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炉》语言特色浅析

2019-08-01 01:14雷露王宇枫
现代交际 2019年12期
关键词:语言特色形成原因贾平凹

雷露 王宇枫

摘要:贾平凹的长篇小说《古炉》是继《废都》《秦腔》之后的又一力作,本文从词语运用和修辞格运用两方面对小说的语言特色进行分析,并探讨其形成原因。

关键词:贾平凹 古炉 语言特色 形成原因

中图分类号:I20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9-5349(2019)12-0106-02

贾平凹生于商州,长于商州,故乡的山山水水,深深地刻在了他的心上,浓郁的故乡情结使他的很多作品中都有着故乡的影子,字里行间地域色彩比较浓厚,体现在方言词、方言俗语的运用上。此外,他也在小说语言方面积极进行创新,他说:“愈是别人都写的,尽量少写,愈是别人不写的,详细写来,才能赢得读者大润、大热。”[1]本文以贾平凹小说《古炉》[2]为研究对象,从语言选择和修辞格的运用两方面考察贾平凹在该小说中的语言追求并探讨其成因。

一、词语的选择

1.方言词语的大胆使用

《古炉》中大量使用方言词。如“冬天却是这般的冷,石头都冻成了糟糕。”“糟糕”在陕西方言指粗酥的糕点,石头被冻得酥成渣,以此来写冬天的寒冷。再如,“身子难过很。”“难过”陕西方言意为“不好受”。其他还有称朋友为“伙计”,称父亲为“大”,骂人时喊对方“碎怂”,“拍马屁”叫做“溜勾子”,描述蹲坐的姿势用“圪蹴”,说人小气时用“吝皮”“抠掐”等。

小说中陕地的俗语也信手拈来。如“热萝卜粘在狗牙上,甩不掉了”“笨狗装个狼狗势”“十个麻子九个怪”等。此外,称说话过满的人作“说话占地方”,让人不要给自己制造麻烦说“别给我脖子下支砖头”等。乡间百姓常用的俚语詈词,如“狗日的”“日他妈”“日娘捣老子的”“胡拉被子乱扯毬”等也时常出现在人物对话中。

方言词语是经过长期的生活积累而产生的,陕地的方言俗语是当地人民在生产生活中的智慧凝结,方言词语的大量使用将读者带入陕西乡间场景,是陕地生活最真实的写照,使小说具有朴实浓郁的乡土气息。

2.叠音词的创新运用

小说中的叠词运用也多有创新之处。如“天麻喳喳地黑了,风还在贴地扫,但院门楼上的干草却噌楞楞地摇。”“天是从南山哗哗哗地暗下来的”,这些叠音词或带有浓重的陕西方言色彩,或在用法上以声音写时间的变化,非常独特。

贾平凹还对常见的双音词进行叠音化。如“囫囫囵囵没伤没疤的一部分(柿子)存放到房顶”“排排场场的小伙子”等。作者契合陕地人民说话的节奏,用“囫囫囵囵”表示“完整”的意思;用“排排场场”来修饰人,表示“健康、英俊”的意思。这种叠音化在某种程度上与陕西方言叠音词的丰富性、能产性相关。

综上来看,在《古炉》中贾平凹在用词上一方面注重对方言词、方言俗语的运用,另一方面又在方言的影响下,有意对叠音词进行创造性的使用,使作品充满着浓厚的地域特色,对方言区之外的人来讲,也产生一种新奇独特的感觉,达到一种陌生化的效果,使小说的时代背景、地域背景更为鲜明,也体现出作家的美学追求,他力图通过小说的语言,原生态地呈现出陕西乡村质朴的生活面貌。

二、修辞格的运用

贾平凹很注重修辞格的运用,从而使小说的语言表达极具张力。适应小说主题的表达,《古炉》中的比喻、拟人、双关、象征都很有特点。

1.比喻

贾平凹在小说《古炉》中的比喻往往从文革时蒙昧而善良的村民的视角来写实,如将“冬天枯干的柿子树”比作“慈悲的千手观音”和“恶毒的蟒蛇”,以此刻画村里温柔与残忍两种人性的共存。对于狗尿苔,作者将其比作“庄稼苗”“小鸡”“狗”等弱小、不受重视的乡村家常事物。作者甚至不避土俗的喻体,如“嘴里哈出的白气就腾腾起来,人像揭开了锅盖的一甑粑包谷面馍馍,或者,是牛尾巴一乍,扑沓下来的几疙瘩牛屎。”“他的牙掉了,嘴窝着的时候,像是婴儿的屁眼”,在这些比喻中,作者都隐藏了作家视角,借助乡村百姓的视角设喻,回归纯粹的乡间场景,渲染出一种现实感,强调了自然和社会中人的卑微和渺小。

