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拿大浆纸业转型：发展高附加值生物材料制造业及对中国市场的潜在影响

编者按 加拿大一直是全球最大的纸浆生产地区之一，目前全球纸浆生产和市场正在发生新的变化。2019年中国国际造纸创新发展论坛邀请加拿大不列颠哥伦比亚省（BC省）林业、土地、自然资源运营和区域发展厅高级经济师毕光介绍了加拿大制浆造纸业转型发展高附加值生物材料制造业及其对中国市场的潜在影响。

下面从加拿大政府的角度和宏观政策层面，结合制浆造纸业的转型，介绍加拿大政府在发展林业生物经济中的战略和相关的产业布局，以及对中国市场和制浆造纸企业的潜在影响。

1 加拿大和BC省制浆造纸业的概况

加拿大的森林总面积为3.5亿hm，占国土总面积51%以上，森林主要以针叶林为主，适合制造木房和漂白纸浆，针叶林占加拿大总森林面积的68%以上。BC省和魁北克省是加拿大的两个主要木材产区，其中，BC省年均木材产值占加拿大全国木材总产值的近2/3。

加拿大是世界上最大的林业产品出口国，约占世界林业贸易总量的16%，主要出口产品有针叶木材、新闻纸、纸浆、木板等。其中，针叶木产量居世界第二位，占全球总产量约20%;新闻纸和纸浆出口量位居全球第一，出口量分别占世界总出口量的45%和29%。加拿大国内，制浆造纸业的GDP和雇佣人数分别占加拿大林业总GDP和林业总雇佣人数的36%和30%以上。

美国是加拿大林木产品的最大出口市场，主要出口产品为建筑用针叶木材和木板。中国是加拿大林木产品第二大出口国，日本为第三。BC省、安大略省和魁北克三省对外出口量最多，占加拿大林木产品出口总量的80%。

图1显示了加拿大向中国的纸、废纸出口金额。由图1可以看出，2014-2017年，加拿大向中国出口的主要是废纸，出口额在这几年里呈上升趋势;但由于中国“禁废令”的颁布，这一数据在2018年大幅下降。2016-2018年，新闻纸和其他纸制品的出口金额则有所增长。其中，其他纸包括打印纸和书写用纸、针孔纸和信纸，以及其他未漂白的非涂布纸。

图2显示了2018年加拿大各省向中国的纸、废纸出口金额。其中，BC省向中国的出口金额最多。

在木浆出口方面，2014-2018年间，加拿大对中国的木浆出口金额增长了60%（见图3）。2018年，加拿大成为仅次于巴西的中国纸浆进口市场第二大供应国，紧随其后的是智利、印度尼西亚、美国;但在漂白纸浆方面，加拿大仍然是中国最大的供应国。在省一级，BC省的制浆业主导着加拿大对中国的纸浆出口，BC省对中国的木浆出口额占加拿大对中国木浆出口总额的62%，位居第一，其次是阿尔伯塔省、魁北克省、萨斯喀彻温省和新斯科舍省。

中国是BC省林产业最重要的市场之一，中国对BC省的原木、木材、纸浆的需求量很大。2018年，BC省出口到中国的林产品价值总金额为205亿元人民币。在过去十年，BC省对中国林产品的总出口量增长了一倍多。BC省对中国纸浆出口量的70%由青岛、南京、上海、宁波四大港口接收。

2 加拿大政府在传统制浆造纸业转型中的战略—一发展林业生物经济

众所周知，目前世界各地的林业均面临着严峻的周期性、结构性和环境的压力，如汇率的波动、新闻纸需求的下降，全球经济增长放缓，林业病虫害等;另一方面，林业经济却要满足全球日益增加的对林业新产品的需求，且林业产品被认为是可持续发展和减缓气候变化的重要选择。所以，全球林业目前正在采取相应步骤进行业务和经济转型，以便利用新技术和创新产品为其业务模式和地区林业经济增加价值。

