嵌入年轮的劳动记忆

2019-09-10 07:22黄维
科教新报 2019年50期
关键词:桐油牛栏水田

黄维

2015年7月,教育部联合共青团中央、全国少工委印发了《关于加强中小学劳动教育的意见》,提出要抓好劳动教育的关键环节,提高广大中小学生的劳动素养。2019年11月26日,中央全面深化改革委员会第十一次会议审议通过《关于全面加强新时代大中小学劳动教育的意见》,提出把劳动教育纳入人才培养全过程,贯通大中小各学段。

作为我国中小学教育的重要组成部分,劳动教育伴随着一代又一代的学生成长前行。本报记者采访了省内不同年代的人所经历的劳动教育,探寻他们嵌入年轮的劳动记忆,在故事里感知劳动教育的时代变迁。

学插秧

讲述人:陈建荣

出生年份:1954年

单位:沅江市住建局

1966年的春天,不同寻常。有一天快放学的时候,熊老师告诉我们:明天准备去支农,我们要到团山乡去帮忙插秧一个星期。同学们欢喜雀跃,可以摆脱妈妈的唠叨、老师布置的作业,去看另外的世界,那是何等高兴的事情啊?

第二天,同学们背着背包,举着队旗,浩浩荡荡地向团山走去。

在队长的带领下,我们到田里去学插秧。那时天气还很冷,当我们挽起裤腿,脚伸入水田的一刹那,刺骨的冷袭来,张小萍尖叫起来,她是爸爸妈妈的宝贝女儿,在家里从来没有做过家务事,在班上值日打扫卫生时,也会有爷爷奶奶来帮忙。班长李文喜瞪了她一眼,她低下头,赶紧下到田里。

队长和老师已经站在田头,手里拿了秧苗做示范。队长告诉我们,要两脚分开站好,左手拿秧苗,右手拇指和食指捏住秧苗,然后五指并拢,弯腰,插入水田。不要太深,也不要太浅,插好一排,再一步一步往后退。

同学们一步步往后退,稍不努力,就会站在队伍最前面,身后是一片白茫茫的水田,而同学们眼前早就是一片翠绿了。有时我们脸上溅了泥水,就会直起腰来用袖子一擦。开始的时候,我们还有说有笑,但是没过多久,感觉自己的腰疼得直不起来了。

队长走过来检查时,张小萍站在水田的中央,她的前方和左右方都是秧苗,她直起身子,看着我们离她越来越远,要哭了。队长对着她大声喊话,说:“没有关系,你慢慢插,你的秧插得很标准!”张小萍继续弯下身子,手脚动作都加快了,我们几个同学到了田头,又过来帮助张小萍。

结束一方水田时,大家身上、脸上都是泥巴,刘树根还摔了一跤,变成了大花脸,众人大笑起来。

插秧是水稻种植必不可少的环节,现在科技进步了,农村开始使用机械化插秧。不过,我还是怀念那样的日子,我们挽起裤腿,下到水田插秧,手脚泡在水里,虽然很辛苦,但是那一份劳动的欣喜,久久留在我的记忆里。

出牛栏

讲述人:刘炳琪

出生年份:1964年

单位:国防科技大学

出牛栏,是我所经历的劳动课中最难忘的回忆。

七十年代中期某个冬日下午,寒风肆无忌惮吹过山坡,穿着土布棉袄和雨靴的我们,拿着耙头、撮箕,缩着脖子站在牛棚前面,听班主任老师训话。

牛栏低矮潮湿,黑漆漆的土坯屋,让人望而却步。老师说:“进过牛栏的举手。”几个同学把手举了起来。放牛有工分,这是父亲说的,有了工分就能多分粮食,到了10岁,如果没有放过牛,只能说明太娇气。老师又问:“牛栏臭不臭?同意臭的举手。”绝大部分同学把手举了起来。老师笑了,“说不臭的人,肯定没有与牛打过交道;今天的劳动课,就是帮助生产队出牛栏,为什么不是大人们干,而是要我们来劳动,哪位同学说说理由。”

有同学说,冬天兴修水利,男人们都去了水库,女人们平整农田,没空;还有的说,老师想请我们吃法饼。生产队给每个孩子准备了一个五分钱的法饼。

老师说我们的答案都对,又都不对,不管是什么样的劳动课,目的只有一个,培养同学们的劳动意识和能力。我们身上穿的衣服,家里住的房子,吃的一日三餐,哪一样不是劳动创造出来的?出牛栏,牛粪可以肥田,课堂上不是说庄稼种得好,全靠肥当家吗?这是真正的读书和劳动相结合。“我们学文化搞劳动,也是为了将来更好地做新时代农民,创造更高的劳动价值。这样,我带头,愿意的跟我進去,怕臭怕脏的,负责将牛粪挑到山下田里。”

