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兰英:影响中国三代人

2019-09-10 07:22山河
老年博览·上半月 2019年9期
关键词:师父舞台学校

山河

2019年的央视元宵晚会上,郭兰英演唱了《我的祖国》。虽然已经90岁高龄,她依旧神采奕奕。

丨 晋剧里的梅兰芳 丨

1929年,郭兰英出生在山西平遥县。她童年时,同村的郭羊成从陕西回到村里。郭羊成对戏班子的各个行当都很精通,尤其擅长扮演老旦,邻近的乡亲都叫他“郭老旦”。郭兰英4岁那年,便开始跟随郭羊成学唱晋剧。

那时她还爬不上舞台,要被人卡着腰抱上舞台;身子还没有道具木刀高,小胳膊使出全身力气,才能将木刀举起。“我才四五岁吧,跟着师父在村里演出。唱完一场,就等下一个台口,有台口就继续赶路。师父把我放在驴上,我骑着驴,两边都是服装、道具,还有被子什么的。”

9岁那年,郭兰英被卖到太原,开始了戏班子里传统的“打戏”生涯。那时戏班子里流行一句顺口溜:“打戏打戏,非打不记。一天一顿,欢喜不尽;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郭兰英每天清晨4点就空着肚子到野外去练声,一练就是4小时。北方冬天的早晨,寒风刮在脸上像刀割似的痛,师父却要求郭兰英伏在冰面上练声,直到把坚硬的冰哈出一个洞来。雪花飞舞,北风凛冽,小小的郭兰英趴在冰上执拗地练着,即使生病了也坚持不懈。

晚饭后的时间要听师父念戏。那时戏班子里的人基本不识字,师父的戏文都记在脑子里。师父一句一句教,郭兰英一句一句记。有的晚上他们还要到戏园子里演出,演出结束回家,一般都到夜里12点了。

真正的睡眠时间往往只有两三个小时。而睡觉时也不消停,得枕着腿睡,就是把脚翻到脖子后边,前半夜左腿,后半夜师父用棍子敲:“换腿换腿。”那些日子,全是在和身体较劲。

4年后,郭兰英练成了一身好功夫。最初师父分配她主攻小武生,后来她又演刀马旦,再后来唱花旦,最后,她把自己的角色定位在了最喜欢的青衣上。

1943年,在晋剧戏班班主的带领下,郭兰英来到当时察哈尔省的省会张家口演出。此后的三四年,郭兰英的晋剧表演功夫逐渐成熟,经常演出的剧目拓展到了《三娘教子》《白蛇传》《铡美案》《王宝钏》《天仙配》等近百出大戏。至此,14岁的郭兰英出了名,成了戏班的台柱子,人们争先恐后地买票,都是为了看她演出。她被称为“晋剧里的梅兰芳”。

丨 大街小巷郭兰英 丨

然而,正当大红大紫之时,郭兰英却有了不一样的想法—无意中看的一场戏,彻底改变了她的一生。

1945年9月,华北联合大学文工团在张家口演出了新歌剧《白毛女》。郭兰英趁着自己的演出间隙跑去看戏。看完戏回到家,她辗转难眠,暗下决心:自己也要演这部戏!

1946年10月,17岁的郭兰英坚决不演旧戏了。昂贵的行头,说不要就不要了,不管班主怎么劝都留不住她。“反正我这个人就是这样。我要是认准了,你再怎么说我也不会听你的。”

进入文工团,一开始大伙都笑话郭兰英说不好普通话。她不认输,抓住一切机会恶补普通话,当时艾青也教她识字、读剧本。没多久,她就说得一口流利的普通话了。

1947年冬,郭兰英在秧歌剧《王大娘赶集》中饰演王大娘的女儿玉池这个角色。为了更好地饰演贫农家的姑娘玉池,她专门找牙医把自己的“名角儿标志”—两颗金牙—剥下来了,“强行”送给了牙医。

