上的波状纹到唐代特色鲜明的波涛纹，其发展历史悠久且愈趋精细化。“有的微波荡漾，有的汹涌澎湃，有的波浪层层推进形成漩涡，描写出了江海波涛的不同变化和不同气势，具有鲜明的地方特色。”[5]“先生瓷·海上明珠”中的波涛纹大体上继承了明清时期波涛纹的特色。

2.传统水纹经典设色

蓝，是望向一望无际的海面时，至纯至净的海水最美的颜色。“先生瓷·海上明珠”采用中国传统青花瓷工艺，白底加青花的设计，非常简约大气，透露着浓浓的中国风。正是因为对经典青花瓷工艺的运用，让“先生瓷”流露出庄重、绅士、儒雅的大气感，饱含中国传统文化的独特韵味。

3.传统水纹文化内涵

水纹样在设计中的应用不仅仅是图案的运用，其文化内涵的运用亦是至关重要。水是万物之源，中国人对于水自古便有崇拜之情。其中海洋之水所蕴含的精神内涵是源源不断、奔腾不息，与“先生瓷·海上明珠”所表达的寓意不谋而合，与中国想传递的思想也如出一辙。今天的中国，充满活力，欣欣向荣，与传统水文化的影响密不可分。

（二）基于傳统水纹的创新

如黄春茂先生所言，基于传统的创新才是真正的时尚。而时尚是在一定时期社会文化的产物，不同的时代有着不同的时尚。[6]而今，我国所提倡的是文化自信，重视中国传统文化才是正道，所以在传统的基础上进行创新，加入当今时代审美创造的东西才是真正的时尚。

1.纹样创新：中国浪

“先生瓷·海上明珠”在清代波涛纹的基础之上，对纹饰进行创新。海浪由于地域文化不同，纹样也有所不同，因此加入厦门海浪的地方特色尤为重要。“先生瓷”中，海浪用的是经典的中国海浪，而中国海浪不同于其他国家的海浪，如日本《神奈川冲浪里》中的海浪会汹涌一些。中国的青花瓷本身具有海洋的色相，做工非常工整，使瓷器中的海浪既有民族的又有地域的特色，十分独特。“先生瓷”中的海浪浪花圆润俏皮，伴随着浪花的涌起，点点水珠也散落天空，格外生动，给人朝气蓬勃之感。

2.设色创新：青花金边

纯描绘海浪的青花瓷较为少见，而金与青花瓷的结合更是少之又少。“先生瓷·海上明珠”中设色的创新之处便在于金和青花瓷的结合。这套瓷器金边不仅在器物口沿等边缘部位，也运用于波涛纹的浪头和小水珠等地方。颜色的叠加形成更为丰富的层次感，使得“先生瓷”更为耀眼。“先生瓷·海上明珠”采用釉中彩、色釉分离工艺，把颜色和釉料很巧妙地采用两次工艺来烧成，一方面保证了颜色的饱和度，另一方面保证了颜色的亮度，无铅无锡无镉无毒，做到真正意义上的健康陶瓷。

四、结语

传统水纹样种类繁多，内涵丰富，应用传统水纹的“先生瓷·海上明珠”是当代陶瓷设计的经典之作。只有在传统纹样的基础上进行当代审美的创新，才能设计出符合时代潮流的陶瓷设计作品。所以设计师应正视传统文化，重视流传千百年的传统纹样，做到真正的文化自信，将陶瓷作为文化载体，弘扬和发展中国优秀的传统文化。

参考文献：

[1]赖雨婷，王群山.水纹图案研究[J].设计，2017（10）：96.

[2]谢梅.谈水纹样的历史演变[J].山西建筑，2015（4）：223.

[3]谢梅.中国传统装饰纹样水纹研究[D].太原理工大学，2015：39.

[4]黄春茂.基于传统的创新才是真正的时尚[N].贵州民族报，2018-06-01（03）.

[5]吴山.中国纹样全集[M].济南：山东美术出版社，2009：29.

[6]欧阳霖欣.当代日用陶瓷产品的时尚化设计研究[D].景德镇陶瓷学院，2013.

作者单位：

湖南师范大学美术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