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梁启超表情法的“声、气、境”

2019-09-16 01:50杨玄一
青年文学家 2019年23期
关键词:中国文学梁启超

杨玄一

摘  要:《中国韵文里头所表现的情感》是1922梁启超整理的此前给清华学生做文学课外讲演的讲稿,也是梁启超“表情法”的主要阐述阵地。情感“是人类一切动作的原动力”是梁启超“表情法”理论的基础。在此之上,“声”、“气”、“境”是用以分析不同表情法的内在区分,也是表达情感的不同侧重方式。一“情”三“式”就构成了梁启超“中国韵文情感分析法”的核心逻辑。如“奔迸表情法”、“回荡表情法”、“蕴藉表情法”等。

关键词:梁启超;表情法;中国文学

[中图分类号]:I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9)-23-0-02

引言:

有关梁启超“表情法”的研究著作不在少数,但大多数都是从宏观角度加以论述,大多是以这一理论为依据,分析梁启超整体的文艺美学思想及其艺术特色,对于其“表情法”的具体内容研究较为忽略。但实际上就如梁氏自己在《中国韵文里头所表现的情感》开篇所说的:“惟自觉用表情法分类以研究旧文学,确是别饶兴味。前人虽间或论及,但未尝为有系统的研究。[1]”《中國韵文里头所表现的情感》是梁启超“表情法”的主要阐述阵地。梁氏在十个章节的篇幅内容中提出了许多新颖的名词概念。在前七章中,梁氏论述了奔迸、回荡、蕴藉表情法,本文便在此基础上提炼出了其中的“声、气、境”三层,这三者都指向梁启超文论和创作中最重要的因素——情。

一、文中之圣是为情

梁启超称:“天下最神圣的莫过于情感[2]”、“情感的性质是本能的,但他的力量,能引人到超本能的境界。[3]”这一“情感是人类一切动作的原动力”的观点也构成了他接下来阐述的“表情法”的坚实基石。梁启超对表现情感的几种方法做了归纳,这便是他所说的“表情法”。

第一种被梁启超称为“情感文中之圣”的是“奔迸表情法”,毫不隐瞒、毫不修饰,在作者情感迸发到千钧一发的时刻爆裂出来的。这类表情法一是要“真”,是与作者生命相贴合的血肉表达,二是要有“力”,便是他前述的能够引人进入“超现在的境界”的力。这种表情法最适合表现对历史兴亡的悲痛沉郁之情,梁启超举了孔尚任的《桃花扇》为例,“……谁知歌罢剩空筵?长江一线,吴头楚尾路三千,尽归别姓,雨翻云变!寒涛东卷,万事付空烟!……[4]”如果是表现其他情感,也必须是亢进、昂扬向上的,如刘邦《大风歌》、苏轼《水调歌头》。这也是梁启超最为推崇的一种表达,观他自己的“新文体”便可看出,“笔锋常带感情”,正属于奔迸一类。

而且这种表情法的表达方式是直接不曲折,形式的相对简单也是奔迸表情法的一个特点,恰与之后的回荡表情法和蕴藉表情法相区别。梁启超将其分作第一类,也是借此阐明他整个“表情法”理论的核心:情感至上。

二、声回气荡,情深意长

声,指的是韵文的声调、声色。声调有快慢长短,声色有刚柔浓淡,可以随情感呈现不同组合方式。就声调而言,韵文有独特的音律、节拍、节奏。而声色的区别以宋词最为明显,如稼轩词和易安词,前者多为金石声,后者可说是玉石声。

气,也是中国古典文论中一个独特的范畴,首先是作者的人格才气,如孟子有“吾善养吾浩然之气”之说,曹丕在《典论·论文》中也率先提出以气论文。但此前中国古代文学家大多崇尚道家的“虚静”之气,直到中唐韩愈“文起八代之衰”,直言“气盛则言之短长与声之高下者皆宜[5]”,气由弱恢复到强健,表现出更为充盈且健美的颜色。梁启超便十分推崇这类,他盛赞《诗经》的“温柔敦厚”表现的正是“我们民族情感最健全的状态[6]”。其次便是作品的音节声气,有强弱断续之分。李易安的《声声慢》便是气息幽咽低回、濒临“破碎”,运用大量唇齿舌尖音的叠词,再加上词本身长短错落的句式特点,令人感觉气息寸寸断裂。

梁启超提出的“回荡表情法”实际上就运用了“声”和“气”的技法对韵文进行分析,就像“极浓厚的情感蟠结在胸中,像春蚕抽丝一般把他抽出来。[7]”梁启超称之为曲线的、多角的、网状的表现。以《诗经》为例,梁启超对于回荡表情法又进行了四种细分:

(一)曼声回荡

“螺旋式回荡法”是情感的表达一层深过一层,“引曼式”可以简要理解为是“咏叹式”,“是胸中有种种甜酸苦辣写不出来的情绪,索性都不写了,只是咬着牙龈长言永叹一番,便觉得一往情深,活现在字句上。[9]”这两种方式的共同特点就是声拍较长且气息不断,组成层层相连的一个整片,因此梁启超称为“曼声”。

对于“曼声”的划分不看文体、字数,而是依照情感,如《鸱鸮》全篇不足百字,但属于“螺旋式”;淮南小山的《招隐士》全篇都是促节,但“像《哀郢》那几句……却仍是曼声[10]”,可以说是“螺旋式”和“引曼式”回荡法的最佳代表。

(二)促节回荡

而“促节”在声气表达上又有很大不同,着重音节的破碎、断顿和声拍的快速转换。其中之一是“堆叠式”,梁启超形容是“把磊磊堆堆蟠郁在心中的情感,像很费力的才吐出来;又像吐出,又像吐不出,吐了又还有。[11]”除却声音节奏,韵文中间往往还夹杂着许多看似零散无关的景象描写,将情绪一段一段地隔开,显得十分错落,如《小弁》中的“弁彼鸴斯,归飞提提……踧踧周道,鞫为茂草……”但实际上安闲归巢的小鸟和大路两旁的青青野草等景象,最终指向的还是被父亲废黜、无可归依的周太子的凄哀情绪,仍然还是紧扣情关。另一种“吞咽式”更为明显,是“情感才发泄到喉咙,又咽回肚子里去了[12]”,这样的表达以词为最。如前述的李清照《声声慢》,将整首词分割成长短句,再将句子切成一个个短促的音节,低声细气地慢念停顿。可见“吞咽式”几乎是加强版的“堆叠式”。相比起“曼声”的回荡表情法,“促节”的表达更为呜咽破碎。

以上论述的回荡表情法的“声”和“气”是互相作用,并都有第三种因素的参与,才能完美的表情,那便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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