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薪”推动了南方学术发展

2019-09-10 07:22王学斌
文萃报·周五版 2019年28期
关键词:顾颉刚国学学术

王学斌

1920年秋季开学之际,北大代理校长蒋梦麟不无沮丧地向全校师生宣布,学校近来出现颇为严重之经费困难。由于北京政府的财政拨款迟迟不到位,北大日常运营所需居然要靠四处赊账,倘若“长久不付钱,下次就赊不动”,“譬如电灯、电话、自来水,不能欠钱太多,欠了太多,电和水就不来了,电话也要叫不通了!”临近中秋节,因建筑公司的欠款催逼甚急,蒋索性逃到了西山躲债。堂堂一校之长,竟落得如此狼狈,这在今人看来,殊堪发笑。

然而随着时局之日益恶化,政治动荡、军费激增,与之形成鲜明对照,非但北大,京城其他各大高校的经济状况可谓俱跌至谷底,情形已绝非一个“笑话”可轻松带过。至1926年,各高校教授们已至忍耐之极限,据《申报》载:“所有债主,陆续而至,教职员个人方面,大多数亦俱以薪水积欠过巨,典质一空,不克维持其生活……事实上,学校暨个人两方面,已到山穷水尽之际,负债累累,至少非有一个月之经费,不能应付。”

鲁迅1920年时年薪被拖欠3个月,次年被拖欠半年,到了1926年,他已干脆不于日记里细算这笔糊涂账。

没有最惨,只有更惨。后起之秀顾颉刚此时之窘境谈得上是山穷水尽。这一年其“在两个多月之中只领到一个月的一成五厘,而且不知道再领几成时要在哪一月。友朋相见,大家只有皱眉嗟叹,或者竟要泪随声下!”年初,北大仍无法按时发薪,顾兼职的孔德学校也“亦仅半薪”,无奈之下,他只得请北大研究所国学门主任沈兼士向学校借了88元,“可还许多小债”。然此终非长久之计,由于不能拿着白花花的大洋回来,顾在家中地位亦一落千丈,妻子时常面露“不怿之色,萃面盎背”。

穷则思变,一些教职工开始“逃荒”。所謂“逃荒”,实另谋高就之意。恰好厦门大学刚刚新设的国学院,正摩拳擦掌,欲招兵买马。已从北大调往厦大任教的林语堂,以文科学长的职务,利用原来的人脉关系,向往日那些苦于衣食无着、提心吊胆的北大国学门老同事们抛出橄榄枝。林经过广泛联络,且其开出的待遇也足够诱人,以北大国学门主任沈兼士为首,包括顾颉刚、张星烺、林万里、孙伏园、章廷谦等人集体南下,鲁迅也跟随其中。

广东中山大学亦从这股学人南下潮流中获益匪浅。1927年中大公布了一份文史学科教授名单,原在北平任教的傅斯年、江绍原、冯文潜、俞平伯、赵元任等人赫然在列。

1928年夏,国民政府筹建国立武汉大学,时任南京国民政府大学院院长的蔡元培指派刘树杞、李四光、王星拱、周鲠生、麦焕章、黄建中、曾昭安、任凯南八人为筹备委员,其中李、王、周俱是南下的北大教授。

这一批学术候鸟们集体向南迁徒,势必带动了南方学术之发展,遂扭转了民初以来南北文化格局发展的不平衡,南方学界的活力与影响力大为提升。

(摘自《私家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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