加拿大的林业具有许多独特优势，多年来一直支持着本國的自然资源经济。其主要优势包括：世界最大的森林生物质资源之一、充裕的劳动力、低碳的能源供给经济、完善的产业链整合和产权保障、成熟的运输基础设施和原材料供应网络体系。同时，加拿大还拥有先进的研究能力和技术，具有世界一流的创新体系和强大而广泛的科技学术网络。但必须认识到，面对行业和市场变化所带来的困境，这些优势并不能使我们持续地拥有竞争力。保持整个林业的竞争力，需要政府和林业公司以及科研机构做出坚持不懈的努力，利用自身优势，进行高附加值林业新生物产品的研发和规模化生产，从而跟上世界林业发展的潮流，并推动林业经济向着以清洁技术和自然资源为基础的可持续发展生物经济转型。

为了尽快推进加拿大的林业生物经济发展，加拿大森林部长理事会（CCFM）及其包括联邦、省和北方领地政府在内的合作伙伴，在2017年制定并确立了加拿大林业生物经济发展框架。该发展框架着重强调了四个重点发展方向：第一是森林生物资源和林业生物产品的供应;第二是对林业生物产品和服务的需求;第三是对创新的支持;第四是从业人员技能培训和社区关系。这个发展框架虽然没有强制约束力，却为促进加拿大林业生物经济的发展提供了一个明确的政策环境和发展远景，确立了共同的优先领域和一套全面的行动举措。

加拿大林业生物经济发展框架还特别强调各级政府应充分发挥引导作用，通过合作、参与和动员的方式来催生林业生物经济新的发展机会;简而言之，就是政府与研究机构、产业界、学术界和原住民社区密切合作，建立新的林业创新生态系统，利用政府和行业的资金，支持林业生物产品的创新研发和商业化。

BC省作为加拿大林业产品最主要的生产基地和森林生物质储备地之一，也正积极引领着国家林业生物经济的发展。在国家发展框架的基础上，BC省制定了适合本省的发展目标，以求最大限度地提高森林生物资源在环境、社会和经济方面的价值，从而发展创新生物产品和产业。

BC省政府还通过加拿大林产品创新研究院（FPInnovations）积极与林业企业合作，为BC省林业制定了一个全面的清洁技术创新战略（以下简称《创新战略》），指导BC省新技术和创新产品的研发和商业化，目标是保持和提高BC省林业竞争力和林业可持续性。《创新战略》要求所有政府资助的研究项目都需要在经济、环境和社区支持三个重点主题下运作，并完成既定的战略目标。

在创新战略的有效前提下，BC省政府还领导了林业创新生态系统的建立。该系统主要是以林产品创新研究院为核心枢纽，联合政府、企业界、学术界和原住民社区，分工合作、各司其职，从而建立起战略指导、资金支持、创新实施、产品设计研发和测试、原材料供应、产品制造和市场拓展及劳动力培训和服务等相互依存和相互支持的一个创新生态系统，保障创新生物产品从研发、孵化到规模生产的衔接和进程，以带动整个产业链的发展。

目前，越来越多的加拿大人开始使用清洁技术、可再生能源和生物产品，限制碳排放，同时保持生物多样性。加拿大林业生物经济代表了未来的发展方向，既可提供低碳的创新解决方案，又不影响人们的日常生活。

3 林业生物经济发展战略重点——高附加值生物材料制造和产业布局

林业生物经济发展的重点是将纤维素生物质作为生产各种消费品和工业用品的关键投入原料，并在国民经济中逐渐取代石化产品。生物产品被定义为完全或实质上由纤维素生物质组成的产品。在此定义基础上将所有林业产品归为如图5所示的六类产品。根据这个归类以及最新的市场调查和相关文献，对每一吨烘干生物质所能生产的林业生物产品的市场价值和环境价值进行了估算，目的是为了明确应该发展哪种林业生物产品以确保生物质的价值得到最大体现。

由图5可以看出，金字塔的顶部显示最高价值的生物产品，如纤维素生物质材料，底部显示最低价值的生物产品如生物燃油和生物能源。位于金字塔中部的是常规林业生物产品，包括木材、板材、纸浆和纸张，以及更具创新性的工程木建筑产品，如交叉层压板（CLT）。从金字塔的最高层到最底层，以可行性经济规模生产这些生物产品所需的生物质原料逐渐增加，即以相同的森林生物质投入，在规模生产的条件下，生产高级生物材料和化学品获得的产品价值要远高于生产生物燃油和生物能源产品所获得的产品价值。尤其是在森林土地和生物质供给有限的情况下，这一结论尤为重要。因此，不难看出，目前林业生物经济的发展重点应该是高附加值的高级生物材料和化学品。而生物燃油和生物能源产品可作为石油能源的替代品对其进行开发和生产，以减少温室气体排放，减缓环境恶化。

