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住一声鸟鸣

邹世昌

盛夏的清晨因为昨夜一场细雨的滋润，令人神清气爽。倏然闻得一声鸟鸣，清清脆脆的，像穿石绕树的山村小溪，又似纯真少女那清亮的声音，不沾风尘，远离躁动，让我有一种回归童年故乡的感觉。

循着声音，开轩窗，抬眼望，在楼角地基处钻出的小榆树的枝杈上，我发现了它。它是一只麻雀，这只初“飞”不久的小家伙，还带着一丝胆怯，绒毛细软，尖喙稚嫩。它就站在那样一根从破损的瓷砖边缘拱出的小树枝上，一棵倔强地伸向阳光的小榆树上，小眼睛四处张望，带着一丝惊恐与不安，一声又一声地叫着，一下子带走了我压抑的情绪。

鸟不飞，人不动，就这样相隔数米对望，我有我的心事，它有它的期待，那一刻，我的大脑中掠过许多诗情画意的念头。在这样一个雾气氤氲的美丽清晨，叶片上那一滴晶亮的露珠知道，我这样一个蜗居城市的人与这只鸟交换了多少深情的眼神。它一声又一声把我扯回童年，扯回满眼的桑树、大黄狗、清水河、土坯房的乡间……

在童年的记忆里，喜鹊枝头跃，黄莺屋后跳，小燕房梁呢喃，麻雀檐下聒噪。还有那布谷声声春播闹，夜猫子晚间扰人好觉，长尾巴的、小如泥丸的、绿羽长喙的、灰红蓝褐的……数不胜数，应有尽有，不知何时便会扑面而至，在你耳边或歌唱或喧闹，叫醒你让你睁开惺忪的睡眼。

留住一声鸟鸣，就是留住一种心情，就是在这喧嚣浊世的羁绊中独辟一条幽径，聆天籁，接地气；留住一声鸟鸣，就是在繁重的工作之余，给颜色漂亮的小金鱼换换水，给花竹修修枝，让优雅的心境追赶工作的脚步；留住一声鸟鸣，就是在楼下多植一棵树，多建一个窝，让燕雀归来时不再嘶哑喉咙后绝望而去；留住一声鸟鸣，就是用浪漫构筑爱的小家，一个气球就能换来孩子天真的笑聲，一朵玫瑰就能换来妻子欣慰的笑容，与怨怼诀别，与闲适的幸福干杯；留住一声鸟鸣，就是暂时抛却琐事，与旧友相约坐在公园的长椅上读书，纵论古今，欣赏柳钓水月之美，丝弦管竹之韵；留住一声鸟鸣，就是以宽容、淡定的心态经营属于自己的一片天空，常存善念在心头，常留时间承欢父母膝下……

今晨的一声鸟鸣，穿透了钢筋水泥的冰冷，让我重拾那双发现美的眼睛，感受美的心灵，聆听真实的声音。这一声声久违的声音就像轻盈的天使，清凉我一夏的心田，让我这样一个散淡的文人找回真我，找回幸福，找回快乐……

选自《文苑·经典美文》有删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