那天,我第一个跟老师进了牛栏,后面是跃跃欲试的同学。那一瞬间,也不觉得天冷了。

牛栏是否一定如老师说的脏乱不堪,记忆已经模糊,那个法饼倒是保留到过年才吃。而让我至今深信不疑的,是好的习惯和意识要从小培养。

交老鼠尾巴

讲述人:黄芳

出生年份:1975年

单位:长沙县天华中学

我82年入学上幼儿班。说起那时候的勤工俭学,快乐多于任务。学校响应“除四害”号召,苍蝇蚊子麻雀没印象,亲身经历的就是交老鼠尾巴,老师布置任务,每天都要上交,数目多的表扬。

那年代老鼠真多,空手捉不到,还是奶奶聪明,帮我想了个好法子。

一个酒盅碗檐压一块锅巴倒扣在木板上,一个海碗倒扣在上,形成一个连环机关,放在犄角旮旯,老鼠前来偷食,盅儿移动海碗“嘭”地滑下来,将酒盅连同老鼠严严实实罩住,贪婪的老鼠就被捉住了。将木板一股脑端出,将海碗不停沿木板摩梭划圈,等待老鼠尾巴露出,一刀下去,一根尾巴就切好了。最开始都是大人帮着捉,看多了心痒痒,想自己尝试。也有成功的时候,但在砍尾巴时,常常因技术不娴熟让到手的老鼠又溜之大吉。

每次剁下的尾巴第二天就兴冲冲地交给老师,最多的一次居然合谋捕到了八只老鼠,捏手里边软绵绵的一大把。

那天上学特别兴奋,穿着短短的旧衣衫,背着干瘪的书包袋,举着一大把老鼠尾巴迫不及待地找老师。

幼儿园的姜老师,那时20来岁,留着好看的长辫子,清秀的脸上常常笑意盈盈。

“老师,给!”我攥着一大把老鼠尾巴来到她面前,得意洋洋。

正在吃早餐的姜老师连连摆手示意我放到一旁,还打来一盆清水说:“快洗手,快洗手!”她显然没有领会我的意思,一个劲地催我洗手。

面对那么多老鼠尾巴,年轻的女老师当时有多难?不得而知,只是清楚地记得捕鼠的快乐和对小红花的希冀。

小秋收

讲述人:唐丽丽

出生年份:1988年

单位:会同县城北学校

晚饭后,带着孩子在村里散步。深秋,天冷了,散步的人更少了。走至村口的桐油树下,脚下一地金黄,到处散落着桐油籽。捡起一个,送给我的孩子,她拿起来当玩具滚起来。忽而,想起儿时我们上学的年代,到了这个季节,我们每每走过这树下,都要来回扫描,看一看有没有“惊喜”——桐油籽。

上世纪90年代,学校每年都有小秋收。在桐油籽和茶籽多的时候,学校会在某一周周五放学时要求在校的所有学生周末上山捡桐油籽或者茶籽,待周一上学统一上交十斤桐油籽或者五斤茶籽。每到这时候,校园里一片欢腾,这意味着周末没有作业了!

在那个年代,没有手机,没有玩具,也没有太多课外书籍,上山劳动倒成了一件极其好玩的事情。我们村里,桐油树最多,大家都乐于捡桐油籽。一到周末,我们就早早吃过饭,呼朋唤友,三五成群地背着小竹篓,奔走于种满桐油树的山间,寻找“珍宝”。我们如同参加百米赛跑的运动员,一个个跑得飞快。我们自称“扫雷战士”,瞪大眼睛,拿着棍子飞快地搜索,生怕漏掉一个。

“嘭!”你要是听到这个声音,准是两个“扫雷战士”碰到一起了。走到桐油树的尽头,我们会相互掂一下小竹篓,看看谁捡到的最多。

大山有的可不止桐油籽,要是运气好能遇到野果子。这时候一群疯孩子更加不得了了,嬉嬉闹闹地挤成一团,你一颗我一颗,品尝着这人间美味。大半天下来,衣服、头发上粘满了刺球儿,头发湿哒哒地沾在额头上,大家背着自己的劳动成果,哼着歌,快快乐乐回家接受家长们的检阅。

而今,桐油籽也成了孩子手中的玩具,村里很多人都去了城市,那山谷间,估计也是日复一日的更加安静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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