发展和生产高级生物产品能够有效提高树木的利用率和价值。一般来说，一棵树被采伐后，有60%的生物质会作为原木进入木材加工厂被加工成各种常规板材和新型工程木材;25%会被制成纸浆木屑作为生产纸浆和造纸的原料，而剩下的15%则是砍伐后的废料如树皮、树枝和树冠等。发展林业生物经济的重点，就是要把这15%的废料转变成生物产品中高附加值的生物材料和化学品以及能替代石油能源的生物燃油和生物能源产品。另外，对于25%的纸浆木屑，除满足常规制浆造纸的需求外，还可把多余的纸浆用于生产高附加值的生物材料和化学品，最大限度地利用森林生物质使其产品价值链更加完善，附加值更高。这些高附加值的生物材料和化学品可被广泛地应用到许多民用商品和工业用品领域中，如纺织、化工、电子产品、医药、基建、石油开发和3D打印等。

基于以上对森林生物质进行最大限度利用的考虑，在林业生物经济发展中对林业生物产品制造产业链进行了合理的布局（见图6）。

如图6所示，在这个产业链中，传统木产品制造业如木材加工、制浆造纸与新的生物产品制造（高级生物材料、化学品以及生物燃油和生物能源）是互惠互利、相互补充、相互依存的关系。这一产业链布局，将过去被當作废料或被低价使用的生物质资源进行了合理利用，使其价值在每个制造环节和产品里都得到应有的体现。森林生物质资源在此产业链里可被循环使用，从而实现了林业经济的可持续发展。

4 高附加值生物材料对中国市场以及制浆造纸企业的潜在机会

森林砍伐和木材加工、农业作物及有机残渣所产生的生物质资源可用于生产更广泛的消费品和工业产品以取代石化产品。林业生物经济的发展，尤其是高级生物质产品制造和新技术的应用为全世界尤其是中国市场提供了无限的机会和可能，具有极大的经济和环境价值。

表1列出了目前加拿大侧重发展的高附加值生物质产品及其未来5年的潜在市场规模，高附加值生物质产品包括纳米纤维素、纤维素纳米纤丝、纤维素微纤丝、纤维素长丝、纸浆加强热塑性复合材料和含高级纤维添加剂的特殊纸产品。其中，纤维素长丝的潜在市场规模仅是对北美市场需求的预测，而不是全球市场。表1还列举了现有的和已宣布要生产高级生物产品的制造企业;其中，加拿大魁北克的CelluForce纳米纤维素制造公司，是全球目前最大的生产纳米纤维素的制造企业;加拿大的克鲁格生物材料公司则主要生产纤维素长丝;而加拿大黛美达造纸公司则刚刚宣布了将在安大略省投资生产含高级纤维添加剂的特殊纸产品。

最后想强调一下发展林业经济可以为中国制浆和造纸业带来的其他机遇。创新生物产品的开发和现有产品的创新应用除了可以帮助制浆和造纸业适应全球市场需求的变化、改善自身的财务状况，还可以兑现其改善环境绩效的承诺，生物材料可以替代石化产品，减少环境污染和碳排放。

中国拥有全球最大的林产品需求市场，是包括加拿大在内的许多林产品出口国家最重要的贸易伙伴之一。各国应该与中国的产业界和科研部门开展长期合作，建立和加强国家之间的创新生态系统;还可创造一个合作的投资环境，支持国家之间创新产品和技术的开发以及和市场的对接，达成共赢。

除各个林业产品公司在中国的分支机构外，加拿大目前在中国拥有多家和林业有关的派驻机构，这些机构包括林业创新投资公司、加拿大木业协会以及加拿大联邦和省政府派驻的促贸机构等，这些机构都可以发挥促成合作关系的桥梁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