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离26年，笑着流泪

□ 鱼 儿

保姆将1岁儿子抱走

1991年，家住重庆的朱晓娟生下儿子盼盼后，在当地劳务市场请来了保姆何小平。

一天，朱晓娟正在上班，突然接到母亲的电话：“我中午准备去你家看孩子，可家里没人，邻居说一大早就看到保姆把孩子抱出门了。保姆房间里衣物都不见了，你快回来看看。”朱晓娟飞奔回家，只见到空空的房间。她赶紧通知了丈夫程小平。两人依照保姆当初登记的身份证地址去寻找，到了当地才发现，保姆的身份信息全是假的。

看到女儿如此痛苦，母亲提议他们再要一个孩子，1993年年底，朱晓娟怀了孕。

小儿子的出生，从一定程度上缓解了朱晓娟的失子之痛。但看着小儿子一天天长大，长得越来越像哥哥，朱晓娟更加疯狂地想念盼盼。在她的内心深处，从来没有放弃过寻找盼盼。休息的时候，朱晓娟经常下意识地去火车站走走，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她总是想，也许下一秒儿子就能出现。

1995年年底，朱晓娟偶然在一则新闻里看到，河南省兰考县打拐部门解救了十几个四川孩子。抱着一线希望的朱晓娟联系上了兰考警方，幸运的是，根据朱晓娟提供的照片，警方发现有一个小孩和当年的盼盼很像。

按照有关规定，兰考县公安局委托河南省高级人民法院对这个孩子做了亲子鉴定。经过二十多天的漫长等待，朱晓娟收到了兰考县警方的通知，亲子鉴定表明，这个孩子就是他们的儿子。

到兰考接回儿子，朱晓娟给儿子改了名字，叫程俊齐。两个儿子在身边，朱晓娟的生活慢慢地走上正轨。

2008年，朱晓娟和程小平协议离婚。朱晓娟一个人带着两个儿子生活。后来，程俊齐考入一所不错的大学，毕业后找到了一份心仪的工作。

26年后保姆现身

2017年年末，一名中年女子找到重庆一家报社，声称自己当年在重庆当保姆时偷了雇主家的小孩，现在有心悔改。这个女人就是何小平，她要送还的孩子现名刘金心，是何小平的养子。

2018年1月，朱晓娟刚刚去街上置办年货回家，便接到报社记者的电话：“你们当年丢失的盼盼，我们有消息了。”此时，儿子程俊齐已经回到她身边20多年，朱晓娟只当是诈骗电话，匆匆挂断了。但不久，朱晓娟又接到公安局的电话，要求她去协助调查。

去了公安局，朱晓娟满腹狐疑地抽了血，再次与刘金心、程俊齐做了亲子鉴定。

不久，警方先后把两份鉴定报告递到了朱晓娟手里，刘金心与程小平、朱晓娟符合双亲遗传关系，程俊齐与他们没有血缘关系。也就是说，当年的亲子鉴定有误。

为了弄清真相，朱晓娟去看守所见到了当年的保姆何小平。

何小平家住南充市李渡镇，当年连续生了两个儿子都相继夭折，村里人都说她命硬克子，要抱养一个孩子来“镇命”。于是，何小平来到了重庆，在途中捡到一张身份证，进入朱晓娟的家中做保姆，七天后，她偷走了盼盼。

因为愚昧的迷信，何小平就抱走了朱晓娟的孩子，致使朱晓娟错养别人的孩子23年之久，与亲生儿子分离26年，朱晓娟怎么也不能理解。

何小平继续说道：“其实，我1995年就生了一个儿子，当时想把盼盼送回来，问了别人才知道是要坐牢的，我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对不起。”对于何小平如此轻描淡写的道歉，朱晓娟无法接受。办案民警告诉她：“何小平虽有自首情节，但她还是会受到应有的惩罚。”

儿子不是她想象的样子

2018年2月6日，在重庆公安渝中区分局，朱晓娟见到了失散多年的儿子。尽管血脉相连，朱晓娟却感觉彼此很陌生。看着儿子穿上自己挑选的衣服，站在镜子面前不知所措的样子，她忍不住劝说：“听何小平说你酗酒，以后别喝那么多酒，看你瘦得只剩骨头了，没点精神气。”刘金心不以为然：“戒不了。”“有什么戒不了的，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刘金心却一言不发地走开了，面对儿子的疏离和冷漠，朱晓娟既生气又心疼。

此刻，朱晓娟心中还有一个结，那就是她抚养了23年的养子程俊齐。她一直把程俊齐当成是亲生儿子，如今该怎么和他解释?

几天后，远在河南工作的程俊齐在网上看到报道后，打来电话询问。一开始朱晓娟还支支吾吾地解释，没想到程俊齐反倒安慰她：“虽然您不是我的亲生母亲，但您对我有养育之恩，只要您不嫌弃，我一直都是您儿子，也会去尽一个儿子应有的孝道。”听到程俊齐这么说，朱晓娟心里宽慰了许多。

而和刘金心的相处，让朱晓娟陷入了一次又一次的绝望。儿子的坏习惯太多，可是面对和自己分离了多年的儿子，她该如何去教导呢?每每想到这里，朱晓娟便止不住流泪。

因为才相认，和亲戚们也都未曾谋面，春节期间，朱晓娟带着刘金心去了姥姥家。吃饭的时候，怕外孙拘谨，姥姥一个劲地给他夹菜。没想到刘金心放下筷子，吼道：“我自己会夹，别搞得我什么都没吃过一样。”刘金心的这番话，像一把刀扎在朱晓娟的心里。

朱晓娟思来想去，要让刘金心的生活规律起来，得先让他戒掉对酒精的依赖。她制订了日常生活规范，陪着儿子一起跑步锻炼，手把手教他做家务。经过细心的引导，刘金心在慢慢地进步。他能够心平气和地说话了，脾气也不再那么暴躁。年后，刘金心在南充市找了份工作，在建材公司做销售。朱晓娟希望，工作能让刘金心重新找回信心。

2018年8月，南充持续高温酷暑，朱晓娟担心刘金心，特意给他发了视频，鼓励他坚持。整个晚上，刘金心一直没有回复，直到很晚才回过来：“妈，我刚和客户谈完事，才到家。”听到儿子这么说，朱晓娟终于放下心来。她坚信，不管多么艰辛，她都要温暖儿子的心，让他成为一个自信、独立、幸福的人。

（文中人物均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