2.拟人

在小说中贾平凹常将大树、太阳、白气、风、水等拟人化,如“太阳从牛铃家的屋脊上走下来,跌坐在了天布家院门口的照壁下”“屋外起了风,风在走近,要从院墙头翻进来,院墙太高没有能翻过,就从院墙跟的水眼道钻进来”。此外,作者也多次将村里的狗、猫、猪、鸟等动物拟人化,如“(狗尿苔)说:馋啦?猪说:嗯。他打了一下猪的黄瓜嘴,猪笑了一下,笑得很憨,狗尿苔就拿手在它肚子下一揣,它竟然趴下去,四蹄乍起,舒服得哼哼哈哈。”狗尿苔主动亲近动物,跟它们平等、无障碍地交流,呈现出一種跟村里其他人不同的精神特质。这种将万物拟人化的写作是中国传统“齐物论”哲学观的呈现,对作家笔下关键人物形象的塑造也有不容忽视的作用。

3.双关

《古炉》中有不少运用双关辞格的例子,如“(狗尿苔)说:爱戴?我就不爱戴帽子”,不仅曲解了“爱戴”一词,而且暗指狗尿苔厌恶自己“四类分子”的身份。再如“阳光从窗子进来,屋里一半白一半黑,善人走动着,一会也是白人,一会又是黑人,站在白与黑的交界上,他一半白一半黑。”表面说善人郭伯轩一半白一半黑,实指在那个特殊的年代里人性及人的身份的复杂性。双关手法的运用,或含蓄表达出人物的复杂情绪,或间接呈现作家对时代和人生的思考,使小说读来别有深意。

4.象征

《古炉》是贾平凹回顾文革那段特殊岁月所写的作品,书中的象征意味浓厚。小说围绕一个名叫古炉的村子展开叙事,该村的特产是烧瓷货,而中国本来就是瓷器大国,暗示小说虽只写古炉村的日常,实则是聚焦于整个中国。作家在开篇写做工精细的老货青花瓷瓶子掉在地上,碎成了一堆,实则想要说明他的笔触所聚焦的是文革中的中国,那个支离破碎的中国。象征手法的运用,使小说的表达更加含蓄委婉、意味深长。

《古炉》中各种修辞格的运用,一方面对描述故事背景、营造乡土特色、塑造人物形象有着极大的作用;另一方面也与作家想要表达的思想感情遥相呼应,利用双关、象征等手法将自己记忆中故乡小山村里的“文革”全面叙述出来,既表现出作者对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乡村文化的怀恋,又形象地呈现了作者对那段特殊岁月的深刻反思。

三、《古炉》语言特色的成因

1.文学语言观念转变

自20世纪80年代起,受西方“语言论转向”影响,一些中国作家语言意识觉醒,认识到语言不是简单的认知工具,开始把创作的重心由对外在世界的观察和描摹转移到对叙述方法和语言风格的探索上面来。受此影响的贾平凹在文学语言上大胆尝试,刻意求新。他认为好的语言“必须是你自己的,你说出的必须是别人都意会的又都未道出的”[3]。因此在创作中,他尤为重视对方言词语的创造性使用。

2.地域文化熏陶

贾平凹多次提及提到故乡对他的影响,他生在农村,在农村度过人生中重要的时期,盛行于农村的神秘以及荒诞主义思想便自然而然地渗入他的观念里。这些看似有几分迷信色彩的文化恰是传统农村文化中难以回避的一部分,加之他的作品中出现的“鬼神”描写,共同构成他的创作中现实而又独特的部分。

3.作家个人气质性格

贾平凹曾直言:“我不喜欢张牙舞爪的语言,我主张憨一些,朴一些。”[4]因此,他的语言质朴,却极富表现力,几乎每一个词都能触及到事物本身及人物的内心。此外,他的语言写实,却并没有忽视意象世界的构造,加之对中国古典笔记小说和章回体小说语言句式的摩仿,其小说语言富有传统小说语言的精髓和神韵。

四、结语

由上文可以看出小說字里行间体现的是地域性、民族性、创新性特点,也能够欣赏到作者在写实中构筑的意象世界,领略其作品古拙浑厚中的灵秀之气,从而对《古炉》的语言特色有更深的了解,也为进一步研究打下基础。

参考文献:

[1]贾平凹.关于《冰炭》[J].小说选刊,1985(4):30.

[2]贾平凹.古炉[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11.

[3]谭湘衡.贾平凹小说的语言风格探析[J].小说评论,2017(2):137-140.

[4]孙见喜.《贾平凹前传》第二卷——制造地震[M].广州:花城出版社,2001.                                    责任编辑:于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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