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未亡

纳兰泽芸

一个从生下来就看不见世界的盲孩子，在爹妈的叹息里一天天慢慢长大。

盲孩子从小被不懂事的淘气孩子们嘲笑、捉弄。

温暖，这种感觉，对于他来说多么难得。

所以在冬日里，盲孩子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坐在那把紧靠着墙的破凳子上晒太阳，他贪恋着这种温暖的感觉。

常常，淘气孩子就会恶作剧地在他身后的墙上画上几只大大的螃蟹脚、蜘蛛脚，使盲孩子看上去就像只张牙舞爪的丑陋螃蟹和蜘蛛。

除了螃蟹脚和蜘蛛脚，淘气孩子还热衷画两只蝙蝠翅膀，四只粗壮的狗熊腿。那是在嘲笑他是个瞎子。

然而，无论淘气孩子怎么戏弄、嘲笑，盲孩子都像石头一样坐在那里，默寂无声。

他冷寂的脸上从来没有笑，他深陷的眼眶里也从来没有泪。

那天，阳光很好。淘气孩子又在墙上画了四条粗粗的狗熊腿，刚画完，来了一个年轻人，淘气孩子一哄而散。这个年轻人，是他们新来的支教老师。

年轻人默默地擦掉那四条熊腿，重新画上一对矫健的大翅膀。

画完，年轻人准备离去。

忽然，他看见，盲孩子的脸上漾着春天一样的笑容，那脸颊上竟然还有笑涡。同时，他那深陷的眼里，溢出了一汪润湿。

心未亡，就算目亡，也不為真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