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最后一次接受采访说了什么

2019-09-11 09:12
新传奇 2019年32期
关键词:冯雪峰救国情报

当问及对救国会提出的“联合战线”的看法,鲁迅说:“民族危难到了现在这样的地步,联合战线这一口号的提出,当然也是必要的。但我始终认为……在战斗过程中,决不能在战略上或任何方面有一点忽略,因为即便是毫厘的错误,都是整个战斗失败的源泉!”

鲁迅生前的最后一次采访

1936年伊始,55岁的鲁迅身体状况越来越差,他在日记中写道:“病情已经很深重,肩与胸一直在剧痛。”到了5月15日,“病又作,从那以后,一直热度不退”。他一直在接受治疗,居家未出门。

5月18日,沪上细雨霏霏,鲁迅来到北四川路底(今四川北路2050号)的内山书店,等待一名素不相识的年轻记者,接受他的采访。前来采访的记者叫陆诒,时年25岁,公开身份是《新闻报》记者,实际上他还是上海各界救国联合会机关报——《救亡情报》的编委兼记者。

一见面,陆诒就为因等电车而迟到表示歉意。鲁迅微笑着表示不要紧。

采访从鲁迅对1935年“一二·九”运动以来全国学生救亡运动的感想谈起,然后谈了救国团体最近提出的“联合战线”问题,鲁迅认为在民族危机日益深重之际,“联合战线”口号的提出,当然必要。接着,他谈到文学问题,主张以文学来帮助革命。

最后,话题集中到汉字改革上来,鲁迅认为新文字运动应当和当前的民族解放运动结合起来同时进行,这是每一个进步文化人应当肩负起来的任务。

整个采访历时半个多小时。在陆诒看来,采访过程中鲁迅情绪热烈、态度兴奋,绝对不像一个病人。之后,鲁迅便卧床不起,查不出低烧不退的原因。其间,鲁迅亲自校阅了这篇采访稿。在他5月20日的日记中,就有“得徐芬信”的记载。1936年5月30日出版的《救亡情报》发表了署名为“芬君”的《前进思想家——鲁迅访问记》。而在此前一天,病重的鲁迅使用了强心剂。

两天后,史沫特莱请来美国医生为鲁迅诊断。据冯雪峰生前回忆,重病中的鲁迅读过这篇发表的采访稿。

从这次采访到10月19日病逝的5个月中,鲁迅病情也有缓和的时候,他坚持写作,有时外出活动。但是从《鲁迅日记》中找不到关于这次接受媒体采访且发表的记载。除鲁迅博物馆、鲁迅研究室编的《鲁迅年谱》外,其他多种版本的年谱也都没有记载。在《鲁迅日记》《鲁迅年谱》中,也找不到1936年5月18日之后,鲁迅接受其他媒体采访的记录。

陆诒曾告诉“七君子”事件研究者潘大明,他是鲁迅生前最后一个以记者身份采访他的人。直到近期,由于策划、筹备“七君子”事迹展览的需要,策展人潘大明才翻出之前影印的《救亡情报》,对这篇访问记进行了研究。

可以判定是中共地下党人策划了这次采访

鲁迅为什么在病重期间,冒着细雨来到内山书店,接受《救亡情报》派出的一位年轻记者采访?《救亡情报》又是一份怎样的报纸?

1935年12月12日,上海文化、教育、藝术界283位知名人士发表救国运动宣言,提出坚持领土和主权的完整,否认一切有损领土主权的条约和协定等八项主张。之后,上海相继出现了妇女界、文化界、电影界、大学教授救国会等组织。1936年1月28日,上海各界救国联合会成立,推选沈钧儒、章乃器、邹韬奋、李公朴、王造时以及其他一些人士为执行委员,领导民众抗日救亡运动。

《救亡情报》是该会的机关报,1936年5月6日出版创刊号,每星期出版一张(四版),发刊词指出:“各社会层分子的利益,只有在整个民族能够赓续存在的时候,才能谈到。在这大难当头,民族的生命已危在旦夕的时候,我们必须联合一致,与敌人以及敌人走狗——汉奸斗争。”

在救国运动宣言签名、救国会各类活动中,找不到鲁迅的名字,也没有他公开站出来支持的记载。那么,《救亡情报》问世仅仅十多天后,鲁迅为何接受了它的釆访呢?据陆诒回忆,这次采访是上海各界救国联合会实际负责宣传工作的中共地下党员、新知书店负责人徐雪寒安排的,并交代了采访目的:“主要是征询他(鲁迅)对当前抗日救亡运动的看法和组织文化界联合战线的意见。”陆诒根据徐雪寒提供的地址和接头暗号顺利地进行了采访,当天写完稿子后,交给了编辑刘群。“这篇稿子后来是经过何人送请鲁迅先生审定的,我从未打听过。”陆诒这样说。

谁预约鲁迅作这次采访,又是谁把采访稿送给鲁迅审阅,目前尚无史料可供破解。但可以肯定与徐雪寒、冯雪峰等人有关。

救国会成立时,中共地下党人钱亦石、钱俊瑞、徐雪寒等参加了救国会工作,他们相互不暴露身份,不发生组织关系。1936年4月,冯雪峰受中央委托,秘密潜回上海,与救国会的领导人正式取得联系,转达毛泽东和中共中央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政策。他是第一个公开身份代表中共中央与救国会领导人接触的中共党员,而且,这一时期冯雪峰与鲁迅交往密切。

因此,可以判定是中共地下党人策划了这次采访,所以鲁迅才会带病冒雨前去。

鲁迅在这篇采访稿中到底说了些什么

原先,陆诒在《救亡情报》上发表文章用的是“静芬”的笔名,可是这一次编辑刘群要求他另起笔名,于是他在文稿的末端签下了“芬君”2个字。

这篇采访稿发表后,邹韬奋在香港主编的《生活日报》(1936年6月13日)、《新东方》杂志(第一卷第五期)进行了转载,《夜莺》杂志(第一卷第四期)作了摘要,产生了一定的社会影响。

鲁迅病逝后,出版的《鲁迅先生纪念集》《鲁迅访问记》《鲁迅全集补遗》都收录了这篇采访稿。新中国成立后,这篇访问记便消失在《鲁迅全集》等相关的著作中,没有全部公开过。那么,鲁迅在这篇采访稿中到底说了些什么呢?

据介绍,当问及对救国会提出的“联合战线”的看法,鲁迅发表了如下的谈话:“民族危难到了现在这样的地步,联合战线这一口号的提出,当然也是必要的。但我始终认为在民族解放斗争这条联合战线上,对于那些狭义的不正确的国民主义者,尤其是翻来覆去的投机主义者,希望他们能够改正心思。因为所谓民族解放斗争,在战略的运用上讲,有岳飞、文天祥式的,也是最正确的,最现代的。我们现在所应当采取的,究竟是前者,还是后者呢?这种地方,我们不能不特别重视,在战斗过程中,决不能在战略上或任何方面有一点忽略,因为即便是小小的忽略,毫厘的错都是整个战斗失败的源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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