这部小戏从小李家庄演到石家庄,最后一路演到北平。郭兰英一鸣惊人,饰演的玉池受到观众的热烈欢迎,也得到欧阳予倩等戏剧专家的赞赏。

但郭兰英最喜欢的角色喜儿她一直没有机会扮演。直到1948年,原定饰演喜儿的两名演员一个生孩子、另一个生病,郭兰英才自告奋勇救场,结果演出大获成功。

1950年,郭兰英独唱的改编歌曲《妇女自由歌》在苏联举办的国际青年联欢节上获奖。这首歌被她唱得深情动人,传遍国内外。

1954年,马可根据西北高原一带民歌的特点,针对郭兰英的艺术风格,为歌剧《小二黑结婚》谱曲。这次,郭兰英饰演剧中的村姑小芹,更是得心应手,几个大唱段唱得可谓“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1956年,中央实验歌剧院排练新创作的歌剧《刘胡兰》,郭兰英坚持采用自己的民族唱法演出,更加突出了刘胡兰的形象,演出十分成功。从此,歌剧主题曲《一道道山来一道道水》唱响全国。

1956年,由长春电影制片厂制作的电影《上甘岭》完成了全部镜头的拍摄,只有插曲的录制工作尚未完成,因为一直物色不到合适的人唱。最后找到了郭兰英。听完郭兰英的演唱后,工作人员的眼中都噙满了泪花。第二天,电台便向全国播放,万里河山回荡着郭兰英唱的“一条大河波浪宽”。之后,郭兰英演唱的《人说山西好风光》《麦浪滚滚》等也风靡一时、家喻户晓。

丨 离开舞台办学校 丨

1982年,郭兰英决定告别舞台。她前往天津,进行她在那儿的最后演出。

最后一场《窦娥冤》很有难度。郭兰英把武术和戏曲融合在一起,力求表演得更加精彩。平时一口气转6个圈的动作,那天郭兰英起码转了10个圈。转完后,接着是一个大跳的亮相动作,落地时,郭兰英左脚一下子滑到边上。只听咚的一声闷响,她尾椎骨触地,摔坐在地上。她的第一感觉是不疼,麻木了。可实际上,当时她已经骨折了。

“这时,我听到下面的观众发出‘哎哟’的惊呼声。我想:不好了,有人反应过来了,可不能让他们看出来。”于是她马上站起来,又来了一个漂亮的亮相。但落幕后,她就起不来了。大伙儿把她拽起来,她连说“不疼不疼”。在下一场40分钟的表演中,窦娥托梦,走圆场、转圈、蹲下、起来、拜日的动作既复杂,难度也大。演到一半的时候,郭兰英已经疼痛钻心,可没办法,只好咬牙坚持。到演出快结束的时候,她已经疼得浑身发抖了。

演窦娥父亲的柳石明看见郭兰英的手抖成那样还起不来,也顾不得她是“人”还是“鬼”了,上前一把把她硬生生给“揪”了起来。

离开了心爱的舞台后,郭兰英并没有闲下来,而是办起了学校。首先要选校址。她和老伴从北到南,辗转走了几十个县城,最后到了广州市番禺区。她打定主意:就这儿了!北京的老师、朋友们都舍不得她走,人人挽留她,让她不要去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但郭兰英坚持己见,说老了也要去闯:“不要老拄着拐棍走路。”

在一片近2000亩的荒山野岭上,草比人高,郭兰英和老伴拿着镰刀,弯下腰一把一把地割草。

1985年,郭兰英艺术学校终于正式成立。

从台前到幕后,从以前被人呵护,到如今要呵护学生,郭兰英说:“以前在舞台上,我的妆有别人化,道具有专人准备,现在成了我给我的学生们化妆了。但我很高兴,特别是看到他们登台表演的时候,我高兴极了……”

后来,为了修建高速公路,番禺区政府征用了学校一半的用地,学校的硬件设施也有一多半被拆除了。这意味着郭兰英20多年的心血要推倒重建,可郭蘭英很从容:“学校拆了还可以重建,只要学校的牌子还在,一切都可以重来。”

2007年7月,郭兰英送走了自己的最后一批学生。为了早日筹集到重建学校的钱款,郭兰英生活得十分简朴,红薯干和土豆是她的日常食品。她要把钱一点点地省下来,好让学校早些恢复。“我快80岁的人了,即使做不到,也一定要尽力。”

2017年4月初,快90岁的郭兰英应邀从广州到北京授课。她的授课赢得了孩子们的掌声,不大的教室里经常挤满了人。

一位老艺术家说:“半个多世纪过去了,在中国歌坛上,郭兰英依然代表着民族声乐艺术的最高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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